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羅門皺起眉頭看著阿巴斯。“為什么他們不想交易？”</br>
阿巴斯悻悻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反對派武裝首領(lǐng)。“當時我們說的是用他的秘道帶走賈法里先生，可現(xiàn)在是三個人，所以他們想要加錢。”</br>
“你知道現(xiàn)在這三個人跟賈法里的命一樣值錢，你只管答應(yīng)他們就好。”羅門看了眼手表，按照他的估算美軍隨時都會發(fā)起攻擊。“我們沒時間了。”</br>
“可他們只要現(xiàn)金。”阿巴斯苦惱地抱著腦袋。“三個人就是三十萬美圓，我們?nèi)ツ睦镎疫@些現(xiàn)金？”</br>
越過阿巴斯的肩頭，羅門能夠看見那個名叫阿里的、身材瘦高的反對派首領(lǐng)。他的胡子長滿了整個面頰，濃密的眉毛下有一雙兇狠的眼睛，正輪番打量著三個孩子。他的眼神和臉上的陰郁表情都讓羅門感到不安，情報表明，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而且還是原教旨主義者，阿巴斯和他合作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掌握著一條可以底格里斯河下的秘道，能夠擺脫美軍的追擊和圍剿，但現(xiàn)在看起來，這位阿里更像是個黑市商人，知道如何坐地起價。</br>
“告訴他，如果他肯接受事后付款，會多加五萬。”這個時候不能遲疑，更加不能引起糾紛，經(jīng)驗告訴羅門，一旦事情有了向壞的方向發(fā)展的可能，就一定會向壞的方向發(fā)展。“如果他還不滿意，就加到十萬。”</br>
這恐怕會引起阿里對這三個孩子更大的興趣。但現(xiàn)在是人為刀俎的場面，急切間羅門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希望阿里見錢眼開，立刻把他們帶到秘道里去。</br>
阿巴斯又過去和阿里談判。阿里似乎已經(jīng)意識到羅門是這些不速之客的首領(lǐng)，感興趣的目光又轉(zhuǎn)到羅門身上，但羅門戴在臉上的滑雪面罩隔絕了他關(guān)注的目光。</br>
阿里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湊近阿巴斯的耳朵旁邊說了什么，阿巴斯立刻憤怒地跳起來，激動地向阿里比劃著手勢，似乎在嚴厲譴責他，在大廳內(nèi)的燈光下，羅門能夠看到阿巴斯嘴里噴出的唾沫。</br>
ACE看了羅門一眼。“這個家伙要我們留下一個人做為抵押，他要那個小女孩。”</br>
阿巴斯看上去想要去撕打阿里，卻被阿里的部下按住，順手還下了他的武器。阿巴斯本人似乎并不在意這一點，繼續(xù)掙扎著。</br>
“這可真是他媽的一團混亂。”ACE嘲諷地看著眼前的場面。“一點都不嚴肅。”</br>
羅門沒有說話。指望著阿巴斯的談判技巧，場面有失去控制的危險。緊張地思索著對策，羅門悄悄用手勢命令馬西北監(jiān)視住大廳的另一頭。馬西北心領(lǐng)神會，不引人注意地走到大廳的門口。這個位置既可以監(jiān)視大廳內(nèi)的人，還可以守住這條走廊不讓別人通過。</br>
這時候一個人走進大廳，把一個手機遞給阿里。阿里開始面露茫然神色，然后飛快地掃了一眼幾個孩子的方向，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通話，聲音也小了很多。</br>
安念蓉悄悄走到羅門身邊。“情況有些不對頭，我們在這里耽誤了太長的時間。”</br>
羅門走過去，把阿巴斯從幾個人的手里解救出來，然后把他帶到一邊。</br>
“你是不是確切地知道這條秘道的位置？”</br>
阿巴斯沮喪地點著頭。“秘道就在這座樓房的地下室里，但沒有阿里的允許，誰也不能接近地下室，我們曾經(jīng)用這條秘道運送過一些人離開巴格達。”</br>
