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E和馬西北先去勘察地形，留下羅門在孟云家里休息。</br>
把孟云支走之后，羅門從本田車里拿回自己的計算機和武器。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被人盯上，因此也不知道孟云的住處是不是安全。ACE和馬西北對自己面臨的情況很清楚，但他擔心孟云會被卷到這里面來，是時候離開這個女人了。</br>
右手上的石膏有點礙事，不過羅門的左右手都同樣好用，所以他不擔心自衛的問題，讓他比較困擾的是，在從安念蓉那里得到的名單里找不到一個叫盛慕李的人。這樣的話，他就只有自己找上門去，看看這個盛慕李到底是個何方神圣。</br>
外面的房門打開了，有人進來。羅門在被子下把槍指向臥室的門口。</br>
走廊里有高跟鞋走路的聲音，孟云居然回家了。</br>
她今天看上去有點心事忡忡，濃妝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陰沉。她一進來就坐在羅門的身邊，輕輕地伏在他胸前，伸手撫摸著羅門的臉頰。</br>
“我不想去上班，我想回來陪著你。”</br>
羅門合上手邊的計算機。“那你不是也要給領班交錢？”</br>
孟云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孟云可以說得上富有，至少跟普通人相比，她算得上衣食無缺。她曾經跟羅門說過，如果節省一點，她賺的錢夠花三輩子。如果不去考慮她的職業，孟云絕對是個有吸引力的女人；就算有人在乎她的職業，也絕對不會在乎她的錢是怎么賺來的。</br>
羅門既不在乎她的職業也不在乎她的金錢，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人。但就是這一點反而讓孟云對他有所期盼，在水里折騰久了，每個人都想上岸，哪怕只是為了歇一歇。</br>
“許靜今天也沒有上班，據說老丘進了醫院，她要去陪護。”孟云趴在他身上低聲說著。“看起來許靜對他倒也不是全無情意。”</br>
“那你也是來陪護我的？看來你對我也不是全無情意。”</br>
“那當然。”孟云忽然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對你的情意深著哪，老公。”</br>
羅門現在感覺很累，而孟云的身體很軟很香，所以他下意識地摩挲著孟云的后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br>
電話鈴聲驚醒了羅門，電話居然是安念蓉打來的。</br>
“你好，安主任。”</br>
羅門輕輕地從床上下來，看著孟云咕噥著翻了個身，然后來到陽臺上。</br>
“你的電話是怎么回事？”安念蓉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嚴厲。“為什么會打給我？”</br>
“那是個意外。”羅門盡量掩飾著自己的不耐煩。“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類似的情況。”</br>
“失誤就像習慣，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安念蓉的語氣里帶著點嘲諷。“你怎么保證呢？”</br>
“這個號碼將會作廢，以后再有人給你打電話也絕對不是用我的號碼。”羅門也嘲諷地回答。“安主任，我絕對不會給你打電話。這個保證你放心嗎？”</br>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br>
“你好自為之，羅門。”</br>
安念蓉放下電話，用力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她本來是想打過去問問羅門的狀況，沒有想到一聽到他的聲音，她的語氣卻變得生硬起來，而且顯得極不禮貌，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就是跟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沒有過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候。</br>
羅門有一雙能夠洞察人心的眼睛。當他注視著你的時候，就好象X光一樣頃刻之間把你掃描個遍，連最隱秘的角落都不會放過，所以安念蓉不愿意與他目光接觸。可他的聲音又有什么魔力呢？</br>
也許是因為不肯幫助羅門而感到心虛吧，她自嘲地笑了起來。</br>
她再次撥打羅門的號碼，聽到的回答卻是“您呼叫的號碼已經關機”。</br>
