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吃驚道:“你結扎?”
周皓點點頭:“對, 我結扎?!?br/>
李紅梅心里的震驚自不必提,從手里的文件里抽出一張紙遞過來:“這一張是結扎的申請表,你看看上面的普及知識, 要是能夠接受, 就去總醫院填單子?!?br/>
周皓接過來, 翻看了一下上面的介紹。這些內容他之前就看過, 這次再看并不覺得有什么不能接受。
李紅梅仿佛是有千言萬語要說, 最后還只是拍拍周皓的肩膀, 感嘆道:“咱們廠里幾千工人, 每年男性結扎人數不超過一個巴掌。”
李紅梅是婦女主任, 計劃生育工作也是她在輔助管理,對廠里的現狀很了解。別說是男的結扎了,就是有些婦女明明不適合帶環,到最后家里的男人也不會因為這種情況而妥協。生育這件事, 仿佛天生就是女同志的責任和義務,這種情況下,周皓主動要求結扎, 無疑是讓李紅梅對他的印象好到了極致。
周皓倒不覺得這算什么,他之前查過一些資料, 知道女同志帶環的危害要遠遠大于男同志結扎,別的不說,光是那什么子宮穿孔婦科炎癥就讓他聽的頭疼。錢晴生孩子已經夠不容易了,沒道理還要讓她再遭一遍罪。
而錢晴則是過了幾天才后知后覺, 大院里總是沒有秘密, 尤其是吳小娟來找周皓時候是光明正大的, 然后沒說幾句話又灰溜溜走了, 弄得現在說什么的都有。
至于結扎, 那就純粹是瞞不了的事,李紅梅倒是沒往外說,但是周皓是已經把申請給遞上去了的。只等過一段時間就動手術。
錢晴偷偷溜進廚房,周皓正在刷碗,看到她進來就趕她出去。
錢晴從背后抱著周皓,小聲說道:“你怎么這么好呀。”
不管是吳小娟,還是帶環的事,周皓都直接自己解決了,沒讓她煩一點心。
錢晴心里又酸又軟,大院里的人現在光是看她掙錢,就覺得周皓是吃軟飯的。可是真換了一個沖她錢來的人,能為她做到這個程度?
周皓才不是什么小白臉,看上去雖然周皓是在她背后的男人,但遇到事情周皓卻可以義無反顧站在她前面。
周皓甩干了手,把媳婦抱起來:“你現在才知道我的好啊,那看來還是我不夠努力表現?!?br/>
兩人在廚房里隱秘的接了個吻,直到外頭響起嬌嬌的哭聲,周皓才放開錢晴。
怪不得人家都說有了孩子之后,夫妻兩個就很難有相處時間了,這話真是對極了,家里這兩個,嬌嬌動不動就要來兩嗓子彰顯存在感,小的那個倒是不怎么哭,但是他吃得多拉得多,要不了片刻就要去收拾一頓。
錢晴給嬌嬌喂了一頓,轉念又想起吳小娟。
她是知道周皓家里那點事的,但是她也不是很明白吳小娟為什么會疼愛一個繼子超過周皓。明明周皓那么優秀,對方除了年紀,沒有一樣比過周皓的??蓞切【陮幵改菚r候不供周皓讀書也要搞錢給繼子找工作,上心程度簡直令人不能理解。
周皓無視了嬌嬌的抗議聲,徑自給兒子換了紙尿褲:“你不用管這些,我來處理就行?!?br/>
吳小娟這時候找上門,一定沒有那么簡單。周皓心里有數,多半是他那個繼兄的主意。
對方也在Y市工作,知道他現在的境況也不難。至于想干什么,周皓一打聽就能知道。
左不過就是那些個家長里短,不是為錢就是為錢。除了錢,就沒有別的事情。
錢晴乖乖答應了,結婚之前她跟周皓去給周皓的養父母和親生父親都上過墳,每逢過年周皓也會去北山鎮給父親燒紙。
想到這點,錢晴就提議:“明年等嬌嬌和陽陽大了,咱們就帶孩子回去一趟。”
怎么說也是周皓的親人,現在他們有了兩個孩子,自該是帶去認一認。
周皓點點頭,提起另外一件事。
“你明天給咱爸打個電話,就說北面的君子蘭市場已經崩了,讓他最近小心。”
錢晴有點心驚,她坐月子這段時間被管的嚴,電視報紙都看的不勤,還真不知道北面的市場已經出事。
“有多嚴重?”