羅門突然舉起M4A1卡賓槍，一槍打死了正在通話的阿里！</br>
這一舉動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在大廳里聽起來震耳欲聾的槍聲把一直以來都很緊張的哈米婭嚇得大哭起來，但她的哭聲立刻淹沒在接下來的槍聲中。羅門和馬西北同時向其余的武裝分子猛烈射擊，對方雖然也早有準備，但搶先發(fā)難的羅門和馬西北已經(jīng)先占據(jù)了有利的位置，而且槍法更好，一下子把大廳里的武裝分子打倒了七、八個，其余驚慌失措的武裝分子逃進走廊里，打光了步槍彈匣的羅門和馬西北追到門口，又打光了手槍里的彈匣才退回來。</br>
剛給步槍換上彈匣的馬西北立刻迎來了第一波的敵人。半蹲在門口，馬西北用連續(xù)的三連發(fā)點射阻止敵人進入走廊，他的地方視界狹窄，只能用連續(xù)射擊壓制敵人，雙方的步槍都沒有準確的目標，子彈在走廊里亂飛，很快走廊里就彌漫著大片的灰塵。</br>
“快去給我們指示秘道的地點。”ACE撿起一支步槍塞給驚魂未定的阿巴斯。“談判要這樣才有效果。”</br>
羅門的情況比馬西北好不了多少。他要留在后面掩護，不停頓地打光步槍里的子彈后，他向走廊盡頭投出一枚手榴彈，手榴彈炸起的灰塵立刻遮擋住了雙方所有的視線。</br>
“換彈匣！”</br>
馬西北大喊一聲縮回到門后，聞聲而至的ACE立刻舉起手里的傘兵型米尼米機槍對著走廊傾瀉子彈掩護他。換好新彈匣的馬西北向著走廊滾出一顆MK3A2攻擊型手榴彈，手榴彈剛好滾到走廊的盡頭爆炸。馬西北一躍而起，向著走廊里沖了出去，對著對面的墻壁又甩出一顆M67手榴彈，手榴彈反彈進走廊拐彎處的死角，馬西北立刻抱著腦袋趴在地上。</br>
一聲巨響，有效殺傷半徑達到十五米的M67手榴彈的威力絕對可以信賴，馬西北跳起來沖到拐角處的灰塵里，把被炸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武裝分子全部打死。ACE命令阿巴斯和安念蓉快速跟上自己，沿著馬西北殺出的通道前進。</br>
后面羅門的步槍又開始了有節(jié)奏的射擊，步槍彈匣打光后是霰彈槍射擊的聲音。這是羅門在這種情況下最喜愛的武器，不管多累贅，他都要帶上一支。聽到第六聲槍響，ACE猛地站住，回身用機槍瞄準了剛才離開的走廊。羅門用手槍一邊射擊一邊飛奔進來，看到據(jù)槍屹立的ACE，羅門立刻俯下身來，米尼米機槍子彈呼嘯著越過他的頭頂，把煙塵中追兵打得落花流水。</br>
等羅門換上新彈匣，ACE立刻轉(zhuǎn)身跑向前面。他的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從這條走廊里沖出來，正好聽到已經(jīng)被迫用手槍射擊的馬西北高呼“換彈匣”，有三四個武裝分子以為有機可乘而沖了過來，全被米尼米的彈雨打倒。</br>
槍聲結(jié)束得就像開始時那么突兀。</br>
ACE和馬西北按照阿巴斯的指示帶著孩子們沖向地下室。羅門邊給霰彈槍裝子彈邊來到大廳時，意外地看到安念蓉正靠在一根墻柱上。</br>
他一把抓住安念蓉的胳膊要拉著她走。“現(xiàn)在可沒有時間給你喘息。”</br>
安念蓉哼了一聲，慢慢地癱坐在地上。她緊緊地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得嚇人。</br>
羅門拉開她按住側(cè)腹部的手，卻沾了一手的鮮血。羅門大吃一驚，急忙掀開安念蓉的衣服，雪白的小腹上正有鮮血從兩個彈孔里流出來。剛才的戰(zhàn)斗短暫而激烈，所有人的精神全都在敵人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安念蓉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中彈。</br>
羅門立刻拿出急救包要給她包扎，安念蓉卻按住他的手。</br>
羅門詫異地抬起頭，安念蓉勉強地笑了笑。</br>
