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br> 他對她的心意？</br> 裴景煙呼吸不由屏住,周遭一切俱寂，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很快。</br> 他這是在告白嗎。</br> 不行，自己得穩住,又不是第一次被男人表白，得淡定些。</br> 烏黑的杏眸波光瀲滟,她盡量讓呼吸平穩,“你的心意，我好像看不出哦,不然你說清楚點？”</br> 快點說你喜歡我！</br> 謝綸深深望進那雙清澈如泉的眼,語調微緩，“真的看不出？”</br> 裴景煙眨了眨眼,有些小傲嬌,“嗯哼。”</br> 謝綸黑眸瞇起，下一刻，他掌心捧住她的臉頰，俯身湊了過去。</br> 裴景煙心口猛跳。</br> 男人卻沒親她,薄薄的唇若有若無的擦過臉頰，貼到她敏感的耳畔，“那要怎么樣你才明白？”</br> 溫熱的氣息掃過肌膚，裴景煙被弄得癢癢的,一張臉迅速染上紅色,心里又有些悶氣。</br> 這狗男人肯定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要他說什么，可他就是不說！</br> 小心眼,幼稚鬼！</br> 她雙手抵上他的胸口,將他推開,氣咻咻地瞪著他。</br> 不說就不說唄,她也不稀罕。</br> 謝綸見她這模樣，薄唇輕扯，“生氣了？”</br> 裴景煙嘴一撇，“我干嘛要生氣。”</br> 謝綸語調不緊不慢，透著幾分戲謔：“沒生氣的話，怎么氣鼓鼓的樣子？”</br> 裴景煙長睫低垂，咕噥道：“你管我，我樂意。”</br> 謝綸失笑，旋即緩緩低下頭。</br> 他的額抵著她的額，高挺的鼻梁抵著她小巧的鼻尖，嗓音清冽溫和，又似在自言自語：“有時候我也奇怪，怎么偏偏喜歡上你這么個口是心非的小姑娘。”</br> 低沉的嗓音如大提琴聲緩緩傳入耳朵里，裴景煙原本黯淡的眸子唰一下亮了起來。</br> 喜歡。</br> 他說他喜歡她！</br> 心里像是有暖融融的春風拂過，噗嗤噗嗤開出一朵一朵鮮艷的花，鶯飛蝶舞。</br> 她就知道！</br> 狗男人憋不住了吧，就是被她小仙女的魅力給折服了吧！</br> 裴景煙盡量控制著臉上的表情，但她那亮晶晶的眼眸，以及忍不住翹起的嫣紅嘴角，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雀躍。</br> 她臉往后仰去，明眸燦若星辰，“你這是在跟我表白是吧？”</br> 謝綸捕捉她眉眼間淺的笑意，眉梢輕挑，“嗯。”</br> 裴景煙嘴角的弧度頓時更大了。</br> 是他先表的白！</br> 她扭過頭，輕咳了一聲，一副“本仙女被告白經驗豐富，見過大世面”的矜持模樣，淡淡道，“好啦，現在我知道你喜歡我了。”</br> 謝綸眼底也籠上淺淺的笑意，問她，“然后呢？”</br> 裴景煙眨眨眼，“什么然后。”</br> 謝綸道，“我告白了，你接受么。”</br> 裴景煙心說，接不接受，他們證都領了，婚都結了，為愛鼓掌都不知道多少回了，難道他還要她向他告白？</br> 唔，她才不要。</br> 她裴景煙長這么大，都是男生喜歡她，她才不會向別人告白——</br> 除了許之衡那回，不過那回是個賭約，不走心的，不算數。</br> “就你這告白，沒有鮮花，沒有禮物，也沒有燭光晚餐……”</br> 裴景煙挑剔著，目光轉到謝綸那張過分英俊的臉龐上，挑剔程度減少了些，“不過看在你說出心里話的份上，我就暫且不追究那些了。”</br> 說到這，她又彎起眼眸，嬌嬌的語氣透著幾分小得意，“我就知道嘛，沒有人能抵抗我的魅力。”</br> 高嶺之花怎么樣，還不是被她折下來了。</br> 謝綸漆黑的眸子垂下，“所以現在，謝太太可以把我丈夫的身份稍微升級么？”</br> 丈夫的身份還有升級余地嗎？</br> 裴景煙腦子還有點沒轉過來，訥訥的問，“你想當爸爸了？”</br> 謝綸眸光輕晃，語氣意味深長，“這個升級也不錯。”</br> 裴景煙：“……？”</br> 這話好像有歧義，她臉頰微紅，輕咳了一聲。</br> “不過在那之前。”謝綸伸手指了指她的心口，慢悠悠道，“先把我當做你的愛人。”</br> 愛人。</br> 這一個詞在心尖翻覆，在這之前，她從沒覺得這個詞是那樣的繾綣美好。</br> 裴景煙臉頰轟得發燙，不好意思地避開男人灼灼的目光，又伸手拍開他指在心口的手，嗓音輕軟的嗔道，“別亂指。”</br> 謝綸收回手。</br> 想說的話已經說出了口，他也不急著叫她現在回應——</br> 盡管她那兩只泛紅的耳朵，足夠說明一切。