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挽月轉過頭去,見宋致望著剛才那位前輩離開的方向發著呆,像是把他的魂兒也給帶走了似的,喬挽月本不想理會,可他正好擋在自己的路前面,喬挽月只能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宋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喬挽月向他問道:“宋致你怎么了?”</br> 宋致問道:“剛才那位前輩是誰?”</br> 喬挽月道:“我不認識。”</br> 看宋致的表情有些奇怪,喬挽月問他:“難道你認識?”</br> 宋致的神色有些激動,忙向喬挽月問道:“天辰宗的那位尊上你知道嗎?”</br> 喬挽月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眼前的宋致,那位尊上修真界有誰是不知道的?</br> 喬挽月順著宋致的話向他問道:“你是說,剛才的那個銀面人是那位尊上?”</br> “當然不是,那位尊上怎么可能來這種地方?聽說尊上已經好多年不從天闕峰上下來了,”宋致抬頭望著銀面人剛才離開的方向,道,“我只是覺得,那人或許也是天辰宗的人。”</br> 喬挽月嗯了一聲,既然銀面人自己不愿意說,她也不愿意去故意探究他的身份,有緣日后總會知道的。</br> “天辰宗啊,”宋致感慨了一聲,“聽說今年白云城的講學大會會有天辰宗的長老來,不知道會是哪一位,如果是那位尊上就好了,不過我也知道我這完全是在做夢了,可我真的好想見那位傳說中的尊上一面。”</br> 喬挽月聽宋致的語氣,瞬間想起了自己家中的那位二叔,修真界大部分的修士對那位尊上都是十分敬仰,最想拜入的門派自然也是天辰宗,就算不能見到那位尊上,能夠離尊上稍微近一點也是好的。</br> 喬挽月完全能夠理解這些道友們對尊上濃烈的感情,畢竟修仙界如今流行的很多功法都是那位尊上傳下來的。</br> 喬挽月讓宋致往旁邊退一退,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東陽丘上面的結界果然都已經散開,這個地方看起來風水不大好,喬挽月決定下次再找地方歇息的時候,一定要先用羅盤看一看風水,她道:“行了,此間事了,我們也該分開了,我要回去帶著弟子們趕路了。”</br> 宋致問道:“就這么分開嗎?”</br> 喬挽月看了宋致一眼,疑惑問他:“我以為宋道友你此來東陽丘上沒找到無相骨,應該趕緊去換個地方找一找的,我們不分開,難道要我們幫著宋道友你一起去找無相骨。”</br> 宋致不得不點頭承認道:“……你說的有些道理。”</br> 他側身避開,看到喬挽月向山下走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頭一跳,就跟了上去,對喬挽月說:“對了,到時段輕舟也要去白云城參加講學大會的。”</br> “去就去唄,”喬挽月笑著說,“這講學大會又不是我們喬家開的,他段輕舟想去,我難道還能攔著他,不讓他去?”</br> 宋致沒想到喬挽月會這樣說,哽了一下,又對喬挽月道:“段輕舟最近喜歡上個姑娘,應該會帶著對方一起參加白云城的講學大會吧。”</br> “那也挺好的。”喬挽月聽了這話是真心高興的,如果能夠見到她這位前未婚夫現在也有了歸宿,她家的那個醋桶肯定能少吃不少醋,少受點刺激,喬挽月想到這里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句,“可真是太好了。”</br> 宋致疑惑地看著喬挽月,就算是喬挽月與段輕舟沒了感情,現在聽說段輕舟找了個喜歡的人,喬挽月這么開心干嘛?</br> 都說女人的心思難猜,他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按理說宋致走到這里也該和喬挽月分開,他修整一下,等著來日在白云城中再重逢,然而他還是向喬挽月問道:“你的那位夫君不能修煉吧,就算他現在對你好,又能好多久呢。”</br> 宋致知道自己不該說這些話,可這些話又好像在他的心里憋了太久了,從得知喬挽月要成親后就一直憋在他的心里頭了,今日見到她,到底是忍不住都問了出來,他對喬挽月說:“他終究是個普通人,等過個十年,二十年,他容顏老去,可你依舊是這個樣子,你們兩個還能像現在這樣嗎?”</br> “那都是以后的是,到時候再說。”喬挽月心里琢磨一下,她應該還不至于到淺薄得只看人的一張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應該多給自己找一些夫君,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樣的臉。</br> 喬挽月腦補了一下明決老去時的模樣,好像也挺可愛的,她對宋致道:“如果將來他始終不能修煉,我可以陪著他一起變老。”</br> 宋致動了動唇,喉嚨里像是塞了一堆石頭,他的聲音干澀,好半晌過去,他問喬挽月:“你這么喜歡他?”</br> 喬挽月嗯了一聲,本來不覺得怎么樣,因為宋致在她面前提起了明決,她突然間就想快點回去見一見明決了。</br> 喬挽月正要快點離開,宋致拉住她,問道:“為什么呢?”</br> 喬挽月抬頭看了他一眼,覺得宋致現在實在是過于莫名其妙了些,她問:“什么為什么?”</br> 宋致道:“為什么喜歡他?”