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來到金家,金家人都在,滿眼熱切的看著連翹,室內的氣氛隱隱有一絲緊張。</br> 連翹查看了金策的腿,又看了看他們準備的藥材,微微點頭,不錯。“可以開始了。”</br> 她一聲令下,大家齊齊忙活開了,燒開水泡藥浴,連翹在藥浴里加了一點東西,就讓金父陪著兒子進去泡。</br> 門一關,金小蕓就緊張的抓住連翹的手,“你說過,今天是最后一個療程,是不是表示我哥的腿能站起來了?”</br> 一家人眼看著金策的腿漸漸好起來,從枯瘦恢復彈性,變的跟正常人的腿沒有什么兩樣。</br> 只差站起來了。</br> 金母更是緊張的說不出話來,眼巴巴的看著連翹。</br> 天知道,她有多期盼這一天。</br> 連翹淡淡一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br> 她特別淡定從容,給身邊的人帶來信心。</br> 金小蕓母女倆的神經還是很緊繃,默默的看著浴室的門。</br> 沈京墨看在眼里,微微搖頭,拉著連翹坐在沙發上,輕聲說道,“你先瞇一會兒。”</br> 她太忙了,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一頓飯還沒有吃完就一個個的蹦出來。</br> 連翹靠在他身上,熟悉而又溫暖的氣息讓她很安心,眨眼之間就睡著了。</br> 沈京墨心疼壞了,調整位置讓她睡的更舒服些,眼神不離她左右,怎么看都看不夠。</br> 金小蕓無意中回頭,看到這相依相偎的一幕,頓時怔住了,感情真好啊。</br> “她……”</br> 沈京墨的手放在嘴上,做了個噓的動作,她太累了,讓她休息。</br> 金小蕓的心情有些復雜,沒想到連翹這么疲憊,忙成這樣還被他們請過來。</br> 這一次的人情欠大發了。</br> 一個小時后,連翹被叫醒了,幾秒后她就徹底清醒了,洗了一把臉,看向神色各異的金家人。</br> “你們在外面等著。”</br> 她拿著針灸筒進房間,“金策,這是最后一次針灸,你不要緊張。”</br> 金策躺在床上,目光沉沉的,“要是,還站不起來呢?”</br> 連翹熟練的撥開蓋子,拿出幾根銀針,“那就去做復健,有些醫院應該有那樣的項目。”</br> 說話之間,她嗖嗖的出手,銀針扎滿金策的雙腿。</br> 金策已經習慣被扎成刺猬了,還有空跟她聊天,“聽說你要開一家醫院?”</br> 他的消息夠靈通的,連翹只是笑笑,“只是一個想法,我現在忙成狗,等有空了再說。”</br> 金策不再死心沉沉,眼中有了光彩,紅光滿面,看著跟常人無異。</br> “我要是去幫你,給我安排什么崗位?”</br> 連翹愣住了,“啊,你真的要離開部隊?我以為你這種人天生是屬于軍營的。”</br> 金策沉默了幾秒,“就算我好了,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進行高強度的訓練,只能轉文職,而我,不想。”</br> 部隊里就算是后勤,也得常規訓練,而他,曾經的全武冠軍,卻再也不能進行劇烈的運動,這讓他情何以堪?</br> 又怎么面對以前的戰友?</br> 與其被人憐憫,還不如就此離開,另開辟一片天地。</br> 連翹能理解他的心情,他骨子里心高氣傲,越不能容忍殘缺。</br> “你家的根基在部隊,放棄太可惜了。”</br> 金策看了她一眼,“不破不立,沒有什么過不去的,這不是你經常說的話嗎?”</br> 連翹很意外,“你開朗多了。”</br> 第一次給他治療,一句話都不愿說,如今,能像朋友般聊天了。</br> “是你的功勞。”金策看向連翹的眼中,有喜愛,有佩服。</br> 這一段時間,她不僅治他的腿傷,更重要的是幫他重塑信心。</br> 她是真的很厲害。</br> 是她一手將他從沉不見底的黑暗中拉起,讓他重見陽光。</br> 連翹隨口笑道,“那記得多送點海馬給我。”</br> 他家搜羅了很多好藥材,她都看著眼饞了。</br> 金策嗆著了,滿面通紅,“咳咳,海馬?你要海馬干嗎?”</br> 海馬有補腎壯陽的作用,對男人來說,是滋補的神藥。</br> 連翹奇怪的看著他,“舒筋活絡,消炎止痛,對治療神經系統的疾病有奇效。”</br> 許小嘉的病也是神經系統方面的,等完成手頭的工作,就要專心研究這一塊。</br> 其實之前也有研究,但進行的不順利,才改為研發新產品的。</br> 金策尷尬,還是尷尬,是他想歪了,人家是神醫!</br> 這一次依舊很順利的完成了療程,連翹收起銀針,“可以了,你下來試試。”</br> 金策很努力的扶著輪椅想站起來,但兩條腿如軟面條似的,怎么也不行。</br> 他的神情苦澀極了,還是不行嗎?</br> 連翹微微搖頭,他這是心理問題,心病需要心藥醫。</br> 不過,她是誰呀,會認輸嗎?</br> 外面傳來喧嘩聲,金策側耳傾聽,頓時臉色大變。</br> 一絲慘叫聲響起,金策急出一身熱汗,猛的站起來。</br> 他都沒有意識到哪里不對,就這么飛奔出去。</br> 連翹看著行動自如的男人,長長吐出一口氣,棒,給自己點個贊,沒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br> 她笑瞇瞇的走出去,嗯,這是送給金家的小禮物,希望他們會喜歡。