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心會的駐地在妖精之湖周邊的某座小山里,整座小山的內(nèi)壁都被鑿空,建成了走廊與房間,遠望而去像是座中世紀的小堡壘。
某個臥室的陽臺上,身穿一襲白色睡裙的女孩戰(zhàn)在圍欄邊緣,看著湖對岸燈火通明的諾頓館,一頭金發(fā)在夜空里起落。
現(xiàn)任獅心會會長,夏綠蒂。
敲門聲在門外響起:“大小姐,我已經(jīng)到了?!?br/>
“請進?!毕木G蒂回身。
房門被推開了,手提黑色皮箱的管家邁入了這個公主般的閨房中,畫風與這里格格不入。
“這么晚才到,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嗎?”夏綠蒂問。
“今天是卡塞爾校友會,我也曾是這所學校的一員,走入校園的第一刻,我便沉浸在了過去的回憶中,忍不住到處逛了逛,看了看老朋友。”管家的聲音雖然緩慢,但格外有力,像是磐石慢慢磨合轉(zhuǎn)動。
“您在這座學校還有老朋友嗎?”夏綠蒂疑惑。
“當然有,不過他們都掛在墻上。”管家的胡須風趣抽動。
之前在諾頓館時,他一直站在大廳中央一動不動,實際上他是在環(huán)視四周,與諾頓館墻壁上的畫像們對視,那里掛著許多已逝的杰出校友。
“我要的東西都帶了嗎?”夏綠蒂謹慎發(fā)問。
“我不建議小姐您這么做,但若是您真的下定決心,我也會全力支持您。”管家蹲下身,將黑色手提箱打開。
一套黑色的作戰(zhàn)服躺在其中,還有各種各樣的精巧工具,武器,以及一些煉金化學原料。
簡直是一套潛行的完美行頭。
“還有......最重要的校董權(quán)限,黑卡,以及白卡。”管家從箱子里取出了一個文件袋,從里面倒出了一張黑色的磁卡,和一張白色的磁卡。
這兩張卡片,代表了卡塞爾校董的最高權(quán)力。
“謝了,福伯。”夏綠蒂接過了這兩張卡片,朝對方露出了信任的笑容。
“這是你應得的,根據(jù)我和校董會的約定,等到您成年之后,本該屬于你的權(quán)力就會自然轉(zhuǎn)交到你手中?!惫芗艺Z重心長。
他接著說:“就在幾分鐘之前,您剛滿16周歲,對于我們卡塞爾家族的女孩來說,這就是成年,很可惜,我現(xiàn)在不能為您舉行成人禮。”
“原來我已經(jīng)成年了呀。”夏綠蒂的目光忽然垂了下去,像是對過去有點不舍。
“您準備什么時候開始行動呢?”管家問。
“就是今晚?!毕木G蒂篤定而道。
“這么著急嗎?”管家不解。
“今晚就是最佳時機,各大系的主任都忙著應酬校友,連瓦特阿爾海姆的黑侏儒都忍不住跑到地面上來與老友們敘舊,換句話說......今晚,是冰窖防守最薄弱的時候。”夏綠蒂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潛入冰窖,正是她今晚的計劃。
“看來您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準備,那么我也不便多慮了......告辭。”管家起身后退。
“對了,請問,您與那個叫西子月的女孩關(guān)系熟悉嗎?”管家駐足而問。
“不算太熟,最初和她有過一次搭檔破案的經(jīng)歷,然后就沒什么聯(lián)系了,她怎么了嗎?”夏綠蒂問。
“關(guān)心一下您在學院的關(guān)系交際而已,您與學生會是競爭關(guān)系,那么拉攏S級的西子月就顯得相當有必要?!惫芗覈诟赖馈?br/>
夏綠蒂恍然大悟:“對??!我應該拉攏她才對呀,我居然忽略了這么重要的事!她可是只大肥羊啊,還是野生的那種大肥羊!”
管家無奈嘆息:“這個學期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不妨用這個暑假的時間邀請她來我們卡塞爾的莊園做客,以此來促進關(guān)系。”
“明白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夏綠蒂再次認真點頭。
“那么,告辭?!?br/>
管家推門而出,腳步聲在走廊上逐漸遠去。
他之所以特別提及一下西子月,并不是真的想要夏綠蒂拉對方入伙。
而是......剛剛在諾頓館大廳里,他感受到了來自身后充滿敵意與警惕的目光,目光的來源正是西子月。
管家確定自己在大廳里并未作出什么出格舉動,但就是招致了對方敵意與警惕的目光。
“這就是側(cè)寫嗎?真是如魔鬼般洞察人心的力量啊?!惫芗易匝宰哉Z道。
......