“真沒想到這種事會發(fā)生在我身上。”</br>
羅門掙開她的手，把紗布按在她的傷口上。“這種事誰都會遇上，子彈是不長眼睛的。”</br>
一大顆淚水涌上安念蓉的眼睛。“我就要死了？”</br>
羅門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到她身后，把急救包固定在她的傷口上。趁著這個時候，安念蓉掙扎著從他身上拿出一顆手榴彈。吃驚的羅門要把手榴彈搶回來，安念蓉卻把手榴彈緊緊地抱在胸前。</br>
“128的人是從來不會活捉的，對不對？”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br>
羅門不知道說什么好。128部隊的人的確是不會被活捉，因為他們出現(xiàn)的地方往往是他們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地方，所以才會有這個看似不近人情的規(guī)定，但這一規(guī)定從未被任何人質(zhì)疑過。可安念蓉不是128部隊的人，她用不著遵守這個規(guī)定。</br>
“你不用這么做，我會想辦法。”羅門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會變得這么柔和。“我從來也沒有拋棄過同伴，你也一樣。”</br>
安念蓉搖搖頭，一綹亂發(fā)在她的鼻尖前搖晃著。</br>
她痛苦地皺著眉頭，盡管聲音已經(jīng)哽咽，但淚水卻始終沒有滴落。</br>
“不，我們不能再冒險。”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害怕，她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抓著羅門的袖子。“不管怎么樣，你要把賈法里的孩子們帶走。”</br>
羅門低頭看著她的傷口，鮮血迅速滲透了脫脂棉和紗布，雖然不是貫穿傷，但這可能更糟，子彈進入體內(nèi)是翻滾的，從外面的傷口根本看不到里面遭到的破壞，就算傷勢并不致命，流血的速度也足以致命。</br>
安念蓉蜷縮起來，無力地推著羅門。“快走。”</br>
羅門緊咬牙關(guān)。安念蓉不能死，如果她死在這里，那么整個計劃將會變得全無意義；如果她死在這里，那么羅門一向自詡的隨機應(yīng)變就全都成了笑談。他一把把安念蓉抱了起來，向著地下室跑去。</br>
一枚RPG火箭彈在門口炸開，爆炸的氣浪把羅門和安念蓉重重地摔了出去。這是殘存的武裝分子在繼續(xù)進攻，羅門迷迷糊糊地想，碎磚殘瓦打得他全身都火辣辣地疼，而安念蓉已經(jīng)也幾乎失去了意識。</br>
外邊忽然傳來急促而密集的射擊聲，從耳鳴中恢復(fù)過來的羅門立刻分辨出M2HB型大口徑機槍的射擊聲音，射進大門的曳光彈表示，美軍也開始了攻擊。現(xiàn)在的局勢變得混亂起來，聽到這里發(fā)生交火后趕到的美軍無從分辨敵友，所以干脆就對自己目標區(qū)域內(nèi)所有的有生目標進行攻擊。M2HB機槍的曳光彈指示射擊往往是戰(zhàn)斗開始的標記。</br>
安念蓉的臉上全是爆炸后的塵土，但在羅門眼中，這時的她卻有著一種在她身上從未表現(xiàn)出的英氣。一滴淚水滑過她的面頰，她的微笑凄然而堅決，美得讓人心碎。</br>
“羅門，別讓我們的努力全都化為泡影，快點走！”</br>
地下室里傳來米尼米機槍的吼叫，和 M4卡賓槍、AK步槍的射擊聲混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焦急的召喚。</br>
羅門緊緊地握著安念蓉的手，臉對臉地凝視著她的眼睛。</br>
“不到最后關(guān)頭，不要這樣做。”</br>
安念蓉緊咬著嘴唇，慢慢地點頭。</br>
羅門向門口連著扔出兩顆煙霧彈，轉(zhuǎn)身向地下室沖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