安念蓉氣憤地把Vertu手機摔到地上，看著它在地毯上翻了幾個個兒而絲毫無損。給羅門打電話可不是為了這樣一個結果，她不知道該埋怨羅門的小氣還是自己的業余。很明顯，羅門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如果他關閉了自己的特屬號碼，那么任何人都將無法再找到他。安念蓉從來不相信有人會對自己這樣決絕，尤其是男人。</br>
男人們總是希望得到她的垂青，總是盡最大可能遷就和滿足她，所以在男人中間，安念蓉從來就沒有品味過被拒絕和被無視的滋味，但現在，她感到了火燒火燎的難堪。盡管這一切都是發生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但安念蓉還是感到怒不可遏。</br>
她站起身走到保險箱前，拿出了上一次沒有銷毀的檔案，走到辦公桌前的碎紙機邊上。</br>
有人敲辦公室的門。</br>
安念蓉被嚇了一跳，好象干了什么壞事被人抓住的小女孩一樣捂住了自己的嘴。</br>
許成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念蓉，許叔叔可以進來嗎？”</br>
安念蓉忙把檔案放好，跑過去打開辦公室的門，許成龍少見地穿著全套軍裝地站在門口。他看上去有些激動，正在用力地擦拭著自己眼鏡，機要秘書遠遠地跟在他身后，生怕遭受到池魚之災。</br>
“許叔叔，你怎么會來我這里？”安念蓉多少有點吃驚。</br>
“因為我有關于‘神諭’的信息要交代給你。”許成龍戴上眼鏡，大步走進安念蓉的辦公室。“這是我現在能夠幫你做的最后一件事。”</br>
安念蓉連忙讓許成龍在沙發上坐下來，給他倒了一杯水。“許叔叔，慢慢來。”</br>
在安念蓉的情報系統剛剛知道“神諭”的時候，許成龍就已經對自己所管轄的部門都安排了秘密調查。在間諜與反間諜機關，要無聲無息地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但接受調查的人都明白，這是工作的需要，是這個工作的特殊性，所以真正問心無愧的人從來不把這種調查當成一回事。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耍自己的小聰明，那反而會給自己找上不必要的麻煩。這個調查沒有任何結果，因為班子的新領導人之一李天應對此深感不以為然，認為這會影響班子內部的團結協作，所以在行政上終止了這個調查。</br>
許成龍表面上完全聽從李天應的行政命令，但私下里仍然在小范圍開展他的排查。按照“神諭”最有可能藏身的部門，負責派遣軍事特使的三處和四、五、六三個情報分析處都在許成龍的嚴密控制中。盡管新成立的科技處更有可能混有間諜，但這個處負責研究、設計和開發技術，對于內部機密參與程度最低，所以不在調查之列。除此之外，負責處理、傳達和收藏機密文件的機要局也在許成龍的監視之下。在這個計劃里，他動用了警衛局的一些力量。警衛局在二部各機構的安全工作享有司法權，在支配行動方面也享有最大的自主權，讓他們參與調查可以避免許多行政上的阻礙。</br>
在許成龍看來，三處有最大的嫌疑。它的四百多員工全部有過海外工作的經歷，足跡遍布世界各地，與外界有著形形**的廣泛接觸，而且由于他們工作的特殊性，這些接觸多半都屬于不可監控的范疇，所以被滲透的可能性最大。安念蓉系統下的特工正在對三處的幾個小組的負責人進行監控，這些監控是公開的，其目的就是為了打消部下特工的僥幸心理，讓他們在思想動搖時會三思而后行。</br>
許成龍的調查由唐白負責。在協調各部門的關系上，唐白是最好的人選，到目前為止，最大的壓力就來自李天應。他甚至跟許成龍有過一次私人談話，明確地要求許成龍停止這種沒有目的的調查，這等于是在制造內部矛盾，而情報機關應該保持超然的態度，不要卷到黨內派別的斗爭中去。首先，許成龍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存在著“神諭”這樣一個間諜組織；其次，這樣規模的調查很有可能會引發高層的震蕩，就算許成龍要展開調查，也必須要注意方式和方法，并且應該有人監控調查的進度，所以實際上，對“神諭”的調查已經陷于停頓狀態。而在使中國損失了幾個重要的間諜之后，“神諭”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不妙，停止了自己的活動。</br>
“我們現在就指望你和那些‘沉睡者’了。”許成龍疲憊地看著腳下的地面，在手里擺弄著自己的眼鏡。“現在只有你和那些‘沉睡者’可以不受干擾地工作。”</br>
安念蓉看著許成龍。“這是一個命令？”</br>
許成龍點點頭。“現在這是一個明確的命令，你可以放手想要做你要做的事情。”</br>
安念蓉半晌沒有說話。如果許成龍都不能完成的調查，在她手里又能夠有什么進展呢？“神諭”是中情局的絕密，她的部下根本無法接近，最快捷的辦法還是在國內進行調查。</br>
她看到了地上的電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