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沈謎起送到紫薇三師府的, 除長淵印、明雪符與新脈輿圖外,還有份長長的禮單。
“建脈不易,你的長淵脈位置又特殊,是會比他山脈艱難些, 些東西也只是杯水車薪, 望能解你燃眉需。另外顧宗主還說, 免除長淵脈十年供奉,前三年每年悲雪宗還會向長淵調撥五百萬靈石及十車木石供你建脈用。除此外, 每年還會提供長淵脈修士前往悲雪各大秘境修行的機會。”
趁著南棠看禮單的功夫, 沈謎說起顧衡的安排。
禮單很豐厚,出手就是兩千萬靈石, 百萬靈髓,次品丹『藥』萬份, 良品丹『藥』千份, 極品丹『藥』百份,建派所用仙木、玉石、各『色』靈礦共計三十車,護脈法陣圖五套, 靈器百套,符箓千份, 余天材地寶不計數。
看樣子顧衡迫切地想要長淵脈在最短的間內發展起來。
“難為顧宗主與沈城主想得如此周全, 虞某感激不盡。虞某初任脈尊,有諸不明處, 日后少不得要麻煩沈城主, 還請沈城主不吝指教。”南棠收下禮單,抱拳謝道。
“虞尊太客氣,些皆是在下份內事。顧宗主也交,若日后你遇到難處, 只管找他。”沈謎啜口茶,笑著道,“建脈初,長淵的人手必然不足,你座下各要職空缺,悲城宗內倒有不少人才,在下可以舉薦,另外宗主有意調撥批人手隨你回長淵,不知你意下如何?”
“宗主與沈城主的好意,在下感激不盡,人手分配事,待虞某斟酌后再回復宗主。”南棠并沒立刻接受顧衡的份好意。
顧衡對長淵脈表現得過于急切,又是送物,又是送錢,還要送人。前二者都好說,日后易還,但人力……南棠不希望長淵外人干涉,尤是脈內要職,斷不能交到外人手中,她要親自挑選。
沈謎聞言仍只笑,沒有繼續游說南棠,只道:“若有需要,你只管口便是。”
語畢,她又與南棠聊半天建脈舉措,方起身告辭。待她離后,南棠并沒休息,只把江止找來,將份禮單交給江止過目。
“些東西……看著豐厚,但用在建宗立派上,遠遠不夠。長淵脈的位置比較特殊,截斷從廊回到天遺宗的唯條通路落楓谷,廊回山若與天遺宗間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曝『露』在長淵下。然而長淵脈本身條件不好,過于貧瘠,派弱,修士數量也不,沒有什么可以維持長遠運轉的經濟來源,脈易建難守。”江止繞著輿圖走圈,邊走邊蹙眉。
“我與師兄看法致。顧衡的意思我也猜中幾分,他大約要將長淵脈當制約廊回山的棋子,棋子本身不濟,自然需要依賴于他才可維持運轉,日久,長淵脈必淪為他的掌中物。”
后面還有半句話,南棠沒說。
旦長淵脈受制于顧衡,則她個脈尊必然架空,只能成為顧衡用來控制長淵的傀儡,與她立脈的初心相背離,她不能允許種情況發生。
江止點點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也不必太緊張,慢慢來吧。悲雪宗給的東西,能用的物盡用,不能用的,再尋他法便是。人手方法,若你信得我,可先從重虛宮調撥部分弟子過去幫你,我再和萬筠仙尊談談,看可否由眠龍全脈調人,把長淵建成再說,你再慢慢招攬人才,不必始便受制于顧衡。”
“我自然相信師兄,相信重虛與眠龍。”南棠當即抱拳,“謝師兄。”
“客氣。幫你,也是為重虛宮和眠龍。日后兩脈間少不得合往來,互惠互利。”江止語氣淡淡的,唇邊綻起些微笑意。
他與南棠,樣就挺好的。
二人又聊許久,才將正事放下,江止慢慢又說起另事來。
“我出來已久,過幾日就要回重虛宮,此番見你有般成就,我也放心。有機會,回重虛宮坐坐。”
兩人緩步踱向殿外,南棠見他眉心紅紋熾艷,毫消褪的跡象,斟酌許久終于口。
“師兄,你的心魔……我可以幫你。”
