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紡:“你現在是孕婦,不可以多吃火鍋。”</br> 方理想一秒蔫兒了:“沒準過幾天就不是了。”</br> 周徐紡覺得她好像很不舍得肚子里的那只‘小狗子’,她覺得她喜歡‘小狗子’的爸爸‘大狗子’。</br> 掛了電話,周徐紡替好朋友惆悵了一會兒,很快又開心了,因為她有舅舅了,她太開心了,她想要分享。</br> 她給溫白楊發微信:“白楊,我有舅舅了。”</br> 她給阿晚發微信:“阿晚,我有舅舅了。”</br> 她給薛冰雪發微信:“大薛先生,我有舅舅了。”</br> 她給喬南楚發微信:“喬先生,我有舅舅了。”</br> 她給江維爾發微信:“維爾,我有舅舅了。”沒有復制粘貼,她都是一個字一個字打的,懷著激動愉悅的心情。她甚至給常送外賣的那家店的老板娘和群眾演員的群頭都發了報喜微信。</br> 好友列表里,就只剩一個人了——方理想肚子里‘小狗子’的爸爸‘大狗子’。</br> 好吧,小薛先生雖然對理想有點渣,但她還是想跟他分享喜悅,她發微信:“小薛先生,我有舅舅了。”</br> 所有人:“……”</br> 姑娘,其實你只要發條朋友圈就可以了。</br> 一分鐘后,幾乎從不發朋友圈的周徐紡發朋友圈了。</br> “我有舅舅了。【微笑】【微笑】【微笑】【開心】【開心】【開心】”</br> 紡寶男朋友:“你有男朋友的時候,也沒見你發朋友圈。”還是他纏著她,她才給發了一條。</br> 酸得呀!</br> 紡寶小祖宗回復紡寶男朋友:“【鮮花】”</br> 紡寶男朋友回復紡寶小祖宗:“╯^╰”</br> 這該死的酸臭味啊。</br> 周徐紡好友都在下面回復,恭喜的恭喜,吃狗糧的吃狗糧,她把所有回復都看完,并且都禮貌地回了謝謝和微笑。</br> 這時候,江織發微信過來了。</br> 紡寶男朋友:“周徐紡。”</br> 周徐紡秒回。</br> 紡寶小祖宗:“在。”</br> 紡寶男朋友:“你是不是有舅舅了,就不愛我了?”</br> 紡寶小祖宗:“不是。”</br> 紡寶男朋友:“那你愛不愛我?”</br> 周徐紡不好意思,東張西望后,發了個小心心過去。</br> 江織回了條語音給她。</br> 紡寶男朋友:“我也愛你。”</br> 他最不害臊了。</br> 周徐紡偷偷地臉紅。</br> 紡寶小祖宗:“你到警局了嗎?”</br> 紡寶男朋友:“快到了。”</br> 紡寶小祖宗:“。”</br> 紡寶男朋友:“不要給我發句號,你要是沒話說,又一定要最后結束聊天,你就發我愛你。”</br> 當然,有一點必須強調。</br> 紡寶男朋友:“只能給我發,別人隨便打發就成。”</br> 紡寶小祖宗:“。”</br> 江織感覺他被隨便打發了。</br> 周徐紡把手機收起來,繼續坐在病房外面等,她聽得見里面說話聲,陸聲在問:“你好點兒了嗎?”</br> 周清讓頷首。</br> 他話少,陸聲說得多:“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br> “不用麻煩了。”因為昨夜吸了很多濃煙,他嗓音還沒好,有些沙啞。</br> “不麻煩。”</br> 她剛要出去買東西,被他叫住了:“陸聲。”</br> 陸聲回頭。</br> 病號服是白底藍格子,他清瘦,穿在身上大了一些,她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下面微微泛青的血管。</br> “你回去吧,我這兒沒什么事,不耽擱你了。”</br> 態度疏離,有些拒人千里。</br> 陸聲心里失落,沒憋住,就把心里頭的話說出來了:“我回去了也會一直想你,一樣什么都做不了。”</br> 女孩子說想你,等同于說喜歡你。</br> 他只看著她,沒有說話,眼里沉沉浮浮,光影繚亂。</br> 陸聲站在床頭,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眼里沒有一點輕佻,認真倔犟,也坦蕩誠實,她問:“周清讓,你看不出來嗎?”</br> 她那么喜歡他,那么明顯地喜歡他。</br> 周清讓斂了眸,平平淡淡的語氣,說:“你回去吧。”</br> 你回去吧。</br> 這句話,等同于拒絕。</br> 一點余地都沒有留,甚至片刻思考都沒有,一向溫和的他,在這件事上,毫不拖泥帶水,只要她挑明,他立馬表態。</br> 陸聲其實也猜到了這個結果,可再怎么有心理準備,還是很難過。</br> 他讓她走……</br> 她走到門口,回頭,眼巴巴地看他:“我飯還沒吃。”</br> 聽著可憐兮兮的。</br> 周徐紡覺得該她出場了,她走到門口,敲了一下門:“我買粥回來了。”</br> 陸聲開門,像看見了親人一樣。</br> “吃了飯再走吧。”</br> 周清讓還是心軟的。</br> 陸聲連忙點頭,很慘又很滿足的樣子:“好。”