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晚又降臨了,繁華的彩光一點一滴從街道上溢出來,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雨讓它們看上去格外朦朧。
遠離源氏重工的一條小巷里,一個井蓋被緩緩揭開了。
西子月像越共一樣,小心翼翼探頭,井蓋在她頭上堪比斗笠。
“確認安全,沖!”西子月下令。
兩人手腳麻利地鉆出下水道,泥鰍般滑向了一處屋檐下避雨,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我們成功了。”繪梨衣舉本,溢于言表的興奮在她的眼睛里炯炯閃光。
“我們.......成功了。”西子月點頭。
計劃成功,說拐出來就拐出來,絲毫不帶含糊的。
作為言靈是鑰匙的開鎖小能手,即便不借助源氏重工內(nèi)部的通行磁卡,也能暢通無阻開啟每一扇門,唯一的問題在于怎么躲過攝像頭的監(jiān)控。
這同樣不難,上次潛入冰窖時,她從伊麗莎白那里拿到了一個載有言靈·冥照的側(cè)寫物,只要再搞一個這樣的側(cè)寫物來就行,這并非多么罕見的言靈。
當西子月向伊麗莎白描述了自己的拐帶計劃后,伊麗莎白很爽快地就同意了這個既異想天開,又風險十足的提案,立刻一個電話call到老家本部,讓他們快遞幾份東西過來。
真正的難點是源稚生那關(guān),他有夜間巡視的習慣,他偶爾工作到很晚,會抽空去瞄一眼繪梨衣是否有在好好睡覺......她有幾次半夜摸起來玩游戲機,結(jié)果慘遭抓包。
這點伊麗莎白同樣也包辦了,根據(jù)他的習慣,只要他當晚喝了不少酒,他就會早早入睡,最近這幾天伊麗莎白都會敲開他辦公室的大門,以暢聊世界局勢、人生理想的話題偷偷灌他幾杯酒,就這樣一切障礙都被掃平了。
最后就是確定出逃和撤退路線。
雖然名義稱呼上是拐出來,結(jié)結(jié)實實當一回叛逆少女,將翹家的油門踩到底,但實際上......也就是趁著夜晚摸出來,嗨一波后還要溜回床上睡覺,裝作昨晚自己是個乖寶寶。
西子月花了兩個晚上才摸清這座大廈的結(jié)構(gòu),以及下水道的地形,終于找到了一條相對好走又干凈的路線。
說來真是接地氣,她們兩個美少女的出逃路線竟是走下水道,這和催眠一群女學生讓她們?nèi)ネ诿河惺裁磪^(qū)別?簡直暴殄天物!
“我們能在外面待多久?”繪梨衣問。
“現(xiàn)在是十一點半,你的晨間檢查是在早上八點半,出于保險起見,我們六點半就要開始返程。”西子月說,“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只能在東京的范圍內(nèi)活動。”
“已經(jīng)很棒了。”繪梨衣用認真的眼神在西子月面前晃著這幾個字。
“的確很棒,我以前只有兩三個小時的夜晚自由活動時間。”西子月說。
“你以前也不準許被出門嗎?”
“偷偷玩電腦的時間......總會有那么幾次父母晚歸,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西子月說,“就跟你偷偷爬起來玩游戲機一樣。”
繪梨衣點點頭,大意明白了這是一件刺激又驚險的事。
即便是她,也知道有些事得背著德干才更有感覺,好比偷偷玩游戲機,在假期時間玩,玩游戲機是你應(yīng)得,怎么玩都缺點味道,唯獨在不被允許玩的時段偷著玩,那才叫夠意思!
