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新野發出告示,尊奉劉修為荊州牧,服從劉修的安排。
消息傳出后,荊州震驚。
這一消息意味著劉琦和劉修的爭斗,以劉修的勝利告終。更進一步說,是劉備和劉修的較量,是以劉備失敗劉修取勝作為最終的結果。
這一結果,迅速的傳到了曹仁的耳中。
然后,曹仁派人傳信,再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許縣曹‘操’的耳中。
司空府,府衙。
曹‘操’端坐在正上方,下方,荀彧、荀攸、賈詡、劉曄、‘毛’玠等人都坐在大廳中。
曹‘操’面‘色’嚴肅,說道:“剛接到曹仁傳來的消息,荊州的局勢風云驟變。原本,劉備支持劉琦對抗劉修,自立為荊州牧,甚至有武陵郡、南郡反叛,也舉起旗幟反對劉修支持劉琦。但現在,劉修平定了南郡和武陵郡,而劉琦也發布告示尊奉劉修為主。”
程昱捋著頜下的胡須,沉聲道:“荊州的局勢變化太快了。劉修的手段,簡直稱得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轉眼就弭平了荊州的內‘亂’,著實是不可思議。”
荀攸的眼中也流‘露’出震撼神‘色’,道:“主公,這怎么可能呢?荊州的局勢,我們也曾推演過,就算劉修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平定動‘亂’。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荀彧說道:“的確有古怪,這其中,或許有我們沒有掌握到的信息。”
曹‘操’正‘色’道:“關于劉修平定荊州的細節,暫時沒有任何內幕消息傳回。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劉修的確是一個奇才。如果是劉表鎮守荊州,我們攻打荊州,或許更容易,因為劉表在,荊州就是一盤散沙。在劉修的治理下,荊州團結了起來,不容易對付了。”
程昱沉聲道:“要攻打荊州,著實不容易。不過,水軍正在不斷地訓練,也開始慢慢的進入了正規,相信,很快就會形成戰斗力的。”
曹‘操’微微頷首,道:“文和,荊州方面,還有什么另外的消息沒有?”
賈詡說道:“主公,暫時沒有什么消息。”
曹‘操’點了點頭,道:“你負責荊州的訊息,一定要掌握最新的消息,不能慢,一定要快。尤其是我們即將對荊州用兵,掌握的消息就更是至關重要。”
“諾!”
賈詡點頭,心中忍不住嘆息。
根據襄陽傳回的消息,劉修為了抓捕呂‘蒙’而大動干戈,許進不許出的盤查。導致賈詡派出去的許多探子都被抓了,以至于襄陽的情報網破損嚴重。
曹‘操’忽然問道:“文若,奉孝的病情好些了沒?”
提及郭嘉,在場眾人的表情,都沉默了下來,表情分外的凝重。
去年的時候,曹‘操’北上平定烏桓,剿滅了袁紹的余孽。郭嘉跟著曹‘操’一起出征,班師回朝后,便患了重病,一日比一日嚴重,身體更是每況越下。
曹‘操’擔憂郭嘉的身體,連續派遣了宮中的御醫給郭嘉診治,但仍然沒有絲毫的效果。
荀彧回答道:“主公,奉孝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一句話,曹‘操’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報!”
忽然,大廳外,一名‘侍’從快速的跑了進來,稟報道:“司空,大事不好了,剛接到郭府的傳信,郭軍師病危。”
刷!
曹‘操’的臉‘色’大變,道:“走,去看奉孝。”
曹‘操’心中擔心,帶著麾下的人,快速的往郭嘉的府上行去。
一路急趕,到了郭嘉府上,一行人便直接進入。
房間中,已經是一片哀聲。
郭嘉的妻兒都在房間,跪在郭嘉的‘床’榻旁邊。
眼見曹‘操’來了,眾人紛紛給曹‘操’讓出了道路。曹‘操’來到郭嘉的身旁,抓住郭嘉的手,低聲呼喚道:“奉孝,我來了,我來了。”
連續的呼喚,郭嘉睜開了眼睛。
郭嘉的臉‘色’蒼白無比,嘴‘唇’更是干裂烏青,那一雙眸子都有些渾濁了,再沒有昔日的明亮和璀璨,再看不到意氣風發的郭嘉。
見此一幕,曹‘操’心中更是悲痛難忍。
“主公,你來了啊!”
