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擒覺得這話耳熟,是的,這話他已經聽第二遍了。
上一次裴容去國,他們斷聯幾天,自己忍不住打電話給裴容,精蟲上腦地提出他戒斷失敗,需要從兩天一次重新開始。
裴容就冷酷無情地說出了這句話。
陸擒發現裴容說過的話,無論中不中聽,哪怕詛咒他陽痿,時隔三年,他依然能描繪出每個詞的語氣,像用黑膠唱片刻錄了,放在留聲機上緩緩流淌。
于是他也大方地陪老婆回憶過去,深沉道:“既然你懷孕了,那我們以后改成兩天一次?!?br/>
從前是申請一個月一次改成兩天一次,如今是隨時隨地一天幾次妥協成兩天一次。
兩相對比,雖然沒有質變,但量變極大。
裴容推開陸擒:“你是不是不當回事兒?”
雖然他的本意不是讓陸擒擔心,但是這時候還想著兩天一次,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真當他一回生二回熟?
陸擒斂去不可名狀的憂怖,沉穩、輕松道:“你都說我陽痿了,我還不能過個嘴癮?”
他輕輕把裴容擁進懷里,哄道:“有我在,什么都別擔心,什么都別想,你現在餓不餓?胃口怎么樣?想吃什么?”
裴容心虛忐忑地裝了兩天胃口不佳,陸擒一問,便覺得肚子里餓了起來:“水煮魚?!?br/>
陸擒打電話讓秘書準備食材,把兩個枕頭豎起來,讓裴容靠著坐,自己坐在床沿,拿出那張孕檢單仔細看了一遍。
裴容把手搭在小腹上,目光低垂,有些不適應。
他一個正常男人想不開了在這邊假裝懷孕,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開弓沒有回頭箭,那不要三個月了,讓陸擒禁欲一個月好了,一個月后,他就說江焱把三年前的孕檢圖像發錯了。
他看著陸擒認真嚴肅的側臉,不由出神地想,如果現在是三年前,陸擒的表情也是這樣的吧?
他承認,不止是陸擒遺憾,他自己也好奇。
可能是跟蹲蹲生活久了,他有了一些咸魚不該有的好奇心。
也可能是跟陸擒相處久了,他又了一些咸魚不該有的膽子。
陸擒收走了孕檢單,握住了裴容的手,目光在看見他的衣服時,心思一動。
再聯想起剛才的對話,脫口而出:“三年前我給你打的那通電話,是不是你那天剛知道懷孕?”
那么,大美人突如其來的暴躁和冷酷就有了解釋,當年陸總還有一些總裁的自大包袱在,聽見“吃點陽痿藥吧”這句話,還不能像現在這樣一笑而過,只當成自己“兩天一次”的請求惹惱了裴永信,被語言制裁了。
陸擒越想越眉頭緊蹙,了解裴容的人都知道他不愛發火,裴蹲蹲搞事時,能原諒的行為裴容都面不改色。
裴容:“是。”
陸擒喉嚨一哽,他想說“抱歉,我不知道”,他不是只惦記著床上那點事,他其實是想裴容了才會打電話。
腦海中驟然浮現裴容捏皺了孕檢單、眼神晦澀的樣子。
是他自己的言行太過混蛋,在裴容彷徨尋求解決辦法時,沒有給他足夠的依靠,以至于讓裴容覺得他自己一個人解決會更順利。
陸擒無可辯駁,只能事后給出遲來的答案:“三年前三年后,這件事情我的反應不會改變?!?br/>
其他事情或許不夠成熟,大事上絕不含糊。
裴容看著他,粲然一笑:“我相信你?!?br/>
秘書敲門說食材準備好了。
“你躺著休息一會兒?!标懬芾洗昂?,出門去做飯。
“陸擒?!迸崛萁械溃斑@件事我還沒做好準備告訴任何人。”
陸擒:“我知道。”
隔音效果極佳的兩扇門一關上,陸擒鎮定冷靜的面具裂開了,他站在原地,緩和了兩秒,才打電話給高衾:“馬上約信得過的頂級產科專家,不管國內外,晚上或明天就安排時間匿名見面,瞞著裴容?!?br/>
信息量太大,高秘書愣了愣,道:“好?!?br/>
陸擒握緊了手機,閉了閉眼,他跟裴容說一些交給他,那他就得爭分奪秒地了解風險和未知,評估出最佳方案。
就算有付出代價,他決不,讓裴容再冒險。
那條疤很長很長,每次親吻都讓陸擒發慌。
他無法想象在同樣的位置再來一刀。
二十分鐘后,水煮魚上桌。
裴容嘗了一片,覺得今天陸大廚的水準微微下降了,鹽放得不夠多。
陸擒面不改色:“水煮魚重油重鹽,對腸胃負擔大,你現在小心一些?!?br/>
裴容一邊吃一邊看手機。
陸擒:“在看什么?”
