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月的賬目自從聞蘭來了之后就做的十分規整,  聞蘭是正經的大學畢業生，還在省城的稅務部門做過基層工作，錢晴相信她能把手頭的賬目做好。
    再說起華珍煙酒這邊,  王華被逮了起來,  連他自己都是懵的。
    他回來的時間不長,  甚至可以說是剛回來就拉著萬真真去賠禮道歉。前后時間沒耽擱多久。
    萬真真也曉得王華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也不情不愿按照王華說的做。
    不然能怎么辦？真跟王華離婚嗎？萬真真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害怕的無以復加,  她上輩子不是沒自己出門闖蕩過,  她早看明白,  她壓根就不是那個料。不然也不能一穿回來就綁定錢晴,  還不是因為她也知道光靠自己是不能掙錢買房買地的？
    王華動了氣，萬真真也只能委委屈屈照著做。她這輩子的指望全在王華跟兒子的身上，王華一強勢，她之前的雄心壯志就干脆都沒有了。
    得知華珍煙酒被舉報的時候,  王華雖然慌，但并不是很怕。
    他就沒弄什么復雜的東西，阿珍讓他隨便糊弄,  他就是隨便糊弄的賬目。
    反正店里進貨，阿珍那邊都有記錄,  他記不記都無所謂。賣貨的價格也是阿珍定的，利潤多少他心里有數。這么算下來，他也沒必要把每天的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畢竟本錢是阿珍墊給他的,  利潤阿珍也沒要走。
    這種情況下,  他寫的東西越多越容易出問題。
    干脆就咬死了自己不懂,  反正到時候真查出來問題就再說。
    誰知道他打算的好好的,  卻敗在萬真真手上。
    萬真真個腦子抽了的,  居然把每天的流水寫下來，還特意寫了幾個來店里的常客名字！那幾個常客買的都是貴價的煙酒，但卻是公職人員。想也知道這錢未必是他們自己出的。
    結果就被萬真真大喇喇寫在賬本上！
    王華氣的差點掐人中。
    這樣查出來的東西，別人再一個多嘴去查那些顧客，他的店還怎么開？！
    夫妻兩個都被帶走調查，王華瞪著一雙眼睛，恨不得現在就跟萬真真去民政局扯離婚證。
    萬真真縮成一團，她是真的不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啊！
    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爛肚腸的，居然舉報華珍煙酒！她都上門去道歉了，這些人還是不依不饒。
    萬真真抖的不像樣，王華……會不會真要跟她離婚？
    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她哪里知道店里的賬是有問題的？她還以為王華早就處理好了……
    對，不怪她。要怪也是怪王華不信任她，不把店里的事情告訴她。
    華珍，華珍，明明店是有她一半的，要不是王華先防著她，她也不會說錯話得罪人……
    話雖如此，萬真真還是害怕。
    去配合調查的時候，王華全程堵著萬真真的嘴，生怕萬真真再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出來。
    調查的人員看王華態度好，而且話里話外也說明白了，是真的不懂賬目。
    這也是難免的，說起來現在做個體戶的多了，里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些小混混連學都沒上過幾天，仗著腦子活絡也掙了錢。賬目跟交稅這種事，不找到頭上不明白的人也很多。
    鑒于王華履歷清白，就干脆給王華下了處罰結果。
    一個是把賬目和稅目補上，二個是罰停業一個月。
    王華連聲應是，半點沒有不服氣。