句芒春種既然能夠克制蠱蟲,自然也能對付他反噬的蠱蟲,蠱蟲去,心魔自消,南棠有把握可以幫到他。
豈料江止想都沒想就搖頭。
“南棠,你想沒想過,心魔不是消除不,而是我不想除。”他輕撫過眉間紅紋,魂神中響起聲清脆的笑聲,他便隨綻起抹溫柔笑意。
南棠怔,她不明江止的意思。
“讓她陪著我吧,你不必擔心,謝。”江止又是笑,恍惚間像六十年前陪她練劍的少年。
而那個聲又聲喚他“師兄”的姑娘,永遠留在過去。
眼前站的是虞南棠,他的心魔卻五師妹,她們已經不是同人。
個心魔,他此生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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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江止談完,天『色』又暗,不知不覺天間已經過去。南棠只覺沒做什么事,間就嗖嗖逝去。
她捏著眉心走到殿外,想要歇口氣,可腦中『亂』麻般的頭緒卻止不住個個冒上來,她在崖邊站半天,忽然看到天際幾道獸影飛過。
獸吼與笑聲響起,天祿獸飛在最前方,兩只赤寧獸跟在后面,團風球隨后,風球上坐著金發少年,少年懷里抱著個姑娘……
長串的獸隊繞著紫薇三師山飛又飛,會直飛上天,會俯沖入地,只差沒把里的天給掀。
南棠越看越不平衡——她在里為正事糾結不已,夜燭倒好,帶著獸子獸娃滿山撒歡?
夜燭也是悶到趣,南棠處理正事沒功夫理他,他又只是寄生獸軀的半魂,做不什么,只能帶赤寧獸玩,哪想到風妖和銜寶還有天曦鏡見個個都加入中,間玩心大起,鬧起來。
察覺到殺人般的目光,他想停止已然不及,南棠已經箭般躍到他背上,狠狠搓『揉』起天祿獸的『毛』發,邊道:“走,帶我出去!”
出去?
夜燭不解。
“去靈仙坊。”南棠道。
她心里煩,想出去走走,正好手里握著梁易楓送的靈仙坊執令符,索『性』就趁著天未黑盡去給他換身皮囊。
天祿獸的身體,在星羅界里也損得差不,不能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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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黑,悲雪城中燈火璀璨,大商肆正是熱鬧的候,城中最大的寵獸鋪子靈仙坊亦不例外。
晚上的生意要比天還要好點,靈仙坊的口絡繹不絕全是出出的客人,凡人侍者站在口,熱情地招呼著來往修士,將人往里引。
葉司韶說得沒錯,在悲雪城,亦或是玉昆,凡人與修士確實相處得還算融洽。
南棠在仙靈坊外落下,將天祿獸收入戒指中,半魂游入神識后,才朝仙靈坊大走去。仙靈坊從外面看是個面漂亮的三層樓閣,但跟著凡侍入坊中后,南棠才發現坊中別有洞天。
仙靈坊的內部有山巒、河海、草原乃至冰野……所有的寵獸按著各自的習『性』馴養在不同區域,正中的三層樓閣,只是用來接引客人以及拍賣靈獸的地方,不是特別稀罕的靈獸,在客人提出要求后,會由仙靈坊的侍者帶著他們前往各處挑選靈獸。
里的靈獸分培育和馴養兩種,培育的靈獸是經由仙靈坊的修士養育長大的靈獸,類靈獸般是比較普通且易于繁育的;馴養類的靈獸則由修士從外界捕回,經過馴養后再出售的靈獸,類靈獸不易繁育且野『性』十足,般都是高階靈獸。
不過兩種南棠都不需要,她要的不是活獸。
“您……您就是虞尊?!”接待她的侍者看到她手中的執令符神情就已改變,再聽她自報諱,當即明眼前所站人是誰,顫聲問道。
南棠并不知道如今自己在悲雪城有出,看著侍者誠惶誠恐的神情,與四周隨而來的目光,她難免有些不自在。
“竟是虞尊駕到。”
“是虞尊!”
