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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晟沒有死!
當看到以十六個絞魂環擋在身體四周,安然無恙的閻晟時,葉暮睜大眼睛,差點咬住自己舌頭。
這貨也太猛了吧?
遠處,閻晟伸手一抹,徹底抹去繚繞在絞魂環表面的殘余電光,然后抬起頭,銅鈴大眼一掃,瞬間鎖定跌坐在地的葉暮。
“當啷!”
一個金燦燦的絞魂環自右臂脫離,落在閻晟如蒲扇大小的手掌中,伴隨這個動作,一股滲人的冰冷殺氣,倏然彌漫整個空間。
葉暮勉強立起身子,感受著空空如也的氣海,感受著空氣中強烈的殺意,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燭龍刀不在,真元全無,還拿什么去戰斗?
自己也陷入山窮水盡的絕境中么?
從踏上修行路之后,葉暮幾乎再沒思慮過這個問題,因為無論何時何地,他總能憑借手中的各種利器,逢兇化吉,化解一切劫難。
尤其在戰勝歸藏中品境界的趙徹、擋在辛九嶷的【開山】一劍之后,無往不利的一次次勝利,讓他不自覺產生一絲自滿情緒。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在這種情緒的趨勢下,他變得浮躁、懶散、甚至目中無人起來。
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原因便在于燭龍刀,這把神秘莫測的刀,幫他贏取了一場場幾乎不可能的勝利,締造出一個個近似奇跡的壯舉,也讓他內心深處滋生出自滿的種子。
燭龍刀是個大殺器,擁有它,似乎能破除一切困難,能做到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但是,當有一日失去了燭龍刀呢?
人,往往過于依賴外物,而忘了自身的處境。
葉暮面對閻晟緩緩舉起的絞魂環,面對即將臨頭的死亡陰影,想起了很多,想通了很多。
冷汗,打濕了他的衣襟,也驅散了他心頭的浮夸自滿情緒。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明季的用心。
就在這時,一聲嘆息幽幽在四周響起:“我本打算讓他們暴揍你一頓,揍得你鼻青臉腫哭爹喊娘時,再放你出來的。”
伴隨著聲音,眼前的一切驟然消失不見,幾乎在瞬間,葉暮猛地發現,自己仍舊坐在院落臺階上,而明季就立在自己身旁。
天空星辰湛然明亮,夜風習習而吹,院落草叢處蛙鳴陣陣,蟲鳴啾啾。
葉暮望著四周天籟般的景象,卻產生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感覺如何?”明季溫潤如玉的臉頰上掛著一絲戲謔之色,笑瞇瞇說道。
葉暮愣愣思索片刻,猛地雙膝跪地,極為認真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開口說道:“當頭棒喝,不過如是。”
明季看著葉暮眉眼間涌現的沉穩凝練之色,點了點頭,沒有對此多做評價,只是提醒道:“你好些日子沒讀書了。”
葉暮明白,明季所謂‘讀書’,便是修煉經香,以此提升悟性的法門。其實細細想想,自進入葬神森林至今,他的確還不曾靜下心好好修煉過。
他突然想起一事,抬頭說道:“忘了跟你說,再有一個月,我就要離開這里,橫渡妖魂海了。”
明季哦了一聲,神色淡然道:“我知道。”
葉暮忍不住說道:“你難道沒什么想說的么?我記得初次見你時,不是嚷嚷著要我幫你做一件事么?”
嚷嚷?