裴容亮了亮手機:“周航給我發了兩份新的劇本,隨便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小角色?!?br/>
陸擒皺眉:“我聽說前三個月胎兒不穩定,片場又雜又亂,入戲情緒大起大落的,對身體不好?!?br/>
聽這語氣,沒有片場敢收留裴容了。
裴容挑眉:“我上次懷孕你不是這么說的,你把抓到公司里逼著簽合同?!?br/>
陸擒的氣勢矮了一截。
裴容夾起一塊味道有點淡的肉片:“你還強行喂我喝紅酒?!?br/>
陸擒無地自容。
還好他只渡過去一口紅酒。
陸擒首次感謝自己忍耐力不好,只敢喂一口酒就落荒而逃,怕自己再呆下去會暴露。毣趣閱
裴容安慰道:“小崽子在我肚子里很頑強的。”
他前三個月挺折騰的,一點事兒沒有。
陸擒聞言起身,去辦公室抽屜里拿出一個平安符。
“去寺里的時候,我順便替你求的?!?br/>
蔣女士和裴容帶著轉世一歲半佛子看錦鯉和烏龜時,陸擒看見賣符的地方就買了一張平安符。
沾蹲蹲的光,沒收錢。
當時是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思,拿到平安符之后就擱在抽屜里。
現在陸總不吝于用任何手段祈禱裴容的平安。
裴容揶揄道:“嘖,有沒有排錯隊?”
“什么?”
“現在寺廟可以求姻緣、平安、事業,還能求子,你別是排到送子觀音那里去了。”
陸擒信誓旦旦:“不會?!?br/>
裴容展開平安符看了一眼,打算夾在身份證殼子里,終歸是陸擒的一番心意。
然后,他就在平安符上看見了“家宅平安人丁興旺”八個繁體字。
別以為寫得潦草狂放就看不出來。
啊這,也差不離了。
陸擒:“我下次再去買一張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的?!?br/>
吃完午飯,裴容被要求去天臺散散步,然后睡午覺,流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睡覺前,裴容回絕了周航的劇本邀請:“我再看看,先休息一段時間?!?br/>
好不容易為自己爭取的無性生活休假時間,怎么能浪費在工作上。
他不得好好看看陸狗熊被憋得嗷嗷叫的樣子。
工作等露餡了再說,陸擒會因為心疼他拍戲辛苦,降低拍戲期間的頻率。
陸擒拿到一個查閱醫學期刊的賬號,全球范圍內尋找先例,國內幾乎沒有,英文文獻一篇一篇點開,關聯標簽也不放過。
寥寥無幾。
就算有一些記錄得不太清晰的手術例子,但是加上二胎關鍵詞……搜索結果為零。
一整個下午,陸擒更憂慮了。
裴容醒的時候陸擒在開會,他看見沒有關閉的網頁上,幾十個全外文標題。
他在國外住了一段時間,外文水平進步,一眼就能掃個大概內容。
裴容心臟一揪。擔憂小崽子能不能發育完整、焦慮手術會不會出意外、操心懷孕會不會給父體造成壓迫……
陸擒心心念念的錯過,其實就是日日思索以上這些內容。
陸擒角度的陪產經歷,緊張肯定是大于期待的,每一次產檢都心驚膽戰。
裴容的咸魚屬性沖淡了這些憂慮,所以過得還算愉快。
但每一次江焱宣布“發育正常,可以繼續觀察”時,裴容都有想跟誰分享一下的沖動。
裴容知道這是陸擒錯過的、想要的、該受的……他深刻明白陸擒心底究竟遺憾什么,他愿意給,但還是心疼。
他給江焱打個電話:“陸擒肯定會找你,你直接跟他說沒有任何風險?!?br/>
罷了罷了,讓陸擒體驗一個星期就夠了。
江焱吐槽:“我們醫生不能說這種話?!?br/>
裴容:“你大侄子都出來了,還不能說?”
江焱:“按規定,我們也不能說是大侄子。”
裴容:“按規定,你不能提供零風險方案,你的療養院會被天涼王破的?!?br/>
沒辦法,霸道總裁文就是這樣任性。
江焱:“你不怕陸擒陪你產檢?”
靜態圖可以偽造,動態B超怎么搞?
