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羨旭看著她幼稚的動作笑了一聲。
    其實從一開始追求江嬈,說他有多愛并不見得,他是個花花公子,看到漂亮的女孩總會多看兩點,有著濃烈的征服欲。
    接觸以后才發現江嬈有很多讓他想不到的點,發現她其實并不像娛樂圈中的人,慢慢被她更加吸引,也越來越愛她。
    直到她遍體鱗傷被帶進牧家,被喂下審訊藥時,她震憾到了他。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錯,才知道自己的愛有多自私。
    跟她比起來,他什么都不是。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并沒有太過關注江嬈的一些細節,可這些年在監獄里,他慢慢記起她的小習慣,并讓這些小習慣逐漸成為自己的。
    “你怎么看著我?”
    江嬈從毛巾里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嬈嬈好看,所以我多看兩眼。”
    牧羨旭笑著說道。
    江嬈開心地笑了,隨后又想起什么,笑容瞬間消失,有些不安地絞著毛巾,“小丑王,我今天好像惹姐姐生氣了,她走的時候都沒和我說再見。”
    牧羨旭和她相處了一周,自然知道姐姐兩個字指的是誰。
    牧羨旭在她床邊蹲下來,仰頭看著她,聲線溫柔極了,“姐姐那么愛你,怎么會生你的氣?”
    “可是她都沒和我說再見。”
    江嬈咬住嘴唇,雙眸黯淡。
    “她只是在擔心你,擔心你交壞朋友,擔心你被我帶壞。”牧羨旭說道。
    “你才不是壞朋友。”
    江嬈立刻說道,語氣再認真不過。
    “嗯,我不是壞朋友,姐姐現在也知道了,所以才會讓我留在你身邊,所以你別難過。”牧羨旭向她解釋著。
    知道林宜沒有生氣,江嬈暗暗松了一口氣,手指一遍一遍絞著毛巾,窗外的雨聲不斷傳來。
    牧羨旭正要拿回毛巾,江嬈忽然看著他道,“其實你不是動畫片里的小丑王,你是假的,我知道。”
    “……”
    “電視的小丑王從來不會被雨淋濕。”
    她說這話的時候,電視機里還播著小丑王的動畫片,小丑王正在與壞人搏斗。
    “……”
    牧羨旭蹲在地上,幸好有面具在,否則,他不知道怎么讓江嬈思考他此刻的呆滯。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那你還讓我呆在這里,不趕我走?”
    “你不是小丑王,可你是我的好朋友,對嗎?”
    江嬈微笑著問道,眼神特別純凈。
    牧羨旭怔怔地看著她,然后笑了,“嗯,我不是行俠仗義的小丑王,我是只想保護江嬈的小丑王,你知道么,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夠了。”
    “夠了?”
    江嬈不明白。
    “我是說,我很開心。”
    “我也是。”江嬈點點頭,“我看到你我也很開心。”
    再直白不過的話語最觸人心。
    牧羨旭凝視著她,胸口處滾燙。
    江嬈坐在床上,忽然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好累,我困了。”
    “那你睡吧,我走了。”牧羨旭接過毛巾從地上站起來。
    聞言,江嬈緊張地收回自己的動作,直直地看向他,“你還會消失嗎?”
    “不會,你可以打我電話。”
    牧羨旭拿出自己的手機搖了搖。
    江嬈不放心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他的號碼,牧羨旭接通電話,當著她的面將手機放到耳邊,輕輕地“喂”了一聲。
    江嬈這才滿意掛掉電話,“那晚安,小丑王。”
    “晚安,嬈嬈。”
    牧羨旭輕聲說著,把毛巾和她喝過的姜湯杯子一并收走、洗凈、放好。
    等他出來的時候,江嬈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睡得毫無防備心理,睡裙被撩得有些上,白皙的大腿都露了出來。
    睡著后的她不再有稚嫩的言語和舉動,和每個二十多歲的普通女孩一樣,燈光落在她窈窕有致的身材上,極為撩人。
    牧羨旭站在那里,深深地看了一眼,上前將被子替她蓋好,動作極輕地將電視機和電燈關掉,然后悄悄地退出房間。
    牧羨旭一個人走在走廊上,身上的小丑服濕嗒嗒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他伸手摘下小丑帽和面具,低頭看向自己身上滑稽又可笑的小丑服。
    換作以前的江嬈,怎么可能讓他就這么渾身濕透地離開,以前備姜湯、擰毛巾的那個角色是她。
    她對他無微不至。
    也好。
    輪也輪到他了。
    ……
    從酒店出來,牧羨旭開車去了一處山上。
    夜晚,大雨拼命地下著,牧羨旭一腳踩進顧氏墓園,一雙浸滿水的小丑鞋走過一排排的墓位,最后在一個冰冷的墓碑前停下來。
    他將手中的花束擱到墓碑上,抬起手抹去墓碑照片上的雨水。
    照片被嵌在玻璃后,他剛抹去,雨水又很快將玻璃打濕,模糊了照片中女人的容貌。
    這里埋葬的是一個強勢而干練的女人,他的母親顧若。
    牧羨旭屈膝跪下磕頭。
    “母親,我回來了。”
    他跪坐在地上,身上潮濕而冰冷,他也完全不在意,他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苦笑一聲,“母親,您要強了一輩子,就為守著牧家三夫人的名頭,可最后,您還是葬在顧氏,您后悔過嗎?”
    大雨洗刷著整個墓園。
    路燈亮著,燈光下的雨強勢極了。
    “有些事我隱隱約約知道一些。”牧羨旭自言自語般地道,“我在想,如果當初是父親去坐牢的話,三房衰敗,斗不起也不斗了,是不是反而是好事,至少不用落到現在家破人亡的程度。”
    “……”
    “我現在連一聲父親和母親都沒地方可叫了。”
    他笑著說道,眼淚混著雨水淌下來。
    從監獄出來,外面的天已經變了,他沒了家,牧氏不再容他,父母兄長都已經不在……
    “那你應該去問應寒年,是他讓我們家破人亡的!”
    一個充滿恨意的聲音忽然刺破夜晚的雨聲。
    牧羨旭跪在地上轉過身,就見久違的牧羨泉站在不遠處,一手執傘,一手抱著花,一雙眼里充滿了仇意。
    “哥?”牧羨旭錯愕地站起來,“你不是在國外么?”
    牧羨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紅著眼眶道,“你知道來看母親,難道我就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