</br> 她吃了飯就走了,周清讓不挽留,她也不敢留,怕惹他嫌。</br> 走時的背影,像個小可憐……</br> “舅舅,”周徐紡覺得很神奇,她這樣慢熱的人,喊舅舅的時候,居然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很熟絡自然,“你不喜歡陸聲嗎?”</br>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才多大。”</br> “不小了。”</br> 陸聲二十三歲了,她自己二十二就跟江織搞了對象。</br> 周徐紡對陸聲的印象特別好,如果陸聲能當她舅媽,就很棒了。她猜呀,她舅舅肯定是有顧慮。</br> 周徐紡就安慰他:“舅舅,你別擔心,江織家里是做醫藥的,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br> 長命百歲。</br> 八年前,他的主治醫生就跟他說,活一天,賺一天,怎么敢想百歲。</br> 周清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不說我,你呢,江織對你好不好?”</br> 周徐紡老實地回答:“特別好。”</br> 提到江織,她眉眼都是不一樣的,撒不了謊。</br> “駱家大火之后,你去哪兒了?一個人過嗎?”他想多知道一點她的事情,想知道她都經歷過什么,想知道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她,是怎么一個人長大的。</br> 周徐紡搬了凳子坐在病床前:“我被駱青和的舅舅送到了國外,遇上了貴人,五年前他送我回國了。”</br> 掐頭去尾,只講好的。</br> 她不想把實驗室里的事告訴舅舅,就避重就輕了,可也沒撒謊,她的確遇上了貴人,不然,也逃不出實驗室。</br> 她還說,只撿好的說:“我過得很好,賺了很多的錢,還買了房子。”說完,問周清讓,“舅舅你呢?”</br> 他嘴角有很淡很淡的笑,清俊的臉上多了些柔和,不那么不食煙火了:“高中的老師資助了我,成人高考之后,我去學了播音,畢業就去了電視臺,臺長人很好,很照顧我,一路都順風順水。”</br> 周清讓也一樣,只說了好的。</br> 可怎么會順風順水呢,他在醫院躺了那么久,要再融入這個世界,得吃多少苦,何況,他一身病痛、不良于行。</br> 周徐紡見過他走路微跛一瘸一拐的樣子,驕傲又孤獨。</br> “徐紡,”他眼神很溫柔,里頭有微光,“都是舅舅不好,沒有早點去駱家尋你。”</br> 八年前,他剛醒,先后動了三次大手術,下了十幾次病危通知書,他站不起來,在醫院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光是復健,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這些周徐紡都知道。</br> 她的舅舅,吃的苦比她多多了。</br> 她說:“我沒吃什么苦,在駱家的時候,秀姨一家對我很照顧,后來到國外了也不愁吃穿。”</br> 她沒撒謊,天天吃藥穿病號服,也的確是不愁吃穿。</br> 最重要的是:“我男朋友也是個好人。”</br> 三句不離江織。</br> 周清讓笑而不語,江織是不是好人,他也知道一些,只是人好不好沒關系,對她好就行。</br> “小叔叔。”</br> 是唐想來了,提了一籃子水果。</br> 剛好,周徐紡收到了方理想的短信:“唐想,幫我照看一下我舅舅可以嗎?我朋友過來看病,我要去接她。”</br> “你去吧,這里交給我這個無業游民就行了。”</br> 周徐紡就先去接方理想了。</br> 她知道,她舅舅肯定要問一些她的事情,她已經提前都囑托唐想了,不要報憂,只報喜就好。</br> 方理想把車停在了醫院的內部停車場里,外人是進不去的,是周徐紡找孫副院開的后門。</br> “徐紡徐紡。”</br> 周徐紡剛到車庫,就看見方理想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面。</br> 她戴了個從頭包到脖子、只露兩個眼睛的帽子:“我包成這樣,應該不會有人認得出我來吧。”她東張西望做賊心虛。</br> 周徐紡覺得這個帽子她下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可以來一個,不過白天這么戴好奇怪:“這樣好像更顯眼。”</br> 好像來搶錢的。</br> “是嗎?”好像是!方理想把圍巾和打劫專用的帽子摘了,呼了一口氣,“熱死我了。”</br> 脫了帽子周徐紡發現:“理想,你瘦了好多。”</br> 方理想摸摸肚子,也很無奈啊:“被肚子里的狗崽子折騰的,一口肉都不讓我吃,吃一口就讓我吐十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