</br> “宋道友,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為什么,”喬挽月笑了一下,對宋致說,“喜歡上就是喜歡上,或許是因為他長得好,會逗我開心,我才喜歡上他的,也或許是因為我喜歡上他,所以才會覺得哪里都好看,看到他心情就好,這些我也不明白,不過我知道我喜歡他就夠了。”</br> 宋致低下頭,看著腳下的山路,半晌低聲道了一句:“我知道了。”</br> 喬挽月嗯了一聲,往山下走去。</br> 宋致盯著喬挽月的背影,看著她一點點完全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了。</br> 他帶來的修士走過來,在宋致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問他:“少主,你喜歡人家?”</br> 宋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反駁說:“別瞎說。”</br> 然而他身邊的這位修士的臉上卻是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來。</br> 宋致動了動唇,最終什么話都沒有說,“行了,我們回宋家查查還有哪里能找得到無相骨吧。”</br> 風越來越大,漫天紅葉飛舞,像是下了一場紅色的大雪。</br> 明決從喬挽月眼前離開后并沒有立刻回到山腳下喬家弟子們避險的山洞中,而是在東陽丘上尋找秦凡的蹤跡來。</br> 秦凡的運氣果然不錯,不僅從頭到尾都避開了謝云疏化成的那怪物,還在東陽丘上撿到了凌風君趙恒嵩當年留在這里的幾樣寶貝。</br> 趙恒嵩將殷十三誅殺在此后,將他的佩劍連同與殷十三一起修煉過的劍譜一起留在了東陽丘上。</br> 似乎是在表明自己與殷十三之間不再有任何的關系了。</br> 明決對趙恒嵩留下的這些東西沒什么興趣,他肯定是能給喬挽月更好的,只是秦凡這個氣運日后倒是可以好好地利用。</br> 他轉身離開,山洞里的那些喬家弟子們此時肯定是發現自己不在那里,想要直接回到山洞里是不行的,只能回去后讓他們別把自己出去的事同他娘子說。</br> 只是實在不巧,他馬上就快走到山洞外面了,便感應到喬挽月也從山上下來,他現在往山洞走肯定會與喬挽月撞上,如果停在外面,等喬挽月與山洞里的弟子們說上話,同樣會知道自己沒聽她的話偷跑了出來。</br> 明決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天辰宗的尊上有一天竟然會需要擔心這個。</br> 明決的動作比他的思想更快一步,直接先坐在了地上。</br> 等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明決不由得反省自己假摔得是不是太熟練了點。</br> 怎么會這么熟練呢?</br> 喬挽月遠遠地看著明決坐在樹下,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把明決從地上扶起來,一邊拂去他身上的塵土,一邊問他:“你怎么在這里?怎么坐在地上?沒事吧?”</br> 明決低下頭,有些不敢看喬挽月,他小聲對喬挽月說:“我沒事,就是不大放心你,想出來找找你。”</br> 喬挽月的眉頭立刻就皺起來,她有些生氣地在明決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埋怨他說:“我離開前是怎么說的,你都忘了是不是?”</br> 明決立刻承認錯誤道:“對不起,你離開太久,我看外面的火都熄滅了,以為沒事了。”</br> 喬挽月呼了一口氣,想好好教訓明決一頓,可是看著他這個樣子,又有些說不出來,最后喬挽月只對他說了一說:“以后不要這樣了。”</br> 明決嗯了一聲。</br> 喬挽月覺得他嗯得不是很誠懇,還是沒忍住在明決的胳膊上輕輕掐了一把,對他說:“等我們到了白云城再罰你。”</br> “好啊,”明決點點頭,拉著喬挽月的手往山洞走去,對她說,“都聽挽月的。”</br> 喬挽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明決說:“我覺得你學壞了。”</br> 明決似有些吃驚,問喬挽月:“哪里學壞了?”</br> 喬挽月伸手在他的胸口上點了點:“你自己心里清楚。”</br> 明決笑了笑,倒也沒有再反駁喬挽月的話。</br> 一直守在山洞里面的喬家弟子們見到明決是跟著喬挽月一起回來的,終于是松了一口氣,在發現明決離開后,他們雖然沒有跟著出去,但一直有小心地放出靈識,在四周探查,只是沒在這附近探到他的一絲氣息。</br> 想到若是明決出了意外,家主回來了不定要怎么傷心難過,弟子們這段時間的心就一直沒放下過。</br> 好在現在大家都回來了。</br> “你們做的很好。”喬挽月點頭道,看了明決一眼,道,“就你最不聽話。”</br> 有弟子在一旁幫明決說話道:“明公子也是擔心家主,您不知道,您剛出去不久,明公子就跟了出去。”</br> 明決:“……”</br> 這真的是在幫自己說話嗎?</br> 這么快就把他給拆穿了,這不好吧。</br> 喬挽月轉過頭,狠狠瞪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明決,剛剛還說等了自己很久,原來是在自己眼前陽奉陰違,她給明決放了狠話,“回去再收拾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