郭嘉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說道:“恕臣無法向主公行禮了,請主公見諒。”他說話的聲音低沉乏力,仿佛沒說出一個字,都是費勁了力氣,無比的艱難。
曹‘操’心中著急,道:“奉孝,你會好的,會恢復的。我已經讓人去請御醫了,很快,御醫就會來的。”
郭嘉搖頭道:“沒用了,沒用了,臣的身體,臣自是知道。”
曹‘操’聞言,抿著嘴‘唇’,心情沉重。他的心,宛如刀絞一般。郭嘉對他而言,重要‘性’非比尋常。郭嘉不貪功,不戀權,更是眼光睿智,奇謀百出,能給他制定每一戰的戰略戰術。
有郭嘉在,曹‘操’心中踏實。
如今,郭嘉病入膏肓,他的心情非常的沉重。
郭嘉深吸口氣,仿佛是要醞釀一般,片刻后,才開口說道:“主公,臣要死了,臣常聽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臨死之際,臣有些話想和主公說。”
他說話很費力,一字一句傳入曹‘操’的耳中,更是令曹‘操’哀傷。
曹‘操’僅僅握住郭嘉的手,道:“奉孝請說。”
郭嘉的右手食指微微動了一下,他的眼睛已經是微微瞇著,緩緩道:“第一,要平天下,先定巴蜀。”
“不論是荊州劉表,亦或是劉修,再或者是江東孫權,都偏居一隅,雖然占據了地利、人和、優勢,但終究是進取不足,不論他們怎么發展,都無法和主公抗衡。”
“但有一點,一旦劉修或者孫權入主巴蜀,便有了真正的根基,有了兵出天下的資本。所以請主公務必要先定巴蜀,再南下荊州。只要控制了巴蜀,天下大定指日可待。但是要先定巴蜀,必定要先平定馬騰和韓遂,避免他們掣肘主公。”
郭嘉的呼吸,愈發的急促了起來。
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
“我記住了,奉孝,你繼續說。”
曹‘操’的眼中已經是濕潤了,他望著憔悴的郭嘉,心情紛‘亂’。
在這個時候,郭嘉考慮的還是他的霸業。
郭嘉繼續道:“第二,劉修‘精’通行軍打仗,要攻打劉修,務必要慎重!慎重!劉修狡詐如狐,用兵也頗為詭譎。如果和劉修開戰,一定不要采取奇謀詭計,因為你詭詐,他更加詭詐,到最后反而中了劉修的計謀。”
“主公兵強馬壯,麾下兵力無數,堂堂正正的進攻,裹挾大勢直接攻打,不要給劉修一點取巧的忌諱。如果說劉修是一柄妖刀,是一柄最鋒利的匕首,那么主公一定要用重劍對付。重劍無鋒,大巧若拙,令劉修無法取巧。”
此時郭嘉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呼吸也愈發的急促。
“呼!呼!呼!”
郭嘉的呼吸急促,但是他的思路卻愈發的清晰。
“第三,主公一定要預防江東和荊州聯合。江東和荊州‘唇’亡齒寒,雖然相互都有吞并對方的心思,但相互之間,卻明白合則兩利,聯合起來才能抗衡主公。所以,主公一定要不斷的制造矛盾,不斷的制造雙方的沖突,讓他們無法聯合,給主公打擊對方的機會。”
他說話的速度,越發的急促,甚至出現吐字不清的情況。
曹‘操’心中焦急,越發擔心郭嘉的身體,道:“奉孝,慢點說,慢點說,不著急。”
郭嘉搖晃著腦袋,道:“不行,來不及了,再不說,就說不完了。”
他手握住了曹‘操’的手,繼續道:“主公,第四是緩稱王。主公一統北方,但朝中仍然有許多的大臣忠于天子。主公不要貪慕虛名,不要被下面的人一起哄,就稱王稱帝。主公要完成霸業,寧愿有實無名,也不要有名無實。”
“只要主公‘蕩’平天下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到時候,主公裹挾著滔天的大功勞,必定再無反對主公的聲音。但現在,主公還需要天子,還需要這個大義,還需要忍一忍,主公啊……”
話說到這里,郭嘉一下噎住了。
“咳!咳!”
他不停的咳嗽,仿佛一口氣無法上來。
曹‘操’的心中,萬分的焦急,大聲道:“奉孝,奉孝!”
郭嘉陡然睜開了眼睛,他握住曹‘操’的手一緊,臉‘色’有著一剎那的紅潤,張嘴大聲道:“主公,臣愿來世,再陪主公征戰沙場。臣不能親眼見到主公‘蕩’平天下,臣不甘……”
話到這里,郭嘉的聲音戛然而止,握住曹‘操’的手松開了。
“啪!”
一聲輕響,郭嘉的手跌落在‘床’上。
“奉孝!”
曹‘操’大吼了一聲,兩行清淚,自眼眶中滑落。
屋子中,哭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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