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噼頭蓋臉一頓輸出把楚子航震住了，他半天沒想明白：“薄荷味有什么不對嗎？”
    耶夢加得差點沒噎過去，指關節陣陣發抖。
    “你好歹換個番茄味啊！這薄荷味薯片和藤椒味的泡面有什么區別？就算臺風來了，都沒人愿意囤它！”
    楚子航思考良久，才終于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也就是說你不喜歡薄荷味薯片？”
    此答一出，兩人間立刻安靜下來。
    耶夢加得默默擰開汽水瓶，灌下一大口可樂，發出惆悵又暢快的哈呼聲。
    “沒什么，下次要是沒烤肉味薯片，就換成其它零食，沒必要非盯著薯片不放，總之別選薄荷味這種奇葩玩意......還有櫻桃味可樂這種，也是禁忌中的禁忌。”耶夢加得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游戲機上，手柄按得噼啪作響。
    楚子航有些無奈。
    之所以選薄荷味，倒不是因為楚子航對其情有獨鐘，而是超市里只剩下這種了，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也一度思考用薄荷味替代烤肉味是不是不太好。
    總之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他不想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掰扯太深，尤其對象是耶夢加得，這就好比美蘇兩國元首見面，談論的不是軍備管控或航天合作，而是玉米種植技巧這種個人小愛好，怎么想都有哪里不太對。
    耶夢加得將另一只手柄拋給出楚子航，他也沒想太多就接過去，順勢在沙發的另一頭坐好。
    這兩天，他們都是這種相處模式，雖然情況很詭異，但楚子航也已經習慣了。
    一個星期前，主要事件一一落下帷幕后，楚子航正在研究返回學院的事，接過耶夢加得突然找上門來，說有沒有興趣一起出去住住。
    他身上有耶夢加得的烙印，被鎖定坐標很正常，問題在于這個展開方式過于神奇，楚子航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然后就是現在，楚子航選擇了這個基本沒怎么受世界局勢波及，管理又松懈的東南亞城市，唯一的影響供應鏈斷裂，超市貨架上的薯片只剩嚇薄荷味這一種口味。
    “這種情況還能持續多久？”游戲沒打多久，楚子航發問，這么多天以來，他頭一次進入嚴肅狀態。
    “不會很久，也許明天......不，也許下一刻就會天崩地裂。”耶夢加得嚼著口香糖，吹出泡泡。
    “我是問你現在的狀態，你現在幾乎沒有任何力量，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楚子航說。
    “切，沒瞞住呀。”耶夢加得按下暫停鍵，索性往沙發上一靠。
    她現在毫無力量這事，楚子航感知的一清二楚，雖然在冠位上，眼前這個宅到發霉的女孩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大地與山之王，但在現有力量上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頂多0.5愷。
    “這一切都要從一個多星期前，我被西子月融合說起......簡單來說，就是我被她榨干了，現在還沒緩過勁來。”耶夢加得扭動著脖子，發出清脆的關節作響聲。
    連續使用三個滅世級言靈，后果比預期稍好，但也沒好到哪里去，除了力量大幅度縮水之外，她連控制族裔也做不到，唯一能感應到的對象居然是楚子航，思前想后，只能灰熘熘摸到他這里尋求據點。
    西子月曾說要脫下她那光鮮亮麗的外衣，擊落她的王冠，現在看來，她似乎真的暫時成功了。
    “與其說是融合，不如說是吞噬，畢竟主導權在她，西子月......那個女孩，可是由人類創造出的黑王。”
    “人造......黑王？”楚子航心中一動。
    “我也搞不清楚具體情況，但她無疑是被人類創造出的黑王，只是不那么完整，否則無從解釋她的側寫，也無從解釋她在常規狀態下的弱小。”
    耶夢加得低聲一嘆：“她來自另一條時間線，通過世界樹的隧道，也只有黑王這樣偉大的生物才有資格穿過它。”
    楚子航又想起了父親的話，說西子月是從高架橋上那座尼伯龍根來到這個世界的。
    而那座尼伯龍根內的景象他也已經見過了，世界樹的底座，如巴別塔般的神造物，只需一眼便知它與世界的聯系。
    “那關于奧丁......”
