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南方的偏遠小鎮上。
炙熱的驕陽烤著大地,藍藍的天空的云朵像是被熱融了碎開,河邊的柳樹垂下了頭。
空氣中一陣陣熱風席卷而來,觸碰到路上的行人的那一刻化成豆大的熱汗,掉落在地面瞬間蒸發沒了影,呱躁的知了聲似乎在控訴酷暑難耐。
李府內。
“小姐小姐,姑爺在外面暈倒了。”阿色不顧滿頭大汗焦急的跑到屋內。
看著還在午休無動于衷的自家小姐有些無奈,在她耳邊叫了幾聲,才見李清舒悠悠的蘇醒。
“阿色?”
李清舒良久緩慢的拍了拍額頭,心里有些疑惑,阿色和爹娘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她們這是在地府團聚了?
李清舒茫然打量著周圍的景色,這個地府怎么有些眼熟啊,這......不是她閨房嗎。
可是她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她神思恍惚扶額,可是明明應該死在那冰冷的永安王府,死在他與別人大婚的那天清晨,但是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小姐,三姑爺暈倒了,還在外面趴著呢。”阿色見李清舒遲遲不肯下床,以為是午睡起床有些遲鈍,這才又提醒。
“三姑爺.......”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清舒腦袋像是有根弦猛然蹦緊,頓時心跳膽寒。
這個場景不就是她與王廣白結婚的三年后的場景嗎?
這時的王廣白已經在準備第三次科考了,正是她不干人事的時候,這才導致上輩子李家被報復,含冤入獄,而她則被囚禁永安王府,無情羞辱,最終積郁成疾撒手人寰。
說到李家,在三角鎮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就連大梁坊間話本也到處流傳著他們家的秘辛之事。
話說這李家世代財大氣粗,傳承經營著祖上傳下來的醉仙居,那是金玉滿堂,日進金斗。
李家世代單傳,到了這一代李崇也與朱彩華卻孕有三女,沒有男丁。
兩夫妻只得為女兒們廣招贅婿,大女兒李悠素與二女兒李錦蕓早已喜結良緣,只剩下三女兒李清舒待字閨中。
李清舒生的柳眉積翠黛,明目皓齒,香腮雪中粉,行動如脫兔,坐靜如明月掛夜空。
按理說這樣的一個絕色美人家中門檻就算贅婿也被踏破了,偏偏沒有哪個冰人敢給她說媒。
雖然貌美但是性格卻潑辣無比,對冰人介紹的對象挑三揀四不說,還對他們冷嘲熱諷,言辭如針直直扎中了他們原有的普信,有少數的更是被她的長鞭抽打的幾個月下不了床。
與李清舒相過親的人現在還沒有緩過來遲遲不肯娶妻生子,更有甚者直接轉了性竟然與男子私定終身。
李清舒心高氣傲看不上冰人為她說的攀龍附鳳之人,一心想嫁個狀元郎,就在三角鎮的人們都以為她這輩子嫁不出去的時候,她突然嫁人了。
王廣白一個窮書生,家境貧困卻生的貴氣逼人,性格溫潤如水,學識才高八斗。
聽說是李清舒換了思路,聽了說書的一個老套的窮書生與貴家女私定終生,最終窮書生考上了狀元的故事,暗暗下定決心。
嫁不了狀元郎那就自己資助一個,李清舒對李廣白一見鐘情,死皮賴臉逼嫁給了王廣白,話說這婚后兩口子也算是相敬如賓,夫妻和睦。
大梁求賢若渴,每年都要舉辦科考考試,王廣白就算再怎么發揮失常也能中個探花郎,卻不知怎么年年落榜。
前兩年落榜李清舒還可以安慰自己,可能是他運氣不好,可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第二次落榜之后,她已經被三角鎮群嘲了許久。
第三次絕不能再失敗了,也是這時她與王廣白的情分出現了裂痕。
為了達到目的她與他分房而眠,逼他頭懸梁錐刺股,白天讀書晚上挑燈夜讀,吃飯都不讓上桌,給他單獨開小灶快速吃完趕快讀書等等,她的做法令人發指。
這一年她也沒有怎么和王廣白怎么見過面。
第三次落榜之后,李清舒再也不能忍受丈夫的平庸與同是經商世家的慕容玉廝混在一起,還被王廣白捉奸在床,李清舒對王廣白冷嘲熱諷,處處扎心,給了王廣白一封休書,王廣白就被李家趕出家門。
要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這李清舒心好像不是肉長的一樣,王廣白都離開這三角鎮了,還要趕盡殺絕派人暗殺,殺手還主動報了他家主子的名號李府三小姐李清舒是也。
虧他命大跌落谷崖了之后被救之后,救他之人正是當今皇上派人來尋他的。
王廣白乃是大梁當今圣上已故德元皇后的嫡子,兒時與皇后隨圣上秋獵不幸遭遇刺客暗殺時不小心被丟失了,幸得身上有一德元皇后給的玉佩信物才得以與圣上相認,圣上賜封號永安王。
李府聽到這個消息歡天喜地,卻不想早已把王廣白得罪透了。
再見他已經是滿手鮮血,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殺人不眨眼的永安王。
李清舒多次糾纏他卻只當眾回了一句,覆水難收,令她斷了念想,而京都增添了一個流傳她往事的茶余飯后的笑料。
與此同時李家在京都經營的醉仙居疑似投毒,多名食客中毒身亡,一家人被關進了大牢,秋后問斬。
而李清舒則被王廣白囚禁在了安陽王府,在他大婚之日積郁成疾撒手人寰。
外面太陽那么大,今天熱的不像話,姑爺都暈倒了因為李清舒的疏遠,怕殃及池魚家法伺候,卻沒有一個家丁敢去扶他入房歇息的,這樣下去不會出人命吧。
阿色皺了皺眉,焦急道:“小姐,姑爺還在外面趴著呢,你確定不去看看?”