周皓:“你明天看看報紙吧,血本無歸都算是輕的?!?br/>
縱然有周皓提前打了預防針,錢晴還是被報紙上報道的市場慘狀嚇了一跳。
蘭花一夜之間就不值錢了,到處都是積壓的貨,炙熱的市場冷卻下來,沒有一個人能為此買單……
錢晴沉重的給錢父打了個電話,錢父的聲音在電話里格外冷靜。
“我已經在電視上看到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數,不會讓他們找到家屬院去?!?br/>
看著電視上報道的新聞,錢父心里一陣唏噓。他這輩子都是個死腦筋的人,不過也靠著死腦筋少走了很多彎路。他大哥倒是靠著這些一飛沖天了,但是沒有基石,掉下來時候就是格外的慘烈。
錢父現在只慶幸自己跟大哥一家劃清界限比較早,主動避開了后續可能出現的問題。至于錢奶奶那邊,就算找過去他也不怕。過年期間鬧成那個樣子,錢父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錢晴得了錢父的保證,心里也安了不少。
沒幾天,周皓那邊就查到了吳小娟為什么來,跟他所料差不多,他的繼兄聽說了錢晴生意做得大,就想把吳小娟送來,看吳小娟能不能在周皓這里混點錢。
周皓也不含糊,直接把早幾年對方私下倒賣配件的證據送到繼兄手里。那意思不言而喻,吳小娟再來找一次茬,他就直接讓繼兄丟工作。
這件事解決的無聲無息,等到兩個孩子百天宴的時候,錢晴才想起來問周皓。周皓則是隨口說著解決了,然后又去跟兩個孩子鬧別扭。
小孩子長得快,錢晴只覺得還沒過幾天,怎么孩子就突然過了三個月。過了三個月的嬌嬌和陽陽比以前更討人喜歡了,說起來兩個孩子是雙胞胎,長相上自然是極度相似。但家里就沒有一個能把他們倆認錯的。
大概是因為兩個孩子的性格太顯著了,嬌嬌除了睡覺就是眼珠子轱轆著轉,看見錢晴就高興的嘴角一串亮晶晶往下。陽陽則是除了睡覺就是睡覺,錢晴抱著的時候還會睜開眼睛看一看,別人抱就是干脆閉著眼,誰也不知道是裝睡還是真睡。
百天宴被錢晴放在了丁家餐館,丁大舅丁二舅停了一天業,專門給兩個小娃娃做百天宴。
錢晴經過產后三個月的恢復,現在已經跟之前沒什么差別,尤其因為月子坐的舒心,整個人更是一點沒有疲態,反而帶了點初為人母的溫柔。
這次來的人不少,但凡有點交情的都來捧場,周皓的工友也來了兩桌。
錢晴跟周皓一人抱著一個孩子,接受著各路人的祝福。
在一群熟人里,錢晴卻看到了一個并不該出現的人。
王華。
錢晴捅了周皓一肘子,周皓把懷里鬧著要造反的嬌嬌塞給丈母娘,起身去迎接。
王華不是一個人來的,準確說,王華身邊還挎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有了點年紀,身上穿著一件敞開領口的連衣裙,頭發燙的小卷,嘴巴上抹了鮮艷的口紅。
錢晴不用問就知道,這位想必就是王華那個“外頭養的”了。
看到王華來,餐館里的聲音都下去了一會兒。
錢晴坐月子知道的不細,只知道王華跟萬真真離婚之后,就迅速的帶回去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現在已然是王華家新的女主人了。
而且對方的名字還叫阿珍……
錢晴不知道的是,在過去的一段時間,新進門的阿珍已經迅速的幫助王華理清了生意上的問題,還在筒子樓安心的住了下來。包括之前萬真真弄得一團亂的用工問題,也在阿珍的處理下迅速回歸正軌。
跟萬真真那種不長腦子的人不一樣,阿珍能說一口粵語,會做菜,會縫紉,哪怕是擔了小三的名頭進門,她也在短短幾個月內跟周圍的鄰居打好了關系。
但是今天是錢晴和周皓的場子,所有人都很詫異,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來。
周皓迎了上去,其他人都遠遠看著,沒幾句話的功夫,王華跟阿珍放下東西就走了,臉上都寫著十分客氣。
周皓拎著東西回來,對錢晴說道:“他們說就是來送點禮,不吃飯?!?br/>
錢晴不能理解:“送禮?”王華腦子有問題?別說她跟萬真真的舊怨了,就是周皓跟王華之間也是有齟齬的。
周皓:“說是之前跟咱們家的舊怨希望別放心上,王華跟萬真真已經離婚了?!?br/>
錢晴覺得自己心里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膈應:“萬真真離婚了,那還不是因為王華出軌?這算什么?跟自己的新歡一塊來給前妻找臺階?”
她是厭煩萬真真,但不代表她就不煩王華。甚至有的時候她覺得王華是問題更大的那一個。現在萬真真淡出了她的生活,她也不愿意跟這家人扯上關系。
周皓想起剛才那個女人笑靨如花的樣子,心里不知道哪根弦突然緊了一下:“我覺得王華今天不一定想來,主要還是那個阿珍逼他來的?!?br/>
不過周皓也弄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來示好就是了。
周皓提醒錢晴:“往后這倆人再來就不用搭理,尤其是那個阿珍?!彼庇X這個女人不簡單,明明那么好的條件,干嘛非要上門來當后娘嫁給王華?而且聽說華珍煙酒也是她幫助王華做起來的。
錢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