    罰款再多，他有阿珍幫忙不覺得有什么。罰停業就停業吧，只要不是把店面關了不叫他開。
    夫妻兩個沒到一天就放了回來，不過對萬真真來說，這一切都只是個開始。
    “萬真真，明天咱們兩個去離婚。”
    王華說什么都不干了！
    他這輩子就沒在別人身上吃過這么大的虧！
    先是弄得他在大院里名聲掃地，接著又連累他丟人丟工作，現在他好不容易掙了錢，萬真真又來攪局。
    王華經常覺得，他上輩子一定是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錯，這才攤上萬真真這么個能作妖的女人。
    萬真真本來還在慶幸于這次有驚無險，結果王華扭臉就要跟她離婚。
    離婚？萬真真想都不想就拒絕。
    要是放在以前她沒生孩子，王華又沒出息的情況下，她興許還能愿意離婚。畢竟錢晴那邊她已經是占不到便宜了，趁著年輕找個比王華本事大的也不是不行。
    但關鍵是現在她已經生了孩子了！還是個心心念念的兒子！王華也有了出息，現在一個月能掙那么多的錢！
    萬真真死都不愿意離：“華子……你再給我個機會吧！我一定聽話，往后再也不會擅作主張了！”
    王華嗤之以鼻：“我就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見。”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什么知道了會改了，萬真真記吃不記打，這輩子都別指望有記性。
    萬真真見王華鐵了心要離，也顧不得許多：“你就不擔心你兒子沒媽？華子，我往后再不摻和你事業上的事了，你別跟我離婚！”
    說起兒子，王華并沒有多少實感。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他沒有經歷過十月懷胎，對兒子沒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最多也就是知道自己有后了。
    “你要是跟我離婚，兒子我要帶走！往后你再也別想看見他！”
    萬真真見王華變了臉色，還以為自己拿到了王華的把柄。兒子啊，那可是兒子！王華能不要自己的兒子？他老娘能愿意？
    “華子，你可想清楚了，咱媽要是見孫子沒了，會怎么說？”
    王華的性格本身就偏激，萬真真自以為是的拿著孩子逼迫，王華就更厭煩。
    “那你就帶走吧。”
    萬真真難以置信的看向王華，這個人，他就是這么狠心的嗎？他就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兒子嗎？
    王華揉了揉眉心：“你要這么做我也沒辦法，孩子你要帶走就帶走，我無所謂。”
    事實上，他聽阿珍說過，現在的有錢人都是去港島生孩子。反正那邊天高皇帝遠，想生幾個生幾個。
    大不了到時候他就跟阿珍去港島，干嘛非要死磕在這里。
    萬真真這才感覺到整個人空茫至極的惶恐，兒子不管用了？那她還剩下什么？
    “……我不跟你說，我去跟媽說！”
    萬真真沖回家里，去往里屋找王老婆子做主。
    “媽！媽！”
    “媽，你給我做主啊，王華外頭有人了，連帶孩子都不要了！媽，你起來說說他啊！”
    “媽？”
    王華站在堂屋，聽見里面聲音不對才沖了進去。
    只見王老婆子躺在床上，手上捏著孫子的百天照，人已經沒了氣。
    *****
    錢晴這頭還沒等來查賬的，倒是先等來了報喪的。
    王華的親媽王老婆子人沒了。
    按理說人活到這個歲數，又是渾身的病痛，去了也不奇怪。但是大院里卻傳出來各式各樣的謠言。
    有說是因為王華被逮了，王老婆子被氣死的。有說是王華要跟萬真真離婚還不要兒子，把老人氣死的。還有說是萬真真不好好伺候婆婆，導致婆婆餓死的……
    眾說紛紜，連廠里的領導都跟著去問了好幾次。
    錢晴一邊養胎一邊聽盧艷梅說起來這些事。
