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br>
蘇菲的聲音嚇了陳朝光一跳。她把車窗搖下了一點，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陳朝光。</br>
陳朝光舉起夾在手指里的一根香煙，一邊點著一邊笑了笑。</br>
“我想放松一下。你要來一支嗎？”</br>
蘇菲搖搖頭。她搖頭的時候，目光也沒有從陳朝光臉上挪開，這讓陳朝光有一種感覺，好象這個女人要用她那栗色的眼睛把他看穿。</br>
“也許你很長時間都不能回來，不下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嗎？”陳朝光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法國很漂亮，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漂亮。”</br>
“第一次來法國？”蘇菲的聲音干巴巴的沒有一點情緒。</br>
“第一次，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陳朝光四下里看了一遍，這里距離目標點并不遠，他得擔心是不是有可能會遇見羅門。“不過我只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甚至還沒有吃過一次正經(jīng)的法國大餐。”</br>
“你可以帶些奶酪在路上慢慢體會。”蘇菲心不在焉地甩了甩頭發(fā)。“奶酪是法國的光榮之最，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過了三百六十五個品種，你可以每天都品嘗不同的品種。”</br>
“一餐兩餐還新鮮，天天這個？我沒那么好的胃口。”陳朝光把手里的半截香煙扔在地上，然后拉開車門。“你真的不打算下來透透風？”</br>
蘇菲縮回到汽車里。“羅門隨時都會把電話打過來，我得在這里等著。”</br>
手把著車門，陳朝光向街道盡頭望去。在栗樹從中，一輛雷諾正緩緩露出車頭，前大燈連續(xù)閃了兩次。在這條靠近塞納河的馬路上，一個司機做出這樣的舉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汽車在路邊停好，從車里陸續(xù)走下四個人，他們手里都提著長形背包，迅速散開進入各條小巷。陳朝光回頭看了眼車里的蘇菲，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無線電臺上。</br>
陳朝光坐進汽車里，繼續(xù)從后視鏡里觀察著街道的情況。一分鐘以后，又一輛車停在馬路的另一邊，車的大燈同樣閃了兩下。這一次車里下來三個人，他們之間同樣沒有交談，而是像另一輛車上的人一樣分頭散開。</br>
猛虎部隊已經(jīng)就位，第二輛車上下來的毒蛇甚至向他的車這邊看了一眼。陳朝光的想法很簡單，如果賴春雷拿下羅門，那么猛虎部隊還會悄然離開；如果賴春雷對付不了羅門，那么猛虎部隊就會接手；如過羅門和賴春雷兩敗俱傷，那么猛虎部隊就來做件好事，把128部隊的殘余一并送回老家。</br>
現(xiàn)在的形勢是，賴春雷為羅門布置了一個埋伏，而猛虎部隊為賴春雷和羅門準備了另外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本來就是自然界每天都在上演的戲碼，而且，無須事前彩排。</br>
但陳朝光并沒有覺得高興。</br>
他曾經(jīng)是這支猛虎部隊的指揮官，但在他受傷以后，不過是短短的一段時間，整支隊伍已經(jīng)被拆分成幾個部分，其中一些已經(jīng)由別人接手。來到法國這支名義上歸他指揮，但實際上他只是起到一個提供情報的作用，甚至連毒蛇的作用都要比他的大。這使陳朝光有一個感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從前那樣受“老板”的重視。</br>
“羅門還沒有出現(xiàn)？”陳朝光在無線電里詢問。“既然已經(jīng)知道他就在附近，為什么不改變計劃主動尋找他？”</br>
“他還沒有結(jié)束自己的觀察，不過也快了，這個街區(qū)并不大，只是巷子多了一些。”賴春雷的聲音很沉穩(wěn)。“我們占據(jù)完全的主動，沒有必要對計劃做出改變。羅門很警惕，等待是最好的方式。”</br>
“我想我可以在目標點等他。”趙雪峰忽然插話。“D區(qū)現(xiàn)在的行人開始增多，不方便觀察，要求進入目標點等候目標出現(xiàn)。”</br>
“注意隱蔽。”賴春雷猶豫了一下。</br>
“目標現(xiàn)在活動在B區(qū)，‘瘋狗’可以進入。”從“紅豬”的聲音里能夠聽得出咬牙切齒。“除非他有一只天眼，否則他看不見你進入目標點。”</br>
“目標向目標點移動！”“雪豹”的聲音忽然插入。“兩分鐘以后進入A區(qū)域！”</br>
賴春雷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他特意選擇這個地方隱藏，就是因為他算準了羅門會從這里進入。羅門的風格就是快速、簡單、直接，而且?guī)е┵€博的鹵莽，盡管進入目標點的道路有很多，但賴春雷把守的這條通道無疑是最直接快速的那條。</br>
“‘雪豹’向A區(qū)域運動，從現(xiàn)在開始一切聽我的命令。”</br>