裴容游刃有余:“你給腎做B超,說成胚胎,他也看不出來啊。”
問就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樣。
江焱:“……”
看出來妖妃如今權傾朝野有指鹿為馬的本事了。
裴容掛斷電話,看外面的天色快黑了,詢問陸擒什么時候開會結束。
秘書說還要一會兒。
裴容便自己打電話跟蹲蹲聊天,昨天,裴蹲蹲、蔣女士和陸建業去少林寺玩,因為前滾翻太熟練,最近又蠢蠢欲動后空翻上床,被認為骨骼清奇,又聽說是兄弟寺廟的親傳弟子,被熱情挽留交流學習少林功夫。
明天才會回來。
大美人不禁思考,這是得在公共場合滾多少圈臟成什么樣,才能被看在眼里。
靠想象就很想揍。
所有挨揍的技能都是用錯場合的本事。
……
陸擒沒有開會。
他去見了國內頂級專家,用疑難雜癥為由,請聞振銳這位剛正不阿的醫生私下問診。
陸擒帶著墨鏡和口罩,形象神秘而高冷,把抹掉多余信息的產檢單推過去:“看看。”
若是不能看出這不是正常子宮環境B超圖,那就是沽名釣譽,多說無益。
聞振銳看清產檢單,臉色沉了幾分。
“患者是你什么人?”
陸擒被對方的臉色弄得不平靜:“無可奉告?!?br/>
聞振銳把產檢單推回去,“抱歉,為保護隱私,特殊病例我只跟患者本人或直系親屬聊。”
這張單子分明就是三年前裴容的產檢圖,現在出現在這里是什么意思?
裴容的明星身份,不得不讓他小心謹慎。
陸擒眸光漸深。
一下看出來了?還用特殊病例來形容,對于一個看過各種疑難雜癥的婦產科專家來說,用上這個詞,定然是這張B超圖極為特殊。
聞振銳確實有真本事。
“我是他丈夫。”
……
裴容等到五點半,陸擒才開完會,他看見桌上電腦還亮著,不動聲色踢掉了電源。
這些復雜的東西他看就行了,沒必要讓裴容跟著煩惱,大美人只要安安心心地保持心情愉悅就好了。
裴容目光閃了閃。
“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沒有。”
陸擒搬了一套全數字臺式醫用彩超機回家。
裴容和陸擒幾乎跟彩超機同步到家,他有些無語:“不用吧……”
陸擒:“在家方便,經常跑醫院不好,容易被人看見?!?br/>
“晚上請江醫生過來吃飯吧,他幫了我們這么多忙,還沒有正式答謝過。順便讓他來試試這臺彩超機合不合格,不行再換?!?br/>
裴容通知了江醫生。
“裴哥不在啊?”江焱憂傷,裴哥不在,就很像鴻門宴。
……
廠家上門組裝好了彩超機,江焱示范準備的時候,陸擒就在一旁學習,比醫院的實習生還專注。
江焱心情復雜,陸擒在學習,他倆在過家家。
“躺下吧,把衣服拉起來?!?br/>
陸擒終于給抹了一次真正的耦合劑,手法已經相當熟練。
江焱熟練地從一個比較靠下的位置探測雙腎回聲,傳出來的圖像角度迷惑,倒是跟產檢單有幾分像。
陸擒緊緊盯著顯示器,屏住呼吸。
“腎真好?!苯托÷曕止?。
要是有個小囊腫,就能指著跟陸總說,看,這就是四周的孕囊。
陸擒急切道:“腎有什么問題?”
江焱:“……”聽力太好了吧?
裴容望著天花板,真誠地接口道:“他夸你腎好?!?br/>
江焱:“……嗯?!?br/>
一次就中。
但我們醫生一般不主動調侃家屬,江焱感到冤枉。
陸擒皺眉盯著圖像沒說話。
江焱故意把探頭操作得很迷幻,“跟上次一樣,沒什么問題?!?br/>
陸擒卻沒有輕松多少,按住快要起身的裴容:“等等,往左轉。”
江焱微微往左,頭皮發麻,草,不會看出什么來了吧?
陸擒:“再往左?!?br/>
江焱再次重重往左,迅速晃過了脊柱部分。
在陸擒的指揮下,B超圖像從右腎變換了左腎。
相似的多普勒回波再次出現。
江焱:“……”陸總的瞬時記憶也太好了吧,就剛才一晃而過都能被找出來。
醫生和孕夫面面相覷。
大美人,快點想辦法解釋你一個人為什么有兩個腎。
一定是誤診。
陸擒抿了抿唇,啞聲道:“是……雙胞胎嗎?”
裴容:“……”
江焱:“……”
是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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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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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