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尸體已經檢查完了,明決站起身,接過喬挽月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對喬挽月說:“已經檢查好了。”</br> “說說吧。”喬挽月道。</br> 尸體在水中被泡發(fā)得太厲害,具體的死亡時間已經無法確定,只能推斷出他的死亡時間是在十天前左右,死亡原因是被人用長劍從后偷襲,一劍貫穿胸膛,之后還被吸去了靈氣,能夠肯定的是,死者是暮族的人,而行兇者則是一個魔修。</br> 因為尸體的臉皮被剝去,身上的皮膚也滿是刀劍的劃痕,再加上他的靈氣都被吸去,一時間根本無法確定死者的身份。</br> 生死乃是常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仗著自己的修為,而肆意掠奪他人的生命。</br> 如今死了一個暮族的人,卻是在他死后的十多天看到了死者的尸體才知道了這件事,暮族的人口并不多,若是有人失蹤,應該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能夠造成眼前的結果,就是那魔修在殺了人之后,冒充了死者混進暮族之中。</br> 想要知道兇手是誰,最快的辦法應該是先查清楚死者的身份。</br> 暮族已經很久沒有外人來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大長老從外面帶回那些美人來獻給喬挽月,但是在不久前,那些美人們都已經被大長老給送走了,這里除了明決之外應該也不剩下其他的外人了。</br> 要么是被送走的并不是那人,要么就是他們找到了其他進入暮族的辦法。</br> 后者要比前者更加的棘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調查清楚死者的身份。</br> 喬挽月原本是打算將所有的暮族人都召集到此,讓他們挨一個來辨認死者的身份,明決確實搖搖頭,死者的骨血都被魔氣污染過了,使用尋常的方法根本無法確定他與其他人親緣關系。</br> 喬挽月摸著下巴,沉思了許久,道:“照你這么說的話,是沒辦法查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了?”</br> 明決皺起眉頭,想要搖頭,他覺得應該是有辦法的,只是實在想不出來,腦子里混沌一片,那些記憶似乎都被封印了起來。</br> 明決忽然產生了一個疑問,我到底是誰,不過這個疑問在他的腦海中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很快就消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br> “先將人都叫來吧。”喬挽月道。</br> 她打算人來了之后都盤問一遍,她知道若是那魔修對死者使用了搜魂術,得到了死者的記憶,這些盤問也都是無用功的,可是只要那個人不是從前的那個人,就總會露出馬腳的。</br> “叫到這里來嗎?”有族人問道。</br> “叫到前面的小廣場吧。”喬挽月道。</br> 那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br> 喬挽月抬起手,眼前的尸體便化為一道白光,消失在眾人的面前,這具尸體已經被喬挽月給收了起來,她轉身向小廣場走去。</br> 段輕舟突然從人群中上前了一步,對喬挽月道:“族長,我有話要說。”</br> 喬挽月抬頭往段輕舟的方向看了一眼,猜不到他這個時候能放什么話出來,但既然他要說話,喬挽月也不可能讓他憋著,對他道:“說吧。”</br> 可段輕舟卻突然矯情了起來,看著明決欲言又止,好像在顧忌明決的身份。</br> 這就很扯淡了,明決一個普通人,有什么值得段輕舟顧忌的,喬挽月覺得段輕舟有點事多,她等了一會兒段輕舟都沒有開口,喬挽月道:“既然不想說那就不用說了。”</br> 聽到喬挽月這話,段輕舟立刻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來,好像喬挽月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喬挽月?lián)u搖頭,覺得段輕舟這些年在外面好的沒學,凈學了些沒用的玩意兒。</br> 見喬挽月是真不想搭理自己,段輕舟也不好再搞那些沒用的東西,對于在意自己的人,他這樣表現(xiàn)是謹慎是猶豫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但對于不在意自己的人,那就是矯情了,段輕舟明白,喬挽月是真的不在意自己。</br> 可是他不服氣,若是喬挽月待所有人都是這么個態(tài)度也就罷了,憑什么那個來到她身邊不到一個月的明決就能夠得到她的青睞,就是因為他畫圖畫得好嗎?要是早知道畫圖能夠讓她另眼相待,他肯定會苦練繪畫技藝的。</br> 段輕舟知道自己的私心,但也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將自己的私心表現(xiàn)出來,他義正辭嚴道:“族長可不要忘了,這位明決明公子同樣是外人,我聽說這段時間族長帶著他去了族里許多不該有外人踏足的地方,族長常年不外出,不知人心的險惡,若是這位明公子私下勾結魔修,放魔修進來,也不是不可能的。”</br> 段輕舟說的有些道理,明決終究是個外人,俗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雖然大家長得都一樣,但是心是不是在同一條線上那就說不定了。