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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第 120 章

    喬挽月張了張唇,本來她是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的,然在明決說完這句話后,喬挽月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能說什么了。</br>  她低頭看著他蒼白的面頰,唇邊的一抹血色鮮艷得有些刺眼,她抬手將那鮮血擦去。</br>  他已經死了,這回是真的死了,再不能睜開眼,補充她以后不能跟哪個在一起了。</br>  喬挽月覺得有些好笑,可是看著他有實在笑不出來。</br>  一切發生的是如此突然,她不知道來人是誰,不知道與對方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將那個人給找出來。</br>  一切的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br>  她想起明決在死前說更希望自己能笑一笑,她努力地對他揚起嘴角,可那樣子竟是比哭泣還要難看。</br>  她收攏雙臂,將懷中的明決抱得更緊一些,他們的胸膛貼在一起,她胸膛里的那顆心臟仍在跳動,可是他的胸膛里卻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沒有了。</br>  他的軀體開始失去溫度,變得冰冷。</br>  喬挽月忽然意識到自己就要失去他,或者說她已經失去他了,遠處有人唱著一首哀傷的悼歌,喬挽月恍惚了一下,下一刻,她懷中的明決就化為一道流光消散了。</br>  喬挽月怔怔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伸出手來,希望能夠接到一點流光,然而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br>  他本就是突然被人送到自己的面前來,而現在他離開了。</br>  喬挽月沒來由地想,如果那時候大長老沒有將他帶回暮族來,今日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她今日或許在塵緣界里拿著鞭子繼續督促那些魔修們好好干活,或許是在暮族里想辦法尋找一處更加宜居的家園,而他還在從前的地方,做些端茶倒水的小活計。</br>  心臟破了個窟窿,冷風從那里經過,再也填不滿了。</br>  喬挽月從地上站起身,放眼四周,她的族人們死的死,傷的傷,好好的一場大婚,最后竟是這樣一個收場。</br>  風柔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喬挽月面前,向她問道:“族長,您怎么樣?”</br>  “我沒事。”喬挽月說道,她的臉上是死一般的平靜。</br>  “明公子他……”風柔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最后只能對喬挽月說了一句,“您節哀。”</br>  她不知道還能用什么話來安慰喬挽月了。</br>  今日這場大婚典禮上,死去的不僅僅有新郎,還有許許多多的暮族族人,風柔想如果自己是喬挽月的話,恐怕以后都會對大婚這種事留下陰影。</br>  也不知道以后他們族長還能不能再找到一個特別喜歡的人了。</br>  “將族人們的尸身都收殮了吧。”喬挽月說,她記得她是暮族的族長,即使是在最悲痛的時候,也要對剩下的族人們負責。</br>  “是。”風柔應了一聲,帶著其他還能行動的族人們一起收殮著地上的尸身,那女子出手極快,這些族人們死前幾乎沒有承受任何痛苦。</br>  死的人太多了,風柔聽著族人的報數,表情漸漸麻木,仿佛口中說出來的就只是一個數字而已。</br>  喬挽月一個人坐在暮族的占星臺上,她推演了整整三天三夜,想要找出血洗了這場大婚女子的身份,然而她一無所獲,所有的結果都仿佛被一團迷霧所掩蓋,就如同那女子的出場一樣,是天外之天,天外之人。</br>  送魂的曲子在這座幽谷里響了三天三夜,白色的長幡趁著風在夜色中舞動,如同鬼魅一般。</br>  第四天黎明時分,喬挽月終于從占星臺上站了起來,她坐得太久,雙腿幾乎失去知覺,她跳下占星臺,風柔已經在臺下等候她多時了。</br>  見喬挽月下來,風柔開口向喬挽月問道:“族長可有推演出什么來?”</br>  “是天道,”喬挽月仰起頭,看著頭頂蒙蒙亮起的天空,對風柔說,“但又不是天道。”</br>  風柔歪著頭,滿臉疑惑地看著喬挽月,他們族長這是在叨叨什么呢?不會是被明決公子的死給刺激到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吧?</br>  風柔不好直接這樣問喬挽月,猶豫半晌后,只是向喬挽月問道:“族長打算怎么做?”</br>  喬挽月緩緩道:“我想看看這天道走得到底是什么道。”</br>  風柔并不能理解喬挽月這話中的意思,而喬挽月也同樣無法向她解釋。