......
晚上九點,校友會基本結(jié)束。
諾頓館的燈火熄滅,大門關(guān)閉,只剩下零星的校友在校園內(nèi)夜游,靠著湖畔散步,或者開著敞篷車兜風。
“再見了,師弟師妹們,要是哪天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小心墜機,被迫跳傘到古巴被黑幫分子截獲,到時候報我的名字,保準你們不會有事的,那地我熟!”臨別之際,芬格爾揮動著手臂道別,滿身都是醉醺醺的酒氣,胡言亂語。
“老大再見,我們都會想你的!”大半個新聞部的兄弟們都在為他餞別,目送他重新跳上CC1000次的列車揚長而去。
雖然芬格爾已經(jīng)告別了新聞部一把手的位置,但他依舊是新聞部一塊不可撼動的招牌,具有十足號召力。
臨走前,他還留下了許多盒雪茄,都是地道的古巴貨,用上好的煙草種植而出,每一口都是人間極品,抱著這份禮物,之前在芬格爾手下混過的小弟當場哭了出來,沒想到老大你居然也能有主動送禮的時候,以往圣誕節(jié)你都是死乞白賴求別人給你送禮的。
校友會的余韻逐漸平息,有些校友選擇像芬格爾這樣立刻離開,也有部分校友留了下來,在學校里住一晚上再走。
西子月嘿咻一聲坐在了校園路邊的長椅上,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給你?!备窭贍枌⒁槐瓱峥Х冗f給了西子月,像是又回到了當天自由一日結(jié)束之后。
“謝謝?!蔽髯釉陆舆^熱水,小口咪飲了幾下,這才把血回了上來。
“如何,與芬格爾師兄聊了這么久以后,有什么進展嗎?”格蕾爾也坐了下來。
“完全沒有,這人太會玩了,某種程度上比愷撒更會玩?!蔽髯釉?lián)u頭,聲音帶著些小幽怨,“這人麻將技術(shù)真不賴......”
在諾頓館擺下麻將桌之后,葉勝和亞紀欣然接受挑戰(zhàn),頓時形成了三個亞洲人對一個西方人的格局,咋看上去對芬格爾很不利。
可很快,西子月發(fā)現(xiàn)自己天真了,這人雖然頂著一張西式硬漢的臉,但內(nèi)心深處可能住著一位天津胡同口的大爺,搓麻將的動作那叫一個嫻熟老辣,還時不時蹦幾口快板味的吶喊聲,把西子月聽得一愣一愣。
麻將搓完后,是和新聞部的舊友一一見面擁抱,場面泫然泣下,開杯豪飲,西子月也莫名其妙灌了好幾口酒。
等到她回過神來時,一切都結(jié)束了,目送芬格爾師兄像個遠離家鄉(xiāng)的勇士那樣遠去。
“芬格爾師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西子月躺靠在座椅上問,目光情不自禁被一盞路燈吸引,許多迷茫的蛾子在燈下飛來飛去。
“如你所見,是個大二逼?!备窭贍栆会樢娧?。
“他身上會藏有什么秘密嗎?”西子月又問。
“秘密嘛,人人都會有一點?!备窭贍柹衩氐匚⑿?。
“那師姐你的秘密是什么呢?”西子月隨口一問。
“秘密說出來了,就不叫秘密了......好比我怎么可能會告訴你,我小學三年喜歡班上某個某個男生呢?”格蕾爾攤手,顯然這是玩笑,就算真的,也只是真玩笑。
不理睬對方的玩笑,西子月靜靜回憶剛才與芬格爾相處的那么點時間。
雖然她并沒有對方正兒八經(jīng)搭上話,但還是瞅準了機會,用過一次手握手的側(cè)寫,不過效果不佳......因為對方并沒有放松下來。
如果對方不徹底放松下來,那么她的側(cè)寫就無法展開,像是被一堵墻隔在了外面。
即便如此,西子月也依然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點特殊的氣息。
隱隱的悲傷,隱隱的孤獨,以及復仇的火焰在隱隱燃燒。
像是一個獨自穿行在荒原中的浪人,提著屠刀漫無邊際地尋找著某個目標。
誰也不知道在這男人廢柴敗狗滿嘴爛話的表面下,還藏著這么多高大上的情緒。
不過西子月并沒發(fā)現(xiàn)路明非的存在,也許是因為側(cè)寫不成功的原因。
如果這樣一個人有秘密的話,那會是什么呢?