同理還有“飯總是別人碗里的香一些”。
西子月走到自動販賣機前,將幾個硬幣塞了進去,兩罐熱騰騰的橘子味汽水落了出來,其中一罐給了繪梨衣。
在這個寒冷的雨夜中,有這么一罐熱乎乎的東西比什么都強,繪梨衣接過它后,忍不住用臉頰去貼它,一口又一口的小白氣哈出,琉璃般的瞳膜上倒映著這條街道。
這只是一條隨處可見的普通街道,電線桿在空中織成了大網(wǎng),路燈將雨絲映照得纖毫畢現(xiàn),一家便利店座落在街道對面,由內(nèi)而外透出的光又亮又暖,偶有行人出入,發(fā)出動聽的開門提示聲。
但偏偏就是這么普通的景色,在她的眼中似乎有另一番色彩。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她終于來到了這里,見到了便利店招牌的燈光,嗅到了清冷又濕寒的氣息,感受到了暖氣以外的溫度。
這里沒有想象中絢麗多彩,但也沒有想象中可怕,這就是.....一個普通而又真實的世界。
還有些熟悉,熟悉得像是來過一樣。
她伸出手,朝著從天而降的雨絲伸手,似乎是想觸及到很高的地方。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的普通許多吧?”西子月拉開汽水的拉環(huán),小口啐飲了起來。
“它很好。”繪梨衣簡短地回答,隨即也小口啐飲了起來,兩人就這么蹲在小路邊咪著飲料,像是在同一顆蘑菇下偶遇的松鼠。
也許是用手寫表達意思的緣故,她的話一直不多,一點也不像卡塞爾學員那樣能說會道,還時不時整點修辭。
可有時越是這種簡單的字句,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分量,她說很好,那就說明真的很好,她寫下這串詞的時候正望著夜空,雖然今天下著雨,但她總覺得能看到燦爛的星星。
問這句話時,西子月一直在觀察對方的眼睛,想從里面看到一些有關(guān)回憶的波瀾.....稍微看到了一些,也許是曾經(jīng)與外界有關(guān)的記憶在她心中動了動。
路鳴澤說的沒錯,她的確還記得些什么,以碎片化的印象,根據(jù)觸景生情的定律,只要帶她回顧一些以前走過的地方,就能回憶起路明非那神棍的記憶。
至于營造出緊張刺激的翹家氛圍......講道理,趁夜出逃這個未必沒有翹家過癮,前者是一段漫長的心靈旅途,后者則是與時間賽跑,灰姑娘如何在魔法消失之前搞定掉王子。
“難得出來一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西子月問。
繪梨衣思考良久才落筆:“熱鬧的地方。”
“熱鬧的地方呀......”西子月有些犯難。
和她想的一樣,深居閨中的大小姐從不對頂級景區(qū)感興趣,都是削尖了往人多的地方鉆,輕則秋葉原,重則歌舞伎町。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普通的熱鬧地方已經(jīng)關(guān)門大吉了,而此刻正熱鬧的地方那可真是有夠熱鬧,沒準還很下限。
而那個熱鬧又下限的地方,她也確實有去的打算。
還提前打通了關(guān)系。
“那好吧,我們接下來就去熱鬧的地方,我這就叫人來接我們。”西子月按下手機,發(fā)送了某條短信。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奔馳從街道的盡頭駛來,緩速停在了兩人面前,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從駕駛座上下車,一個畢恭畢敬的禮節(jié)單膝跪在了西子月面前。
“歡迎回到宮殿,二位女王,天國的大門隨時為您保持暢通!”男人以抑揚頓挫的聲音開口,猶如引吭高歌。
繪梨衣被這人的外貌嚇了一跳,西子月也有些眼眉抽搐。
這人......長得可真是個極品。
壯漢身穿海藍色的條紋西裝,修整后的胡須散發(fā)著別樣的成年男士魅力,一副純黑色的墨鏡架在了他的眼前,活活給他襯托出了幾分黑道大哥的氣魄.....可一看他的發(fā)型,黑道大哥的氣魄瞬間坍塌,只剩下日式中二病。
他的發(fā)型是光頭,上面紋著一條藍色的抹香鯨......這男人究竟有多愛顯擺他是條鯨啊!
高天原的老板,座頭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