</br>  想要同天道爭個高低,就要有足夠的修為,她要是在修真界說這種話,怕是只會引來一干道友的嘲笑,覺得她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可若是天闕峰上的那位尊上放出這樣的話來,眾人多半只會說是天道要倒霉了。</br>  想到這里,喬挽月皺了皺眉,她覺得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給忘記了,但在這里又實在想不起來。</br>  明決的尸身化作一道流光消散,他們只能為他立了一個衣冠冢,里面放著的是喬挽月大婚當日穿的喜服。</br>  墓碑上的字是喬挽月親手刻下的,在離開暮族的前一日,她在他的墳前站了整整一夜。</br>  明決已經死了,他為她而死的,就死在她的面前,死在她的懷中。</br>  但奇怪的是,明明知道他已經離開了,有時候還是會覺得他就在自己的身邊。</br>  喬挽月將手中的渡雪劍握緊了一些,轉身離去。</br>  而那位族長從水鏡中出來以后,回憶起剛才自己動手時喬挽月的表情,忽然間有些心虛,向其他幾位族長問道:“那個我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br>  她以為其他的族長會開口安慰自己,然而沒想到他們卻是點點頭:“是啊,你真是太過分了,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至少多給他們留兩口氣,讓他們好好告個別什么的啊,要是我進去肯定不能這樣。”</br>  “……”</br>  倒霉蛋族長忽然覺得自己的拳頭有點癢,想要在他們的臉上蹭一蹭。</br>  但是想想他們人這么多,還是算了吧,她開口問道:“那個明決是什么人啊?”</br>  其他族人也想起他們好像把這個人給忽略了,問道:“他在試煉里已經死了,現在應該可以出來了吧。”</br>  “是啊,人在哪兒呢?他現在應該可以看到我們了吧?”</br>  眾人一邊小聲詢問,一邊四處尋找起明決的身影來,他們倒是想要看一看這個人離開了試煉之境,是不是還是和那位尊上長得一模一樣。</br>  說起來剛才那位進到水鏡當中當反派的倒霉蛋族長當時看到明決沖過來的時候嚇得她差點把手里的兵器都給扔了。</br>  眾位族長來來回回找了好長一段時間,再一回頭,發現水鏡不知什么時候前面多了一個人,青絲白衣,長身而立,看起來就特別有高人風范。</br>  族長們一時沉默,不太敢說話,過了許久,才有人喃喃自語問道:“我怎么覺得這人看起來跟水鏡里面的不太一樣?”</br>  沒人回答。</br>  又過了一會兒,一位族長大著膽子直接走到明決的面前,猶豫片刻,恭敬地叫道:“尊上。”</br>  明決嗯了一聲,沒有否認。</br>  竟然真的是尊上!</br>  這些暮族族長們的心里像是關了十幾頭待宰的豬,啊啊啊地叫個不停,這位尊上在水鏡里怎么會是那個樣子,還有他和他們小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現在還記得他在那里面跟他們小十說心悅她的嗎。</br>  之前的倒霉蛋族長現在有點后悔,要是知道這位真是尊上,剛才說什么也應該等他們拜完堂再動手啊,這樣這位尊上就算是入贅他們暮族了,多好的壓榨他的機會。</br>  結果自己不僅將他們的大婚給打斷了,還捅了這位尊上一刀,他不會想要報復自己吧,倒霉蛋族長心中稍微有點慌,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偷偷地縮到最后面,希望明決不要注意到自己。</br>  明決面沉如水,沉默地看著面前的這面水鏡,族長們藏著一肚子的問題,此時見他這樣,也不好開口。</br>  水鏡當中的喬挽月像是不要命一般闖入了一處又一處的秘境,嘗試修煉各種各樣的功法,從那場血色的大婚結束以后,她的世界里似乎就只剩下了修煉和突破。</br>  她的修為以一種非常可怕的速度在精進,好像這個世界都愿意為她的讓路,她蕩平了長留山,殺了萬魔窟里的那幾位魔君。</br>  她舉起手中渡雪劍,向天劈去,整個世界的靈氣如同滔滔不絕的江水向她的身體中涌去,一遍又一遍地淬煉著她的經脈,天空裂開,她的試煉結束了。</br>  喬挽月就快要從水鏡中出來,族長們看了眼明決,想著等會兒他們兩個見面了會不會很尷尬。</br>  但是轉念一想,這不是他們該操心的東西。</br>  馬上就要見小十了,他們得先準備準備。</br>  玉床上的喬挽月已經醒來,回憶自己在那水鏡中經歷的一切,她嘴唇微動,道:“我錯了。”</br>  云落影見到喬挽月醒來,連忙走過來,剛要詢問她現在感覺怎么樣,就聽到喬挽月低聲說:“我之前錯怪他了。”</br>  云落影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啊?”</br>  喬挽月又道:“明決可能是本性如此吧。”</br>  云落影:“……”</br>  他家小姑娘說的這個本性,是哪個本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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