明季不滿地乜斜了這個故態重萌的家伙一眼,沉默許久,這才喟然道:“先通過妖魂海再說。”
葉暮哦了一聲,他本心存感激,想要報答明季一番,見明季如此態度,也只得作罷。
“這一個月,好好休整籌劃一下吧。我建議你多研習一些基礎武技,博采眾長才能融會貫通,這對你進階歸藏境有好處。”
明季淡淡撂下這么一句,瞬間在原地消失不見。
葉暮一怔,低頭把這句話從頭到尾咀嚼了一遍,大致明白了明季的意思,心頭不禁滑過一絲暖意。
對于明季的存在,他剛開始的確極為反感,甚至是恐慌,害怕某日不小心被這家伙給奪舍了。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再不這么認為了。明季傳授了他《抱樸絕》、《戮天指》,指點他修煉,雖然每次見面都免不了相互挖苦譏諷一番,但他知道,明季對自己沒有一絲惡意。
確切來說,沒有明季,他根本不可能如此快踏上修行路。
有時葉暮也很好奇明季的來歷,但見明季不愿提及,他也只好把這份好奇埋在心里。不過他相信,總有一日明季會告訴自己一切的。
或許,就在抵達彼岸新世界的時候。
想到這,他緊緊握住了雙拳,眼睛里涌出一絲堅定之色。
一個月后,一定要離開!
……
吱呀——
鐘禰衡推門而入,看著孤零零坐在桌旁發呆的雪禪夫人,他白眉一蹙,說道:“小姐,這么晚了,您還不睡?”
雪禪夫人沒有回頭,而是拎著桌上一個青瓷茶壺,替鐘禰衡倒了一杯熱騰吐香的熱茶,這才輕聲嘆息道:“不理清頭緒,我哪有心思休息。”
鐘禰衡在桌旁做下,看著黛眉緊鎖的小姐,想了想,說道:“是在擔心救不回李松菊?”
雪禪夫人搖搖頭,唇邊泛起一絲自信味道:“有我父親出手,從楚氏手中搶一個人輕而易舉。”
說到這,她再次嘆息道:“葉暮如今成了香餑餑,誰都想咬上一口,我擔心這一個月會發生很多變數。”
鐘禰衡細細一想,的確如此,葉暮身懷星相神針的消息,想必不日就會傳遍整個天下四州,而到時肯定有無數的修士,再次從四面八方趕來。到時景州城便又成了魚龍混雜的火藥桶。若不籌措出一個應對之策,肯定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意外事情。
想到這,鐘禰衡細長的白眉一挑,臉上露出一絲睥睨之色,冷然道:“小姐無須擔心,有老仆在,不長眼睛的,統統交給我處置就是了。”
雪禪夫人微微搖頭道:“不可,此時咱們已跟瑯琊站在對立面,若再觸犯眾怒,恐怕咱們就成了眾矢之的,處境會變得更加窘迫。”
鐘禰衡輕輕一嘆,不再多說。
雪禪夫人雙手抱著茶杯,怔怔思索許久,喃喃道:“不如,就允諾他們跟咱們一起走得了……”
鐘禰衡霍然抬頭,驚道:“萬萬不可,天下四州的修士多達百萬,這個數目誰能承受得住啊。”
見雪禪夫人怔然不語,鐘禰衡愈發急了,細細解釋道:“靈州那邊只打造了一艘靈器級別的寶船,勉強能容得下咱們的人,若要他們跟著,豈不是要再打造出更多的船?”
雪禪夫人從思索中回過神來,靜淑嫵媚的玉容上涌出一絲笑意,鳳眸內流光溢彩,透著一股智珠在握的味道。
她紅唇輕啟,悠悠說道:“我決定了,誰樂意跟著,就讓他們跟著。如此一來既可以贏得別人擁戴,又可以避免諸多麻煩。更妙的是,到那時若瑯琊再與咱們作對,你說天下四州的修士愿不愿意呢?”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至于造船之事,那是他們要關心的,咱們只需給出一個允諾就夠了。”
鐘禰衡一怔,完全被雪禪夫人這個主意震住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此事是否要跟葉暮知會一聲?”
雪禪夫人點頭道:“的確應該,我可不希望他跟咱們的關系再產生間隙了。”
鐘禰衡頷首笑道:“葉暮小哥若知道小姐如此重視他,想必會很開心的。”
聞言,雪禪夫人性感的朱唇微微一抿,輕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