無線電里又是一片靜默。</br>
蘇菲的臉色越來越白，神經(jīng)質(zhì)地咬著自己的手指甲。</br>
陳朝光看了她一眼。</br>
“不用擔心，羅門也知道這些事其實與你無關(guān)。就算他不這樣想，你也不用擔心。”</br>
因為羅門今天不會有機會活著離開這里，陳朝光在心里冷笑。</br>
蘇菲也看了他一眼。“好象你對這次抓捕更加投入。”</br>
“我更投入？”陳朝光笑了笑。“也許，反正這是我的工作，更加投入會讓我更有效率。”</br>
賴春雷再次檢查了自己的USP9手槍。這支面向美國軍用及民間市場研制的手槍是賴春雷最信賴的自衛(wèi)武器，精度好、結(jié)實耐用，但賴春雷最喜歡的一點是，這支槍的人機工效設(shè)計得很好，尤其是其握把的設(shè)計，讓人自然握緊握正，在憑感覺打時指向性極佳。在近距離遭遇中，這一點比什么都重要。根據(jù)蘇菲的說法，羅門手里只有一支伯萊達和一支老式的短霰彈槍。羅門當然不會把那支短霰彈槍拿在手里，那么在伯萊達和USP的對抗中，賴春雷更有信心。</br>
他開始去掉臉上的偽裝，這是為了羅門能夠在第一眼就能夠把他認出來，然后把袖子拽下來掩蓋握著手槍的手。</br>
“目標正在向你接近，‘野馬’。”“雪豹”的聲音里有一點顫抖，但那肯定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就看你的了。”</br>
賴春雷沒有說話，而是在那個大垃圾箱后隱藏得更深。當羅門從街道那頭走過來時，無論如何都無法發(fā)現(xiàn)賴春雷。</br>
從瞄準鏡里看到賴春雷動作的“紅豬”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賴春雷這么謹慎，這次抓捕看起來不會有任何懸念。他輕輕地抬了抬槍口，按照“雪豹”的估算，羅門馬上就會出現(xiàn)在他的瞄準鏡里。</br>
像所有的狙擊手一樣，“紅豬”有一個喜歡觀察周圍環(huán)境的習慣，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為自己處身的環(huán)境標出周圍最適合狙擊手潛伏的地點。尤其是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在潛伏的過程中他就用這個辦法來打發(fā)那些枯燥等待的時間，這幾乎已經(jīng)成了一種本能。而且做為狙擊手，“紅豬”很清楚，盡管在多半的時間里他都遠離戰(zhàn)斗最激烈的地點，但關(guān)照他的是對方的狙擊手，這就意味著，只要自己進入對方狙擊手的視線，他的危險程度就會高于所有人，所以“紅豬”對自己周圍的環(huán)境有一種變態(tài)的敏感。</br>
這種變態(tài)的敏感不止一次救過他的命。</br>
在瞄準可能出現(xiàn)的羅門之前，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從那些讓他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掠過。</br>
當他在瞄準鏡里已經(jīng)看到羅門時，剛才夜視儀里閃過的一個影象忽然讓他感到全身發(fā)冷。他再想回頭去看一眼那個影象時，恐懼一下子占據(jù)了他的全部內(nèi)心，讓他沒有勇氣再動一下。</br>
“‘黑鷹’，我在你觀察范圍的哪個點？”他艱難地咽下口水，聲音都都些顫抖。</br>
“根據(jù)你的呼號，我把你那個點標做屠宰場。”“黑鷹”不緊不慢地說著，然后還笑了笑。“開玩笑的，你不在我的觀察范圍內(nèi)，所以我沒有標出你的點。”</br>
“看我身后三百米的最高點。”這個時候“紅豬”已經(jīng)沒有罵他的心思了。“是不是有人加入？媽的你給我看清楚！”</br>
“閉嘴！”趙雪峰嚴厲地呵斥他們兩個。</br>
無線電里沉默了幾秒鐘。</br>
“沒錯，‘紅豬’，你的眼睛真厲害，有新人加入。”“黑鷹”長長地呼吸了一次。“發(fā)現(xiàn)不明身份狙擊手！重復，發(fā)現(xiàn)狙擊手。”</br>
“操他奶奶！”“紅豬”低低地咒罵一聲。“‘紅豬’無法掩護A區(qū)行動。”</br>
“‘黑鷹’監(jiān)視敵狙擊手，‘紅豬’注意隱蔽。”賴春雷立刻做出反應。“目標已經(jīng)出現(xiàn)，‘瘋狗’你來接替我指揮全隊。”</br>
“發(fā)現(xiàn)敵人，全隊做好戰(zhàn)斗準備。”趙雪峰沒有遲疑。“‘雪豹’，注意向‘野馬’靠近。”</br>
在車里，蘇菲疑惑地看著陳朝光。“發(fā)生了什么事？哪里來的狙擊手？”</br>
陳朝光搖搖頭，不但是表示不知道答案，還對部下的不小心感到惱火。不過，時間緊迫，而且他也沒有得到B隊的具體布置，所以他能夠為部下提供的幫助有限，當猛虎部隊進入這一地區(qū)時，他們只能夠按照自己的方式來進行。不過好消息是，賴春雷馬上就要與羅門交火，所以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重要，有他的內(nèi)應，猛虎部隊實際上已經(jīng)包圍了B隊，一旦交火，就算猛虎部隊消滅不了B隊，也能夠比B隊先行離開，這樣B隊就會陷入跟法國警察的糾纏中。至于這樣下來會有什么影響，陳朝光不會在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