</br> 外面,金家一家三口著急的等待中,大門被推開了,一對男女挽手走進來,特別高調。</br> 金小蕓一看到他們,整個人都炸毛了,“你們來干什么?”</br> 女的是她大嫂,金策的老婆,孫紅。</br> 男的叫周東東,是孫紅的姘頭,油頭粉面的,眼珠亂轉,看著就不像好人。</br> 孫紅將手里的東西往桌上一扔,趾高氣揚,“這是離婚協議書,快讓金策簽字,他人呢?”</br> 孫家家世不錯,跟金家也算門當戶對,但一出事就立馬跑了,是個寡情薄義的。</br> 金家人恨不得剁了她,整一個賤人。</br> 金父強忍著怒火,拿起離婚協議書看了一眼,每個月撫養費二百元?現在月工資才多少?</br> “離婚可以,但我孫女不能跟著你。”</br> 他就這么一個孫女,怎么可能將撫養權拱手相讓?更不想讓孫女跟著這樣的母親學壞。</br> 孫紅冷笑一聲,“你那個廢物兒子還想爭撫養權?他靠什么養女兒?啊?”</br> 女兒是她的保命符,只要女兒在手,金家就不會動她,不會動孫家。</br> 所以,她死都不會松手。</br> 金母氣的渾身發抖,這個賤人平時特別會裝模作樣,裝成賢妻良母哄弄別人,其實早就出軌了。</br> 最可怕的是,她將孩子哄的特別好,跟她很親,跟外祖家很親,三天兩頭住在外祖家。</br> 但對這一邊的親生父親和親爺爺親奶奶,就有隔閡,不怎么親切。</br> 他們也努力過了,但沒什么用,孩子從小就被孫紅攏過去。</br> 金小蕓扶著媽媽的胳膊,冷冷的喝斥,“那你呢,跟這個小白臉一起養女兒?繼父繼女的你能放心?”</br> 侄女也不小了,正值青春叛逆期,除了她媽,別人的話都聽不進去。</br> “你真齷鹺,東東對小維是真心疼愛,視若親女。”孫紅挽著小白臉,也不知哪來的底氣,“醒醒吧,金策廢了,你們金家是沒有前途的,小維跟著你們金家有什么好的?”</br> 金策太忙了,整天只顧著軍隊的事,關心手下那些兵,對家里的事根本顧不上,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夜夜讓她獨守空閨怎么可能?</br> 他還不解風情,整個人**的,哪比得上周東東會討她歡心?她要的是陪伴,要的是甜言蜜語的哄著她,時時捧著她。</br> 明明是紅杏出墻,還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也真是絕了。</br> 她一口一聲廢物,深深的刺激了金母,氣憤的一巴掌拍過去,還沒有打到,就被周東東還了回去,重重一巴掌將金母打翻在地。</br> 孫紅可高興了,看吧,這男人這么維護她,就是好。</br> “媽。”金小蕓嚇傻了,眼淚都下來了,趕緊上前查覺情況。</br> 金父非常生氣,“孫紅,你欺人太甚,我們金家也不是吃素的。”</br> 孫紅不但不怕,還仰著腦袋,囂張極了,“你敢動我們金家一根手指頭,我就拿金維出氣。”</br> 金父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這還是人嗎?“畜生,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么能這樣?你對她的疼愛都是裝的?”</br> 孫紅冷笑一聲,“是啊,就是裝的,我根本不喜歡她,誰讓她留著金策的血?不過,拿來擋你們金家的怒火是最好的,我是不是很聰明啊?”</br> 她得意洋洋,兩眼放光,別提有多張揚。</br> 以前金策能帶給她榮耀,她只能忍著,現在嘛,不需要了。</br> 金父只恨自己眼瞎,居然挑這種兒媳婦,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你……你……”</br> 孫紅還火上澆油,“老家伙,你也老了,你們金家后繼無人,也該謝幕了……”</br> 她眼中閃著惡毒的光芒,最好將老頭子氣中風,那金家真的完蛋了。</br> “媽。”一道聲音輕輕響起。</br> 孫紅渾身僵住,不敢置信的看過去,她的親生女兒金維就站在門口,一臉憤怒的瞪著她。</br> 如一盆冷水澆下來,澆的她渾身發冷,金維怎么會在這里?不是去少年宮了嗎?</br> 她全聽到了?怎么辦?</br> 金維眼眶通紅,受了極大的刺激,“你說,你不喜歡我,只是拿我當擋箭牌?這些年勉強裝著喜歡我,很辛苦吧。”</br>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騙子!</br> 她十三年來的認知全部顛覆,全都崩塌了。</br> 她認為的母親全是裝出來的,她親生母親是個壞女人,是個□□的女人。</br> 沒有比這更刺激人的。</br> 孫紅嚇傻了,“小維,不是這樣的,你聽錯了。”</br> 她雖然愛玩,但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將來要靠女兒養老的。</br> 對女兒的疼愛是有水份,沒有表現出來的真切,但肯定是有的,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都不肯讓金家人多碰,能沒有感情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