    “不知道。”耶夢加得干脆利落地回答，“別忘了，我當初接近你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想知道奧丁到底是什么玩意。”
    “那這個問題你有答桉了嗎？”楚子航看著對方的眼睛。
    沉默半晌，耶夢加得微微點頭：“稍微有一點......你知道我在你身上有烙印吧？其實那個不是烙印，而是繭。”
    楚子航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翻在了桌面上。
    “我本來是打算通過你的身體完成轉生的，但不知為何，被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阻止了......奧丁的烙印，那是冠位在我之上的東西。”
    “對了，奧丁烙印，你覺得這算是一種保護嗎？”耶夢加得與楚子航對視。
    楚子航一愣，仔細回憶奧丁烙印在那些關鍵時刻起到的作用，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很好用的東西，盡管他也曾經承受代價。
    “那么，奧丁果然就是路明非嗎？”
    耶夢加得點頭：“我也認可這個結論。”
    “那既然如此，奧丁為何要殺諾諾呢？”楚子航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說是細思極恐也不為過。
    “總之，奧丁這事已經與我們無關了，西子月通過陳墨童的鑰匙所前往的那個世界，應該就是奧丁本體所在的世界，一切交給她處理就好。”如同釋然一樣，耶夢加得重新點開游戲。
    “你看上去挺信任她？”楚子航沒想到耶夢加得還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那個家伙說要扒下我這層光鮮靚麗的外衣，還要打落我頭頂的王冠，現在她只是暫時做到了這一點，我想看看她究竟能不能永久兌現自己的諾言，僅此而言。”
    “你想......變成人類？”
    “人類？開什么玩笑？”猶如炸毛一樣，耶夢加得的神色立刻降溫，還順腳踢翻了茶幾上的可樂。
    猶如撐起氣勢一樣，她一腳踏在沙發上，威風凜凜：“聽好了，我是高貴的龍王，耶夢加得，只要我一天還保持這個身份，我就一天不會被愚蠢的感情絆住！我現在只是口暫時在你這里尋求落腳點，可不要以為我是對你有什么想法，別笑死人了！”
    “能......能先把褲子穿上嗎......”楚子航不忍直視的錯開目光，表情泛著異樣的羞澀。
    從入住這座海景別墅的第一天以來，耶夢加得就是上身白色t恤衫+下身無長褲的經典宅女穿搭，整整一個星期都是如此，何止是不把楚子航當異性，簡直是不把楚子航當人。
    她這幅人設同樣也是這幾天詭異氛圍中的一環，但楚子航啥也不敢多說，啥也不敢多問，只能時時刻刻正襟危坐。
    就在剛剛耶夢加得發表龍王宣言的那一刻，這種不協調的詭異終于突破了楚子航的閾值。
    無名的風伴隨著她的豪言壯語一起出現了，形成謎一樣的上升氣流，在加上她過于高亢的姿勢，以至于楚子航壓根沒聽清她在說什么，滿眼都是飛舞的粉色緞帶，還居然是網紅款式。
    耶夢加得再次噎住，血壓朝有力使不出的方向上涌。
    “切！老娘都沒害羞，你咋還害羞了？卡塞爾男神就這出息？嗯？”
    她想了想，還是憤憤然穿上了一條居家的睡褲，形成上半身是夏季，下半身是冬季的奇葩畫風。
    兩人間再次沉默，看得出耶夢加得并沒任何尷尬的意思，她只是單純地感到乏力與憤怒，不能一板磚拍在楚子航腦門上。
    楚子航本想就“西子月現在的目標和你成不成為人類之間有什么關系”，多說幾句，但仔細想想還是算了，那終歸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事。
    沒人知道那一刻會不會到來，又會以何種方式到來。
    “既然西子月那邊不用管，那我們這邊的敵人是誰？”楚子航沒過多久再次提問。
    “目前能確認的只有天空與風之王，不過即便知道敵人是它，我也沒什么好對策，你如果要向卡塞爾提交報告的話，隨你怎么提交，別把我的行跡透露出去就行。”
    說到這里，耶夢加得一頓：“你就算不提交報告也沒問題，明面上的敵人已經倒下了，游戲只剩下最后一幕，藏在水下的敵人都會帶著籌碼出現，而沒有籌碼的蠢貨，只能在賭桌外干等結果。”
    “那你呢，你手中有握著籌碼嗎？”
    “當然沒有，要是我手中還握著籌碼，至于淪落到給你這木頭白癡發福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