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的心事無人知曉,也無人在意。</br> 喬挽月已經(jīng)決定下個月去白云城參加講學大會,所以暫時便不打算閉關(guān)了,按照以往的傳統(tǒng),講學大會后期會有幾場比試,還需要帶一些弟子們前去。</br> 她二師叔喬昱章前段時間外出,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挑選弟子這種事只能由她來全權(quán)做主。</br> 喬家的弟子們天賦大都不是很高,在得知此事后,他們既想要到講學大會上聽聽其他門派的大能講學,又擔心在后期比試的時候給喬家丟了臉,所以猶猶豫豫,不敢輕易決定。</br> 秦凡是第一個報了名的,按理說他現(xiàn)在還不算是喬家的弟子,不過喬挽月也沒有難為他,讓紫嫣將他的名字記了上去。</br> 明決聽聞此事,并不意外,秦凡的天賦不錯,從他經(jīng)脈修復好到現(xiàn)在過了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的修為已經(jīng)超過了喬家大部分的弟子們。</br> 事情是這么個事情,但既然秦凡要去,明決肯定是要跟著去的,不全是出于私心,還有秦凡身上的氣運有些古怪。</br> 外面的秋千已經(jīng)做好,喬挽月在書房看了大半天的書,出來后在明決的邀請下坐在秋千上,閉著眼睛休息,明決站在后面推著秋千,秋風扎起,吹落一樹的紅葉,明決的動作慢了下來,抬手將喬挽月頭發(fā)上的葉子溫柔摘去。</br> 喬挽月睜開眼,側(cè)頭看他,眉眼彎彎對他笑了笑,然后招呼著明決過來一起坐。</br> 秋千很大,坐兩三個人完全沒有問題,明決走過來,在喬挽月的身邊坐下來,喬挽月腦袋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中感嘆自己真是越來越怠惰了,從前要讓她這么閑一會兒,比殺了她都難。</br> 明決的手摟在喬挽月的腰上,想了一會兒,低頭向她問道:“我下個月能跟著你一起去白云城嗎?”</br> 喬挽月本來是打算帶著明決一起去的,畢竟從成親后他們兩個就一直在一起的,講學大會至少得辦上一個月,突然要分開這么長時間,她是有點舍不得,但是后來想到去講學大會的都是修真界里名門子弟,又猶豫起來,現(xiàn)在聽明決主動提起,她抿了抿唇,對明決說:“可以倒是可以的,不過到時可能會有人說些難聽的話。”</br> 明決作為一個普通人,還是跟自己成親的普通人,到了白云城后,不用見到那些人,喬挽月都能想得到他們會怎么說。</br> 當年喬挽月天賦極高,也是父母師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然她從霜天境出來后就泯然眾人,當年受了多少的夸贊,如今全都要反噬回來。</br> 她從來不受這些風言風語的影響,卻不大希望明決聽到這些話。</br> 明決點點頭,應道:“我知道的,我不在意,我想跟你一起去。”</br> “那這樣的話,我們就一起去,”喬挽月笑著說,“別擔心,我會保護好你的。”</br> 明決低頭,正好對上喬挽月那雙帶笑的眼睛,心中一軟,他的娘子好可愛。</br> 喬挽月又道:“對了,前段時間我讓周大夫又開了兩副藥,秋冬時節(jié)吃的,給你好好補一補。”</br> 明決:“……”</br> 他臉上的笑容明顯沒有剛才那么自然了,如果他這娘子不需要每天喝這些湯藥,就更可愛了。</br> 可這也怪不得別人,只能怪他自己之前演得太好太入戲,演得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以為他病痛纏身,弱不禁風,周大夫最初給明決診脈的時候,更是斷言到他這樣下去活不到四十歲,因為那時候把自己弄得太凄慘,明決又不敢恢復得太快,只能慢慢將自己的經(jīng)脈修復,按照原來的計劃,兩年內(nèi)應當差不多和普通人一樣了,現(xiàn)在他覺得兩年時間也還是太長了,得想個辦法,加快點速度。</br> 喬挽月閉著眼睛小寐了一會兒,便提著渡雪劍,在院中練起來,她目前沒有辦法突破,多練練武藝也是好的,明決拿著玉簫,吹著喬挽月往日里喜歡的曲子。</br>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喬挽月總覺得有明決在這里吹簫,自己練劍的時候心好像會更靜一些。