方理想一句都聽不進去了,態度冷漠:“我困了,掛了。”</br> 那邊,薛寶怡從老板椅上跳起來:“等等!”他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病了,聲音怎么不對?”</br> 還好意思問?誰搞的?!</br> 方理想直接掛了他的電話,找出抽屜里那個備用的手機,卸掉游戲,拉黑微信!</br> 還是不解氣,她一腳踹了被子,扯開嗓子嚎了一句:“媽的!啊啊啊啊啊!!!!”</br> 這叫聲,能把整個小區的聲控燈都震亮了。</br> 老方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兒,手里的大蔥都沒擱下,急急忙忙地跑過去問:“怎么了怎么了?”</br> 方理想抬頭,眼睛通紅,淚光閃爍:“老方。”</br> 這陣勢,把老方嚇了一跳,趕緊把大蔥扔了:“咋了閨女?”</br> 不問還好,一問她就忍不住,眼淚啪嗒就掉下來了。</br> 小方方理想打小就不愛哭,以前家里窮、身體也不好,什么苦頭沒吃過,也沒見她紅過眼,這一哭,可把老方急壞了:“你哭什么啊?”</br> 她哭得更兇了,抽抽搭搭地說:“我被狗咬了,嗚嗚嗚嗚……”</br> 老方:“……”</br> 大膽死狗!居然敢咬他閨女!</br> 他這暴脾氣:“哪里的狗,你跟老爸說,老爸去教訓它!”</br> 方理想哭唧唧,好委屈,好難過,好失望:“是外面的野狗,嗚嗚嗚嗚……”</br> 還是野狗?這不得了了!</br> 老方心急如焚:“你打針了嗎?”</br> 方理想打了個嗝,一愣:“打什么針?”</br> “你不是被狗咬了嗎?打狂犬疫苗啊。”老方看看閨女的小細腿,也沒找到傷口啊,“咬哪了,快給我看看。”</br> 方理想的表情猶如天塌了:“完了,我還沒打針。”</br> “走走走。”老方火急火燎地拽她,“我現在帶你去醫院。”</br> 她不肯起來,扒著床頭:“我要自己去。”</br> 要是被老方知道了,估計會打死那個負心漢。</br> 讓他被打死算了!</br> 可是……</br> 可是個屁!</br> 老方還在拽她:“老爸帶你去。”</br> 她甩開手,往里一滾,溜到床的另外一邊了:“你別跟著我,不然我就……”她癟癟嘴,哭得更傷心了。</br> 老方老婆去得早,就這一個寶貝閨女,擱在心里都怕化了:“好好好,我不去。”</br> 方理想抹了一把淚,收拾收拾,把自己裹成了‘木乃伊’,偷偷摸摸地去了離家三公里遠的藥店。</br> 她鬼鬼祟祟地站在避光的貨架后面,東張西望了一番,沒找到,硬著頭皮、掐著嗓子去問店員。</br> “避孕藥在哪?”</br> 店員是個大爺,看著年紀也不是很大,可是他耳背:“什么藥?”嗓門真叫一個洪亮。</br> 方理想用圍巾包著臉,還戴了墨鏡,邊張望四周,邊掩嘴回答:“避孕藥。”</br> 大爺撐了撐鼻梁上的眼鏡:“必什么藥?”</br> 方理想捏著嗓子:“避孕。”</br> 大爺耳朵湊過來:“避什么?”</br> 方理想急脾氣上來,一嗓子過去:“避——孕!”</br> 大爺被吼得一震,白了她一眼,掏掏耳朵:“避孕藥啊,早說嘛。”</br> 方理想:“……”</br> 難道她一早沒說?!</br> 買了藥和水,她找了個衛生間,吃了一顆,不放心,又吃了一顆,然后把剩下的藥扔了,這才回家。</br> 老遠,她就看見有個人在她家樓棟門口,她二話不說,拔腿就跑。</br> 還能是誰?</br> 那只野狗!</br> “方理想!”那只野狗在后面追,仗著腿長,沒兩步就追上來了,一把拽住她的帽子,“你跑什么?”</br> 對啊,她跑什么?她又沒做虧心事!</br> 其實嚴格來算,做了一點點,就一點點,他后腦勺那個包,是她給摁的……</br> 她戴著墨鏡,睜眼說瞎話:“沒看到嗎?我在跑步。”</br> 薛寶怡才不信她的鬼話:“大中午的,跑什么步。”</br> 她臉上包著圍巾,面不改色地瞎扯淡:“沒看到我把我自己包成這樣嗎?我病了,得出汗。”</br> 她聲音確實不對,鼻音也重。</br> “哪不舒服,嚴不嚴重?”薛寶怡去揭她臉上的圍巾,想看看她臉色怎么樣。</br> 方理想立馬往后跳,圍巾都不給摸,一副‘你別碰我你再碰我我就咬你’的表情,她瞪著他,惡狠狠地說:“被狗咬了。”</br> 他問:“哪兒的狗?”非得去打一頓不可。</br> 方理想惡聲惡氣:“野狗!”</br> 薛寶怡想問她為什么不上游戲,為什么把他拉黑了,又怕掉馬甲,心里憋悶得緊:“都被狗咬了,還出來跑步,不想好了是吧。”</br> 她不想理他,頭甩到一邊。</br> 薛寶怡覺得她今天有點奇怪,除了游戲里,平時她在他面前別提多乖了,今兒個像個小辣椒,又辣又沖。</br> 他走到她正前方:“你怎么不吭聲?”</br> 她又甩開頭:“不想跟渣男說話。”</br> 渣男:“……”</br> 他扒拉了一把頭發,后腦勺到現在都疼:“我怎么就渣男了?”</br> “你做了什么心里沒點逼數嗎?”</br> 沒逼數的渣男:“……”他做什么了?</br> 他還是沒想起來!</br> 方理想:“渣男!”</br> 行吧。</br> 薛寶怡也不跟她急:“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讓你罵行了吧。”</br> 方理想呵呵:“謝謝您全家了。”</br> “……”</br> 吃火藥了她?</br> 他也不知道她氣什么,以前也沒正兒八經地交過女朋友,不會哄人,頭疼得很,他摁了摁太陽穴:“別嗆我了,我也病了。”他把腦袋湊過去,聲音有鼻音,聽著軟趴趴的,“你摸摸,我發燒了,腦袋都能煮雞蛋了。”</br> 她才不摸:“那你還跑來我家干什么?”</br> 他嘴硬:“誰說我是特地來你家的?”他隨口扯了個謊,“我路過。”</br> “薛寶怡,”她不氣沖沖了,她口氣突然認真,“昨晚的事你真一點兒都不記得了?”</br> 薛寶怡發著燒,頭昏腦漲:“昨晚發生什么事兒了?”莫不是他們打架了?</br> “你——”</br> 她怎么開口?她再厚臉皮也是女孩子,而且她介意他不記得,非常介意,她會忍不住想,是不是不管昨晚是誰,對他來說都一樣。</br> 太不公平了,她不是這樣的,不是誰都一樣,她還沒有不省人事,她推得開他,只是因為是他,她才沒有推開。</br> 他還問:“我怎么了?”</br> 你怎么了?</br> 你騙我!</br> 騙我網戀!</br> 她吸吸鼻子,眼睛熱了:“你打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