西子月回憶著在303男生宿舍寢室中側(cè)寫畫面,芬格爾與路明非關(guān)系還不錯,起碼不是想要把路明非找出來暴打一頓。
他到底想向什么東西復仇呢?
“假設(shè),芬格爾師兄沒有路明非這個室友,那他到底在如何那間屋子里,待那么久?一呆呆九年?”西子月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對于芬格爾師兄的話,5塊錢的加州紅酒就能對付過去了?!备窭贍栂氘斎坏鼗卮?,“一個人的宿舍雖然孤獨,但待久了總會習慣的?!?br/>
“不,我的意思是,他一路留級留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蔽髯釉聠?。
格蕾爾像是被點醒了一樣,明白了些什么。
“有點道理,表面上芬格爾師兄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廢柴,瘋狂刷新卡塞爾的下限記錄,但實際上是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留在學校,這個劇本很合理!”她語速飛快地推理,但很快又慢了下來,“這樣會不會太陰謀論了?搞不好芬格爾師兄是真菜?!?br/>
西子月?lián)u搖頭:“他是路明非的室友,一切風暴的最中心,有關(guān)路明非的一切,不妨都按陰謀論來推斷。”
西子月繼續(xù)拿出小筆記本記錄剛才的靈感。
記載完這條線索,她又轉(zhuǎn)過頭來回顧今天一整天的線索——
死而復生的酒德亞紀和葉勝,本該負責守護諾頓骨殖瓶的三代種龍侍神秘消失,芬格爾在卡塞爾留級數(shù)年的原因。
想了想,西子月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于是她接著動筆——
卡塞爾家族的神秘管家,危險氣息格外濃厚,原因不明。
差不多就這些了。
靠著路燈的光線,西子月將筆杵在嘴唇邊,認真思索了起來。
如果說有什么可以得出的結(jié)論,那就是路明非絕不是被精神系一類的言靈弄沒的,而是被時間線、被世界線......甚至被命運弄沒的。
這可真是......
之前的預言似乎要成真了,原本以為露出在洞口的是一條小蛇,結(jié)果是條泰坦巨蟒,還是帶翅膀的超級泰坦巨蟒。
“師姐,你有的時候,會不會有些害怕我呀?”西子月認真地發(fā)問。
“這倒不至于,我覺得你還不至于鐵T到把我摁在床上瘋狂輸出,換句話說,叫你沒那么攻?!备窭贍柣卮鸬靡埠苷J真。
“鐵T是啥?”西子月一愣。
“去查一查,你就明白了。”
西子月正要拿出手機查閱......想想還是算了,反正是些沒啥營養(yǎng)的東西。
她很快把話題調(diào)整了回來:“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覺得我像是個風暴中心,靠近我的話,會有不幸的事發(fā)生。”
格蕾爾思考片刻:“有時候確實這么想過,總覺得你走在一條通向毀滅的道路上,猶豫要不要把你拉回來?!?br/>
西子月的筆在半空停了停,對方的回答讓她莫名有些感動心暖。
“可是我后來想了想,你是個女騎士,在道路的盡頭你或許會遇上魔王,但你未必會輸,反而有可能把對方手起刀落?!备窭贍栒f。
“可我還是有可能輸對不對?那你作為我身邊的人,有想過被我的失敗波及嗎?”西子月看著對方的眼睛問。
“我是樂觀主義者,不太考慮失敗,只想著贏了之后的結(jié)果。”格蕾爾露出坦蕩的笑意,“再說了,逃跑這事是刻在DNA里的,眼見你贏不了,我會瞬間召喚敦刻爾克撤退大隊,把我的全部家當拖走的。”
“那到時候就祝師姐你好運了。”
其實聊這么久,西子月也不知道己方這倆人到底在聊甚,道路是什么,魔王又是誰,只是憑直覺猜測會有這些經(jīng)典RPG要素的存在。
聊完之后,西子月還是很舒坦的。
至少現(xiàn)在,那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她身邊依舊有朋友陪著。
結(jié)束今晚的任務(wù)回顧,西子月和格蕾爾重新回到了食堂,買完今日份的宵夜才回宿舍。
宿舍門被推開的一刻,一個成熟女性的聲音從屋內(nèi)飄出:“西子月,我等你好久了?!?br/>
有那么一個瞬間,她以為那個坐在屋內(nèi)椅子上的人是伊麗莎白,但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對方并不是。
她的確和伊麗莎白很像,面容上相似,甚至氣質(zhì)上也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那秀麗的短發(fā),干凈冷漠的眼神。
“二當家!”格蕾爾驚呼道。
“二當家?”西子月下意識重復,睜大眼睛看著對方。
伊麗莎的妹妹。
克麗絲·洛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