</br> 他坐直身子，伸手拿起那隨意放在沙發邊上的兩份文件。</br> 打開封口，看了起來。</br> 裴景煙注意到謝綸的舉動，微怔了下。</br> 見謝綸最先拿出的是那份太平長安的別墅，她連忙解釋，“這是蔣越送的，說是給我們的新婚賀禮。我拒收了，可他偷偷把這文件袋留在咖啡館，我只好帶回來了……”</br> 謝綸只掃了一眼，就塞回了文件袋。</br> 裴景煙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無波無瀾，不禁問道，“蔣越他今晚就飛紐約了，這個……你打算怎么處理？”</br> 謝綸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裴景煙，“這套別墅，你喜歡么？”</br> 裴景煙詫異的啊了聲。</br> 謝綸淡淡道：“你喜歡，就留下。不喜歡，我退回去。”</br> 裴景煙倒沒想到謝綸有收下的打算，她一時也不知道怎么答，只偏頭問他，“我以為你不會收的。”</br> 估計蔣越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留下文件袋就溜。</br> 謝綸：“我不收，他以后還會送。”</br> 裴景煙：“……”</br> 一個要報恩，一個不接受報恩，好像的確是個死循環。</br> 她抿了抿唇，輕聲道，“你既然救了蔣越，還暗中資助過他，那就收下吧，否則他一直覺著虧欠你，沒完沒了的，不如就趁著這回兩清了。”</br> 謝綸抬眸，“他跟你說，我救了他？”</br> 裴景煙嗯了聲，再看謝綸那神色難辨的臉龐，她眉頭輕皺，“難道不是么？”</br> 默了默，謝綸冷淡道，“也許吧。”</br> 當年，他接到蔣越發來的輕生短信，立刻請假，趕到蔣越家里。</br> 撬開大門，蔣越和他父親都喝了摻了毒藥的湯。</br> 他父親攝入毒藥過多，送去醫院的路上就沒了命。蔣越攝入量較少，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命。</br> 或許，他的確救了蔣越。</br> 又或許，他不過是蔣越完美復仇計劃里，被利用的一枚棋子。</br> 謝綸低垂的眼瞼里，盛滿讓人難以揣測的思緒。</br> 裴景煙見他這般，忍不住喚他，“你怎么了？”</br> “沒什么。”謝綸收回思緒，望著眼前這雙清澈單純的眼眸，淡聲道，“都是過去的事，沒什么好提的。”</br> 說著，他打開另一份文件夾，看了起來。</br> 裴景煙在一旁解釋，“蔣越同意和解了。我覺得他有句話說的挺對的，或許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徹底跟那吸血鬼一家斷絕關系。”</br> “蔣越這樣跟你說的？”</br> “唔，他只說這是個機會，叫我好好把握。”裴景煙低低道，“至于斷絕關系這個，是我的想法。”</br> 她很早就期待這么一天了。</br> 謝綸將文件夾放在膝上，問她，“怎么個斷絕法？口頭保證，寫保證書，還是登報宣布？”</br> 裴景煙：“呃……”</br> 這個她也沒想好。</br> 謝綸：“這種斷絕關系的保證書，法律上無效。而且就算她現在簽了，過段時間又賴上來，你怎么辦呢？”</br> 裴景煙：“……”</br> 好像的確低估宋家人厚臉皮的程度了。</br> 她皺著眉頭，苦想了好半晌，也想不出個好辦法，最后只好看向謝綸，“那你有什么辦法？”</br> 謝綸輕捻著文件夾，丟到實木茶幾上。</br> “中午我和爸通過電話，他說姑姑這個人本性不壞，就是腦袋拎不清，這些年都是被宋家豪拖累了。”</br> 裴景煙深以為然，“這倒是實話，戀愛腦就很可怕。”</br> 謝綸繼續道，“斷絕關系書法律上無效，但離婚證具有法律效應。”</br> 離婚證？</br> 裴景煙眼前一亮，就像厚厚云霧里突然照進了一縷光，頓時豁然開朗。</br> “不過，她愿意離婚嗎？她對宋家豪那個爛人，秘之執著。”</br> 裴景煙嚴重懷疑裴思珍被宋家豪給PUA了，不然怎么抱著個垃圾男就是不肯放手。</br> 謝綸漫不經心道，“那就看她，是要女兒，還是要男人了。”</br> 裴景煙想了想，猜道，“應該是要宋莉吧？怎么說也是她十月懷胎的孩子。”</br> 謝綸沒反駁，只道，“她和宋家豪離婚后，爸會安排她們母女去M國生活，之后再不會給她們一分錢。”</br> “萬一他們離了婚，又和好了，或者在M國又作妖了呢。”</br> “我會聯系蔣越，讓他保留起訴的權利，起碼三年之內能落個清靜。”</br> 至于三年之后……</br> 按照宋家豪的墮落程度，三年之后他沒準在哪個街口撿垃圾，又或者是否還活著，也不一定。