    “現在聽說啊，這兩口子已經是鬧崩了。萬真真的娘家媽現在也過來了，說是要離婚可以，店里的東西分萬真真一半。孩子也要帶走，要王華每個月掏錢。可瞅著萬真真不大愿意。王華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想法，就是咬死了要離婚，不要孩子也不給錢……”
    錢晴跟著也甚是唏噓，那一年她跟萬真真一塊嫁過來。她還以為王華跟萬真真之間真的有什么真感情，合著到最后還是一地雞毛。
    萬真真從她這里坑不來錢，王華又不知道是搭到哪個亂七八糟的線發了家，發展到現在，這倆人孩子生了，老人沒了，鬧起來離婚了。
    錢晴也說不上來什么，只覺得活成萬真真這樣也是夠可笑的。上一輩子沒活明白，這一輩子照舊沒活明白。
    半下午的，錢晴給盧艷梅放了假。今天是錢父的生日，錢晴拎起來周皓預備的禮物，準備下午就去小賣部待著，正好她姐也過來，她順便問問錢雨那邊副食店開的順利不順利。
    盧艷梅剛走，家里的電話就響了。
    錢晴接起來，對面是老丁激動的聲音：“嫂子！咱們今天的展示會賣掉了四千件衣服！”
    錢晴也大吃一驚：“四千件！？”
    聞蘭昨天給她打電話說的時候還說了，老丁整的那個臺子不大，靠在路邊還不能占道，就只有三四米長的走臺，旁邊挨著省大的商業街。
    錢晴都已經做好了這次展示會賠錢的準備了，結果老丁居然能靠著幾平米的小臺子，賣出來四千件？
    要知道她這次的春款衣服照舊不便宜的，一件衣服至少也是二十塊。賣掉四千件，這個營業額至少也有一萬了！
    “好好好！叫聞蘭給你算提成！老丁啊，你這次的主意真不錯。你跟聞蘭再商量商量，看別的地方還能不能再支幾次。”
    老丁的喜悅就別提了，他之前做的生意都是細水長流的，就算是開了個舞場，那也是每天一塊兩塊的掙出來的錢。這次僅僅就是辦了個走臺，找了一些年輕女青年走走秀，一下子就掙回來這么多的錢！
    “嫂子你放心，我跟聞蘭今天已經商量過了，再挑個幾個地方，趁著明天后天一并再來幾次！保證在省城的人，個個都知道咱們晴月服飾！”
    錢晴高興之余還是叮囑了一遍安全問題，看來她的直覺不錯，老丁真是天生吃這碗飯的。別人沒干過的事情，覺得不行的事情，到了他那里就是可以。
    掛了電話，錢晴就趕去小賣部吃飯，整個人都高興的想要飛起來。
    再見錢雨，錢晴就敏銳的發現她姐胖了點，臉上有了點肉。提起來省城開始的兩家副食品店，錢雨眼角眉梢都是遮不住的喜氣洋洋。
    “賣的還可以，咱媽的方子好，不少回頭客。我準備再收點豬，做好了就送去省城，在省城火車站周圍再開一家門店。”
    錢雨跟妹妹說起來自己的打算：“我看省城火車站不少賣吃的，不是我說，都是些又貴又沒吃頭的東西。咱們的東西都是單個包裝好的，帶上火車也方便，配上點白面饅頭，夾上咱媽做的辣椒醬，不比火車餐車上的東西好吃？”
    說起來錢母的辣椒醬，錢晴也有自己的看法：“去年是我太忙了，沒怎么去盯辣醬廠的事情。今年我打算把辣椒醬牽牽線，林曉慧代購干的時間也夠長了。我打算走走她的關系，直接問問鐵路那邊要不要。把辣椒醬放到火車上去賣。”
    錢雨不看好妹子的想法：“咱不是鐵路上的人，到時候你的辣椒醬賣的好，反倒襯的人家餐車的生意不好了……再說人家本來分內的活沒多少，你上來叫人家賣東西，那些列車員能干？我看你這個打算夠嗆。”
    “也是，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錢晴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到時候我就不說什么讓他們代賣，我安排人上去賣，這總行？”
    現在鐵路上的飯碗那都是金飯碗，列車員脾氣也大。真把東西托給他們賣，錢晴還擔心他們賣的不好呢！
    反正現在也不禁止投機倒把了，她還不如干脆安排點人上去，在火車上叫賣，還能順道打打品牌名氣。
    錢雨：……
    錢晴還在自顧自的說話：“到時候我就找幾個會貫口的，編點詞上去。這不比干巴巴坐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