“長淵脈的脈尊……”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全都在討論她,南棠循聲望去,那片聲音忽然間消失,她看過的修士全都垂頭不敢說半句。
南棠便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么可怕嗎?明明眼神很柔和,也沒釋放任何威壓,些人為何般惶恐?
個問題并沒答案,倒是后堂已經沖出幾個人來,當前個身著華袍,手戴玉扳指,看到她就抱拳迎來,只道:“不知虞尊駕臨,有失遠迎,還望虞尊恕罪。敝姓洪,靈仙坊悲雪分坊的掌坊人,見過虞尊。”
“洪道友不必如此禮,虞某只是來此挑些靈寵,你找個人給我介紹介紹即可。”南棠尷尬道。
她想找死獸。
“誒……”洪掌坊擺擺手,笑道,“虞尊駕到,自然是由在下親自侍奉,那些的哪里懂事,沒得造次得罪仙尊。虞尊邊請,咱們入內慢慢聊!”
他邊引南棠后堂雅間,邊吩咐手下道:“快去將坊里的上獸譜取來讓虞尊過目。”邊又繼續對南棠說,“虞尊下回如果有需要,傳音于在下就成,在下自會令人先將獸譜送到府上給您過目,需您親自跑趟。”
“謝洪道友。”南棠受到前所未有的禮遇,客氣道。
“您想要什么樣的寵獸只管告訴在下,咱們仙靈坊別的沒有,寵獸那是包您滿意的。見執令符如見宗主人,全坊寵獸任您挑選。”洪掌坊帶著她通過長廊往最里處走去,嘴里的話就沒停過,“您來得正是候,前幾日剛來批上好靈獸,棘骨獸、六翼狐、北水鯨……”
南棠尷尬道:“洪道友,我不需要些,我想找……”
“死獸”詞還沒出口,長廊側的房間忽然敞,幾個人從屋中出來,當前人,恰是南棠熟人林清沅。
“實在抱歉,幫不上貴坊的忙。”林清沅邊向身后的人道歉,邊退出房間,看到南棠喜,“虞道友?!”
“林道友!”南棠也很意外,“你也來此尋找靈寵?”
“不是的,是仙靈坊找我來醫治只靈獸,可惜我道行不足,沒能幫上他們。”林清沅邊說邊『露』出憾『色』。
南棠聞言心頭卻是動,朝敞的內望去。
內設有蓮座,蓮座上靜靜浮著個人。
沒有靈獸。
浮在半空的人雙眸緊閉,銀長發垂落,面容俊秀皮膚蒼,額前生有兩根短短的鹿角。
好可愛的人。
是南棠冒出的第個念頭。
“不能怪林仙君,您已盡力。”洪掌坊看到屋里景象,主動口,“只銀魄仙鹿乃是我坊內修煉很久的仙獸,是本坊的鎮坊獸,前段間已達化形境界,坊內請林仙君前來,本想借林仙君的慈蓮圣心助他化形,可惜還是沒有成功,他止于化人。”
靈獸要想化出人形,必經脫胎換骨劫,點就連月梟那樣的大能也法避免,境界每有突破,都需經歷次,南棠自然知曉。
“我用仙力護住他的心脈,可惜他化形到半,未能渡劫,魂神已散,太可惜。”林清沅沒有救到個銀魄仙鹿,難過道。
南棠盯著蓮座上的銀發男人,心念疾轉。
“夜燭,要不……就他吧?”
夜燭的聲音響起:“虞南棠,你到底是為我找軀竅,還是為己私欲?”
瞧瞧她臉『色』『迷』心竅的模樣?!他能不懂?
“嘿,我只是突然覺得,你過不來……也挺好。”
不心,南棠就將心里話給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