李清舒蹙起了眉頭,前世她是怎么做的,那時候她因為第二次科考的事情氣頭上,好像就只是派人把他抬回了書房休息,自己也沒有去關心這個事情了。
現在想起來她還覺得自己挺不是人的,好歹是自己的相公,無論怎么生氣也不該那么無情無理取鬧,如果她在相處的過程里稍微對他好一些也不至于禍及李家,自己也下場悲涼。
“你去廚房煮碗綠豆糖水,冰鎮一下,快速送來。”
留下了一句話,李清舒穿好衣服就如兔一般,飛也似的跑出去。
太陽當空照著大地,庭院荷花開得盛,可是在驕陽下也不免有些發焉,池水冒著煙像是被燒開了一樣,蛙叫與知了聲不滿的聲音連篇響起。
庭院里的最陰涼的亭子也被陽光覆蓋了大半,阿盆焦急喚了幾下姑爺試圖叫醒桌子上的人。
阿盆心中著急,烈日下也是滿頭大汗。
他剛才叫了幾個家丁卻沒有人敢幫助他,只是因為李清舒發了話除了看書的要求其它一切都別插手否則家法伺候,她說到做到,每個字家丁們都謹記于心沒有哪個敢嘗試幫助。
三小姐為什么這么狠的心啊,阿盆不免覺得姑爺有些可憐,當了贅婿就算了,還要遭受這樣的待遇,人權也沒有了,這樣的天氣下暈了過去要是出了事這可怎么辦啊。
就在他無可奈何的時候,看到李清舒頂著刺眼的陽光飛速跑向這里。
李清舒從冰鑒在的冰涼的屋子里跑出來,突然感受到熱浪滾滾,不一會兒就香汗淋漓,來到亭內看到只有阿盆在身旁,其他家丁沒有一個來幫忙的,這些家丁都是怎么辦事的。
她有些不滿看向阿盆道:“其他人干什么吃的,姑爺都暈倒了,也沒人把他抬回房間?”
阿盆聽到嘆了口氣,心里叫苦連篇,他自己一個人也搬不動再說了那些家丁根本不敢插手幫忙,他低下頭嘀咕著:“還不是小姐說除了看書其他事情都別插手的......”
聽到他這么說,李清舒有些尷尬,沒想到王廣白境遇那么慘。
之前她也不過隨口說說,意在讓他除了看書莫要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到了家丁耳中就不一樣了,她說的每一句每一個詞語每一個字都要謹記于心,不該做的事情不做。
她輕咳了幾聲,叫了路過的家丁把王廣白抬到她屋子里,阿盆聽到不免心下微動這是破冰和好了?
屋子里有冰鑒外面驕陽似火,屋內卻冰爽無比。
家丁把王廣白放在床上,李清舒接過用冰塊冰過的毛巾輕輕地擦拭他的額頭。
王廣白被人抬進了屋內感受到額頭一片冰涼這才緩了過來,睫毛微微顫動,猛然睜開了雙眼,瞳孔驟然一縮,倒映著李清舒關切的神色。
王廣白一身月白衣衫,氣質淡雅,清風明月,溫潤如玉斯文雅致,眉眼如畫,原本如雪的膚色現在有些健康的小麥色。
他的眸子平日里溫和淡雅如霧,而此刻眼睛半闔著讓李清舒看不清神色。
她感覺與前世也不過才過了一會的功夫,如果重生在婚前也就罷了,退了這門婚事便是,也不至于惹上這么個活閻王。
可是……現在已經是三年后了,她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她現在需要抱緊他的大腿,尋求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忘記過去她不干人事的種種,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也求他高抬貴腿放過她們一家老小。
阿色及時端來了一碗冰鎮的綠豆糖水,李清舒接過來嫣然一笑:“相公,快來喝點糖水,降降暑氣,剛才可真是嚇壞你娘子我了。”
王廣白神情倦怠起身靠在在枕頭上,訥訥凝視著那碗綠豆糖水,如墨的眸子閃了閃眼眸里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愫。
阿盆與阿色對視一眼,三小姐這個突如其來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這是要毒死姑爺的嗎?
阿色搖了搖頭比劃著不會的。
幸虧是阿色盯著這碗糖水出鍋不然還真以為三小姐要謀殺親夫呢。
平日里李清舒極少笑,往往都是板著臉沒個好脾氣,說話都有些不耐煩,哪里像現在溫言溫語的還要伺候姑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