</br> 天色暗下,有弟子過來抱著書來向喬挽月請教,她在書房里多留了一會兒,再回到房間里,就看到明決被人掐住脖子挾持在墻角,幾個蒙面的修士坐在桌子旁邊。</br> 喬挽月一見到此,多余的話也不必說,握著渡雪劍,冷聲問道:“你們想要什么?”</br> “我聽聞喬家前不久得到了一塊觀音骨,我們不想做什么,只希望喬家主能夠忍痛割愛,將這塊觀音骨送給我們。”坐在最中間的那名修士一邊說,一邊側(cè)頭往明決的方向看去,道:“不然的話,我兄弟手里沒個輕重,也不知道這位小兄弟能不能撐得住。”</br> 那挾持住明決的修士此時還賤兮兮地配音道:“嘎嘣嘎嘣。”</br> 明決張了張唇,好像是要說什么,可他剛剛被按住了穴道,現(xiàn)在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來。</br> 喬挽月深吸了一口氣,對跟進來的紫嫣道:“紫嫣,你去把觀音骨拿過來。”</br> 紫嫣連忙轉(zhuǎn)身跑出去,剛才開口的修士贊道:“喬家主痛快,在下在這里多謝了。”</br> 這幫人倒是熟練,拿到觀音骨后檢查了真假,立刻扔下明決離開。</br> 明決剛才被人摔開,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他現(xiàn)在靠著墻,臉色蒼白,幾乎透明,喬挽月沖上去抱住他,輕聲問他:“沒事吧?”</br> 明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喘著氣道:“我沒事,只是那觀音骨就這么給他們了。”</br> 喬挽月不在意道:“那沒什么,不過就是個死物罷了,你沒事就好。”</br> “可你前段時間還說要——”</br> “真沒事,我還有其他辦法,”喬挽月打斷明決的話,轉(zhuǎn)身對門口的紫嫣道,“紫嫣,你快去將周大夫叫來。”</br> 周大夫很快過來,為明決診了脈,確定他只是受了點驚嚇,其他地方都沒有受傷,喬挽月才松了一口氣。</br> 她坐在塌上,無聲地看著桌子上搖曳的燭火,那些修士們能這么無聲無息地進到喬家,挾持了明決,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她修為不行。</br> 當年喬老爺子一手碎星劍使得出神入化,罕有敵手,那時玉京城喬家在修真界中風頭正盛,可現(xiàn)在喬家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年輕的一代中沒有出色的,這樣下去早晚要凋零。</br> 這只是一個開始,如果喬家不能盡快站起來,以后這樣的事只會發(fā)生得更加頻繁,喬家先祖?zhèn)兇嫦聛淼膶氊惾际夭蛔 ?lt;/br> 她作為喬家的家主,必須得想辦法撐起喬家。</br> 喬挽月不后悔自己當日在霜天境中將自己的天賦與碑靈做了交易。</br> 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可是那時的情況,她只能這么選擇。</br> 其一是十幾條人命確實有點重了,其二是當時她能站在七星殺伐陣的外面,是段輕舟在最后關(guān)頭把她一把推開,讓她快走。</br> 天賦沒了就沒了,不是有句話說叫勤能補拙么,可人沒了,那就真的沒了。</br> 明決擔心地看著她,喬挽月轉(zhuǎn)頭對上他的眼睛,忙安慰他說:“好啦,別再想了,不過是塊觀音骨,沒了就沒了,睡覺吧。”</br> 她彈指將房間里的燭光熄滅,拉著明決在床上躺下。</br> 很快,兩人的呼吸聲都均勻下來,明決的手指在喬挽月的肩膀上輕輕摁了一下,喬挽月瞬間睡得更沉了。</br> 明決睜開眼,借著溫柔的月色,抬起手用之間輕輕描摹著喬挽月的五官,他驀地想起自己霜天境中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br> 那時她一身紅衣如火,像是天邊燃燒的晚霞。</br> 那時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這個小姑娘成了親。</br> 明決從床上坐起身,對喬挽月低聲道:“今晚為夫得出門一趟了,娘子莫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