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一聽可高興壞了，飛一般的跑回家收拾東西跟白頭叔去了黃河，爺爺奶奶在后邊叫都叫不住。</br> 他們坐了大概兩個小時車才到黃河，那時候已經傍晚了，但黃河上還有挺多船只，白頭叔說這些船有的是漁船，有的是撈尸船，一般比較晚才會停船靠岸。</br> 白頭叔說完后就帶著王南找到了自己的船，不過白頭叔的船和王南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他的船有點小，還破破爛爛的，看上去有些寒磣，王南都有點擔心會不會一出去就被黃河的水沖散了。</br> 白頭叔上船后也不把船開出去，鉆進船里面后就沒聲了。</br> 王南有些奇怪，也跟著鉆了進去，他看見白頭叔手里拿著三柱香跪在地上祭拜著，連磕了幾個響頭后才把香給插上。</br> “你也來拜一下。”白頭叔說道，然后把三柱香點著遞給了王南。</br> 王南也學白頭叔那樣跪拜著，但他覺得自己跪拜的這個東西有點奇怪，他從來都沒有見過，菩薩又不像菩薩，人身八爪魚尾，面目猙獰，手里拿著個大叉子，眼珠子跟死魚眼一樣，嘴巴跟蛤蟆有點像。</br> “白頭叔咱們拜的是個啥玩意，吃水里飯不都應該拜龍王嗎？”王南不解的問道。</br> 白頭叔狠狠的敲了一下王南的腦袋，叫他別瞎說，這是水夜叉，抓魚的才拜龍王，咱們撈尸的都是拜水夜叉，水里的一切都歸龍王管，但尸體卻歸水夜叉管，相當于陸地上的黑白無常。</br> 王南這才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想不到還有這學問，那如果拜錯了會怎么樣？</br> 白頭叔突然瞪了王南一眼，表情有點可怕，說如果拜錯了，那就不是你撈尸，是尸撈你！</br> 王南聽了后打了個寒磣，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說話。</br> 拜完水夜叉后，白頭叔也不開船，就呆在船里抽煙筒，一口又一口的吐著煙圈，但就是不讓王南抽，說下水以后上來才能碰，現在滾一邊去。</br> 沒有東西解悶，王南感覺有點憋不住了，問白頭叔為什么還不開船，再過一會都天黑了。</br> 白頭叔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邊，說別急，他就是要等天黑才開船。</br> 王南有些不解，說這大晚上的去撈尸，多滲人啊？白天撈多好，大太陽的死人就沒那么可怕。</br> “怎么？你怕啊？怕現在走還來得及，走快點的話還能趕最后一趟車回家。”白頭叔挑了挑眉向王南問道。</br> 王南怎么可能慫，挺了挺胸膛說誰怕了？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還能把他吃了不成？</br> 怎么知道白頭叔聽了這句話臉色突然就變了，他用煙筒狠狠敲了一下王南的小腿，叫他別瞎說，再瞎說就打斷他的狗腿，嚇得王南趕緊閉嘴了，以前他在學校里就是個小霸王，作威作福，在村子里也不是什么善茬，但在白頭叔這他啥都不是，聲都不敢吱一下。</br> 不過白頭叔抽了一口煙后，就把這個問題跟王南說了。</br> 現在的撈尸隊多如牛毛，他們全都是大公司的人，船好設備也好，像白頭叔這種傳統的撈尸人很難跟他們競爭，特別是白天，有過幾次還出現過搶尸的行為，他們人多，尸體也沒寫名字，你撈起來的他搶了也沒辦法，所以白頭叔只能晚上來撈，雖然風險比白天的大，但也是無奈之舉，不然的話根本混不下去，而且現在的撈尸隊非常無良，經常發生坐地起價的事情。</br> 之前就有個真事，三個大學生救人落水身亡，但撈尸隊的人居然坐地起價，把三個英雄的尸體綁在了船頭，不給多一倍錢不給尸。</br> 當時白頭叔就恨得牙癢癢的，上去跟他們理論還招到了嘲笑，說白頭叔就是個傻子，賺死人錢能賺多久？不獅子大開口拼命坑，做到什么時候才能退休？</br> 白頭叔聽了當場就把那個人給打了，說錢可以賺，但不能昧著良心，死人的錢更不能亂賺，會出人命的。</br> 白頭叔的話不但沒有把那個人點醒，還遭到了報復，船被撞翻了，船底還破了幾個洞，花了許多功夫和錢才給補回來，不過那個人好像有一次下水再也沒上來過，到現在尸體都沒找到，真是惡有惡報，他的撈尸隊后來也解散了，聽說他們的船經常聽到奇怪聲音，睡覺的時候也會聽到有人在甲板走動，但一出去卻看不見人。</br> 王南聽了后，也氣得牙癢癢的，現在的撈尸隊的確無良，他之前還經常看到過這樣的報道，這些人昧著良心賺死人錢會有報應的。</br> 兩人說著說著就天黑了，這時候從船外面進來了兩個人，船一下子就變得擠了起來。</br> 這兩人一個和白頭叔差不多年齡，長得高高瘦瘦的，八字眉，看上去有點“兇狠”的樣子，白頭叔讓王南叫他八爪魚就好，另外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年齡和體型都比王南稍微大一點，是八爪魚的侄子，叫陳強，白頭叔叫他強子。</br> 這兩人都是白頭叔的老搭檔，特別是八爪魚，兩人已經合作很多年了，不過強子是去年才加入的。</br> 現在這條船已經有四個人了，有點擠，王南問白頭叔有沒有想過換一條大一點的船。</br> 白頭叔苦笑了一下，說換個屁，現在撈尸人競爭這么激烈，生意不好做，而且不是天天河里都有死人的，現在錢要四個人分，那就更加不能換了，說完后就吩咐強子去開船了。</br>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王南看著黑夜中的黃河，突然喊到有些害怕，這種害怕是突如其來的，王南也說不清是為什么。</br> 船一直都在開著，但王南卻沒看見有人去撈尸，強子在開船，白頭叔和八爪魚在談論著事情，王南也湊了過去聽他們談話。</br> “老八，這單你不應該接的，死的女娃可能怨氣極大，這事不好搞，弄不好翻船，嚴重的我們都要死在這。”</br> “我也知道，可給的錢太多了，我受不住啊，強子談了個對象，家里人一直催結婚，他也需要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