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理想,快過來開工!”</br> 方理想錯愕地回頭:“我的戲不是排在了十點嗎?”現在才八點!</br> 趙副導給了她一個白眼:“誰讓你沒事到處瞎晃,江導對你很不滿意。”江導特別把他叫過去,讓他管管這個上躥下跳亂獻殷勤的家伙。</br> 莫名躺槍的方理想當然不爽了:“我晃我的,哪里礙他的眼了?”</br> 趙副導把人揪過來,悄咪咪地偷看了周徐紡一眼,搪塞了一句:“我哪知道。”</br> 這個周徐紡啊……</br> 不好說。</br> 然后,阿晚就發現雇主擰著的眉頭松開了,目不轉睛地繼續盯著人家姑娘的手看,嘴角還露出了可疑的笑容。阿晚以前打劫江織天價手表的時候,在局子里蹲了一晚上,覺得雇主這會兒的眼神特別像那時候他在局子里看見的偷窺狂。</br> 周徐紡手替的戲排在了方理想后面,只拍了一遍就過了,然后,趙副導給她塞了兩萬塊,是現金,厚厚一疊,周徐紡顯然心情特別好,請身邊的幾個群眾演員一人喝了一罐牛奶。</br> 江織想,她怎么不愛笑呢,她笑起來,一定也好看。</br> 午飯的時候,方理想又去周徐紡面前晃悠了,提著兩大袋外賣,殷勤得像只采蜜的蜜蜂。</br> “片場的盒飯不好吃,這是我另外訂的,給你吃。”</br> 塞給周徐紡后,方理想就跑了。</br> 周徐紡撓撓頭,陷入了深思。</br> 這邊,方理想的助理江維爾也覺得她殷勤得過分了:“你怎么了?”</br> 她看得出來,方理想看周徐紡的眼神里頭,有愧。</br> 方理想咧嘴笑笑,也不知道真假,隨口胡謅了句:“上輩子欠了她了,這輩子周徐紡就是我們方家的心,方家的肝,方家的寶貝甜蜜餞兒。”</br> 江維爾:“……”</br> 不對勁啊。</br> 方理想沒有再提,開了一把游戲,然后跟游戲里的人罵起來了。</br> “怎么老碰到這種菜逼。”</br> 她把菜逼罵了個狗血淋頭,結果,菜逼跑來加她游戲好友。</br> “加我好友干嘛?”</br> 想了想,方理想點了同意:“丫的,游戲干不過我,還有臉追過來罵,今天老娘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br> 罵完,她噼里啪啦打字。</br> 午飯江織只吃了幾口就撂了筷子。</br> 體貼的阿晚就詢問了:“老板,不合您胃口嗎?要不要我再給您訂點別的?”</br> 他盯著自己的手瞧,心不在焉地說:“把周徐紡叫過來。”</br> 阿晚的好奇心很重:“您叫她來有什么事?”</br> 江織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br> “貼膜。”</br> 這手機膜碎了有好一陣子了,阿晚之前提了幾次,江織也沒說去貼,這會兒午飯都不吃,非得現在貼膜,鬧哪樣?</br> 誰慣的他!</br> “周小姐來片場肯定不可能隨身帶著手機膜,要是您非要現在貼,我去外面給您——”</br> 江織打斷了:“林晚晚。”</br> 點名道姓,被拖著的尾音藏了幾分明顯的危險訊息。</br> 阿晚的正義感從來都會屈服于淫威:“哦,我這就去。”</br> 不到五分鐘,阿晚就把周徐紡帶進了江織專用的休息室。</br> “你找我。”她身上穿著方理想的白色羽絨服,顯得皮膚更白,帽子也戴著,就露一張巴掌大的臉。</br> 她還是穿黑色更好看。</br> 江織越過她,對阿晚發話:“出去。”</br> 阿晚默不作聲地出去了,關上門,然后把耳朵貼在門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不偷聽他就是孫子。</br> 周徐紡站在離江織五米外的地方,不再上前了。</br> 江織坐著,因為天氣暖,他氣色也不錯,就是眼下有青灰,似乎沒睡好:“我手機膜碎了。”</br> 說著,他手指指了指桌上的手機。</br> 周徐紡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想說什么。</br> 她就:“哦。”</br> 江織:“……”</br> 又有點喘了,一碰到她,他就沒平心靜氣過,站起來,靠近了她一些,也沒靠得太近,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說:“你給我貼。”</br> 是命令的語氣沒錯,可細聽,有點忸怩。</br> 周徐紡這才明白他叫她來的目的,原來他是要照顧她生意啊,真是好人,不過:“貼不了,我擺攤的東西都在家里。”</br> 江織眼睫毛扇了幾下,像蝶翼,將落不落:“把你手機拿出來。”</br> 雖然不知道他做什么,周徐紡還是很配合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br> 那對蝶翼往上一掀,露出江織那雙千嬌百媚卻不見一絲娘氣的桃花眼:“跟我一個型號。”</br> 所以?</br> 所以,他說:“把你的手機膜扒下來,貼我手機上。”</br> 周徐紡:“……”</br> 今天的方理想很奇怪,今天的江織,更奇怪。</br> 周徐紡測過智商,特別高,可是,她不太懂人這種復雜又矛盾的生物。</br> “你今天是不是病得很嚴重?”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到別的理由了,畢竟,江織是個嬌氣得要命的病秧子。</br> 江織也不否認。</br> 他是病得很嚴重,不然怎么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想看她的手,想摸她的手,而他江織想做的,就是捅破了天,也得干。</br> “價錢隨你開。”這姑娘喜歡錢。</br> 周徐紡考慮了很短的時間。</br> 如果是別人,她肯定不會理,可是是江織,他長得這么好看,身體還這么不好,周徐紡就答應他了:“一張膜二十塊,我這個是舊的,算你十塊。”</br> 江織:“……”</br> 這時候,他什么都沒捋清,腦子正糊涂呢,她就是跟他要一個億,他都給,她倒好,就要十塊。</br> 然后周徐紡不耽誤了,蹲在茶幾旁,抽了濕紙巾擦拭手機的屏幕,再把自己手機上的膜撕下來,貼到江織手機上,只是手機膜是舊的,貼得不太平整。</br> 她手法很熟練,江織盯著她的手。</br> “貼好了。”她轉身,與江織的目光不期而遇。</br> 他生了一對很漂亮的桃花眼,睫毛也長,比很多女孩子都好看,周徐紡很少這樣與人對視,怕他人瞧出她的端倪,她總是藏著目光,似乎這么認認真真看過的,也只有江織了。</br> 他眸光越來越亮,像星河傾落。</br> “我沒有零錢。”他說。</br> 周徐紡站起來,走上前,把手機遞給他:“沒關系,下次給。”</br> 她的手很白,有著經久不見太陽的病態,江織看著她的手,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了上去。</br> 摸到了,她的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