</br> 喬挽月哦了一聲,向段輕舟問道:“那你想要怎么辦?”</br> 段輕舟小心地打量著喬挽月的神色,想要確定喬挽月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問出這句話的,然而他什么也沒看出來,他嚴肅著一張臉對喬挽月說:“保險起見,還是將這位明公子也送出去吧。”</br> 喬挽月聽到段輕舟這話,輕笑了一聲,原來段輕舟說這一大堆就是為了這個,她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明決,明決正眼巴巴地看著她,像是一只害怕被丟棄的小獸,喬挽月道:“我不要。”</br> 段輕舟不禁皺起眉頭,他想過喬挽月可能會拒絕自己,然而現(xiàn)在真聽到她這樣說,他心里還是難受得厲害。</br> 在場的其他暮族族人看看段輕舟,又看看喬挽月,開口說:“那個族長,我覺得輕舟說的確實有那么點道理,明決他總歸是一個外人,現(xiàn)在又有魔修潛伏在我們中間,還是要謹慎點好。”</br> 開口的人是段輕舟的好友,名叫宋致,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喬挽月對他也沒什么印象,喬挽月正要問問宋致他說的謹慎點是什么意思,明決忽然笑了起來,對喬挽月說:“要不族長就把我關起來吧。”</br> 喬挽月挑了挑眉,看著明決,沒有說話。</br> 明決低著頭,小聲說:“我不想離開族長,也不希望族長為難,如果這樣能夠使大家放心,我愿意被關起來。”</br> 說到他這里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看向喬挽月,對她眨了一下眼睛,道:“我相信族長能夠洗清我的清白。”</br> 喬挽月木著一張臉,對明決說:“你剛才受了傷,你想要被關在哪里?”</br> 明決的瞳孔縮了一下,驚訝道:“族長知道了?”</br> 喬挽月道:“我又不是個瞎子。”</br> 明決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把頭給低下,他抬起右手撫著自己的左臂,對喬挽月說:“我沒事的。”</br> 總說自己沒事沒事,一個普通人身體中被注入了一道魔氣怎么可能沒事,喬挽月有些想要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時候,明決才會愿意對自己說實話,不過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道:“那不如讓明決跟在我的身邊,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離我左右,由我來監(jiān)督他,大家覺得怎么樣?”</br> 除了段輕舟與宋致,其他的族人聽到喬挽月這話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哪里是監(jiān)督明決,這分明是他們族長給自己搞福利啊,不過這個法子也確實不錯,兩全其美。</br> 但是這兩全其美里沒有包括段輕舟,明明他是想要將明決給趕走的,就算趕不走也要把他從喬挽月的身邊給調走,到最后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不久后,族人們都到小廣場中聚集,喬挽月將他們挨個盤問了一遍,和她之前預想的一樣,并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東西來。</br> 喬挽月讓大長老出去查了一下他前些日子送出去的那些美人,他們是不是都還正常,不久后大長老回來稟告說,其中一個回去不久后就墜了樓死了,但是大長老找人挖出他的尸體,卻發(fā)現(xiàn)棺材里只有一只木偶。</br> 喬挽月得知此事后稍微放了心,既然那人是假的,就說明當日混進那些人中不止一個魔修,雖然這件事也挺愁人的,但至少比起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條另外可以通進這里的暗道要好。</br> 喬挽月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扣響了幾聲,風柔問她:“族長,要不我們去找天闕峰上的那位幫忙吧?正好馬上就是清佳節(jié)了。”</br> 喬挽月拒絕道:“不用,我已經有辦法了。”</br> 風柔看了喬挽月一眼,小心問她:“族長,我怎么覺得您好像對那位尊上有點意見?”</br> 喬挽月驚訝道:“這么明顯嗎?”</br> 風柔:“……”</br> “為什么呀?”她問喬挽月。</br> 按理說他們族長根本都沒見過那位尊上,怎么會對那位尊上不滿呢?</br> 喬挽月托著下巴想了想,搖了搖頭,她也說不上來,倒也不是對那位尊上不滿,就是……聽著族人說起那位尊上各種光風霽月的故事,特別想要去撕毀他那張?zhí)摷俚拿婵住?lt;/br> 當天晚上又有一名暮族族人出了事,不過不是遇見魔修,而是在給喜歡的姑娘送花的時候被族人給當做魔修給打了。</br> 那名族人名叫秦凡。</br> 這本應該是一件很悲傷的事,但不知為何,明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竟然有些想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