</br> 畢竟欠債還不上錢的爛賭鬼，被人打殘、打死，還不上錢跳樓喝農藥的例子，比比皆是。</br> 裴景煙思忖過后，覺得這的確是當下最體面、也最有利于裴家的解決辦法。</br> “你和爸媽在電話里商量好了決策。”裴景煙紅唇微捺，圓溜溜的眼睛透著幾分妒意，“他們怎么都不跟我說。”</br> 謝綸不冷不淡道，“謝太太，現在你知道被排外的感受了？”</br> 裴景煙語塞。</br> 再看謝綸那淡漠的臉色，最開始那種心虛感又回來了，她擠出一抹尷尬的笑，“我那不是……呃，反正事都過去了，你現在也知道了不是？這事就翻篇吧。”</br> 謝綸沒說話，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會兒，又拿過那兩份文件，站起身來。</br> 裴景煙仰臉看他，“你去干嘛？”</br> 謝綸俊美面龐上沒什么表情，“去書房，聯系蔣越，處理這些事。”</br> 裴景煙：“哦……”</br> 謝綸徑直抬步往書房去。</br> 望著那道修長挺拔的背影，裴景煙摸了摸鼻子，她怎么感覺，他還是有點生氣的。</br> 唉，早知道狗男人氣性這么小，她就該趁他表白那會兒氣氛正好，直接親上去的。</br> 失策了失策了。</br> 她遺憾了一小會兒，很快又開心起來，拿出手機迫不及待在群里分享著喜悅——</br> 「謝綸剛才跟我表白了！！！」</br> 「他親口承認他喜歡我！呵，沒有男人能抵擋本仙女的魅力，沒有！貓咪叼玫瑰.jpg」</br> 群里很快有了回復——</br> 一只小鳥飛飛飛：「哦，朕已閱。摳鼻/」</br> 取昵稱真的好難：「我還以為什么事呢，就這？」</br> 屏幕這頭的裴景煙皺起眉，這兩塑料姐妹怎么回事，反應這么平淡？m.</br> 手指噼里啪啦打著字，她道：「謝綸跟我告白了誒！！！他說他喜歡我！」</br> 一只小鳥飛飛飛：「這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好吧。」</br> 取昵稱真的好難：「嗯哼，就你當局者迷，才意識到。」</br> 美少女景：「……他喜歡我這事，有那么明顯嗎？」</br> 一只小鳥飛飛飛：「很明顯，比禿子頭上的虱子還要明顯。」</br> 取昵稱真的好難：「很明顯，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br> 美少女景：「那你們不早點告訴我？」</br> 秦霏和溫若雅異口同聲：「我們早跟你說過了啊，你不信。」</br> 美少女景：「………貓貓卑微.jpg」</br> 一只小鳥飛飛飛：「不對勁啊，他跟你表白了，按理說你們倆這會兒不該是你儂我儂，去床上深入交流到天亮的嗎？你怎么還有空給我們發消息？難道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br> 美少女景：「穿條褲子吧你！好好的小姑娘當什么lsp，捂臉/」</br> 一只小鳥飛飛飛：「人不好色，好什么？howareyou嗎？.jpg」</br> 看著屏幕里賤兮兮的熊貓頭表情包，裴景煙沉默了。</br> 秦霏的表情包一直是個迷，不知道她從哪里搜集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沙雕圖。</br> 默默點了個收藏保存，裴景煙輕敲屏幕：「那個……謝綸雖然跟我告白了，但我好像惹他生氣了。」</br> 事情略微復雜，她直接發了段語音過去，把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br> 秦霏和溫若雅聽完，一致表示：「你就作吧你。」</br> 裴景煙撇了撇唇，試圖辯解：「人家哪里作了。對手指.jpg」</br> 秦霏和溫若雅一人發了個白眼，又開始替她出主意——</br> 「男人很好哄的。老話說得好，床頭吵架床尾和，你今晚主動點，直接A上去！」</br> 「對對對，或者你還可以搞點小情趣，制服誘惑什么的，女仆裝、小貓咪什么的，都挺可愛的。」</br> 她們還發不少參考圖片。</br> 看著那些澀澀的衣服，裴景煙白嫩的臉頰陣陣發燙。</br> 這些“衣服”，未免也太省布料了，她怎么好意思穿。</br> 而且現在下單，也不來及了吧。</br> 不過現在買回了也行，沒準下次她惹謝綸生氣，就能派上用場了呢？</br> 有備無患嘛。</br> 她這般想著，默默點開秦霏發來的情趣商城鏈接，認真挑選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