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電視當然有效果, 效果還比較顯著,但問題是電視節(jié)目的周期太長了。上次的節(jié)目活活拖了一個多月才播,要是還指望著在上面打廣告, 那等播出來, 說不好春裝都已經(jīng)過季了。
但是錢晴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索性把事情丟給老丁去煩惱。老丁腦瓜子活, 而且自從聞蘭給老丁注冊了一個公司之后, 老丁還沒開過張, 正好這次可以試。
錢晴還不忘記交待聞蘭:“讓老丁想好主意寫個計劃書, 需要多少支出和人工費用, 咱們這邊都承擔,給老丁的酬勞……就按照這次打廣告的效果來,咱們的預期銷售額你不是做出來了嗎?在這個基礎上,老丁吸引來的訂單銷售額, 咱們按照利潤的百分之五給老丁算。”
聞蘭覺得這樣好,老丁打廣告,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推銷的形式, 給百分之五也不算過分。
沒幾天,老丁就給錢晴拿出來個主意, 得意洋洋把電話打到南苑來。
“什么東西?展示會?”
縱然知道老丁的腦回路異于常人,但展示會是什么東西錢晴還真的沒有聽說過。
老丁得意的說:“就是走秀!咱們搭個臺子,找點年輕姑娘穿上咱們的新款衣服走幾圈。就跟老外搞的那什么走秀一個樣!不一樣的是咱們的走秀辦在路邊,到時候咱們就把衣服放在一邊, 誰看上哪件買哪件!”
錢晴:……
走秀錢晴知道, 丁杰時不時從南方給她搜羅一點國外的時裝雜志給她寄過來, 甚至還托人從港島那邊給自己買, 所以錢晴現(xiàn)在對國外的一些品牌也多少有了概念, 知道他們每年都有所謂“走秀”來展示新款的衣服。
但是放在國內(nèi)……
“……老丁啊,咱們晴月的品牌定位擺著,你這樣……”
錢晴拿不準這個方式會不會讓她的目標顧客覺得晴月的衣服“不正經(jīng)”,到底現(xiàn)在是八五年,“下海”雖然成了很多人掛在嘴上說的話,很多人都下海掙到了錢,但是城市里最多的還是工人。老丁找一群姑娘穿著時裝轉幾圈,放在現(xiàn)在看多少有點“出格”。
老丁不以為意:“嫂子,你就放心吧,我打算把展臺放在省大周邊,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大學生的想法可比外頭的人開放多了,我問過來我這里跳舞的人了,都說能成。再說了,咱的衣服不漏胳膊不漏腿的,怕個啥?而且走個臺也不花多少錢,咱們趁周末弄個一天,賺多少是多少。”
錢晴考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了。
現(xiàn)在的渠道也就是報紙和電視,報紙就不說了,在上面打廣告的多了去了,那些國營廠子常年在上面打廣告,顯不出他們晴月一個牌子來。電視則是考慮到現(xiàn)在有電視的人家還少,節(jié)目少,播出周期太長,新季的衣服等不了那么久。
刨除這兩樣,剩下的方式都得慢慢摸索。索性就試試吧,也看看老丁在這方面是不是真的有天分。
錢晴叮囑了老丁幾句:“那你看好地方,提前跟人家學校還有那片的執(zhí)勤公安說好,中間也可以考慮抽抽獎,隨機贈送一兩件衣服。”
既然要做,那就做到面面俱到,錢晴干脆絞盡腦汁想了想,怎么能吸引到更多的人來看:“到時候你記得找人維持秩序,弄個喇叭提醒周圍的人注意扒手和人販子。還要注意別堵了路,造成踩踏。”
“其他你跟聞蘭商量著來吧,看調(diào)多少貨過去。”
跟老丁商量完掛了電話,錢晴就收拾收拾去小百貨轉悠。剛進小百貨,門口看著煙酒攤的花嬸就把錢晴拽到店鋪里。
“老板,別往里面去了,這會兒人多鬧騰,推搡起來沒個準。”
錢晴滿腦袋問號:“這是出什么事了?”
花嬸指指右邊:“還不是華珍煙酒那兒,聽說萬真真最近忙活著開人,把店里的人從頭到尾換了一個遍。那些被換下來的不愿意,今天湊一堆過來找她要說法呢!”
錢晴最近沒怎么關注華珍煙酒,乍一聽花嬸這么說,第一反應就是:“王華不管管?”
花嬸壓低了聲音:“王華沒回來,年前就說是去南邊了……不過我聽別人說,王華肯定是在外頭有人了才不回來的,他不回來,萬真真就把他的店管起來了。”
錢晴不能理解:“王華走之前不是找了人給他看店?就沒人管管萬真真?”
“誰能管啊,王華跟她是兩口子,萬真真上來就說這是他們兩口子的店,她是老板娘,誰還能攔著她不成?能管萬真真的就是王華的老娘,不過聽說那老太太現(xiàn)在身體不好,連床都不怎么下。”
錢晴一聽,也不過去湊熱鬧了,跟花嬸一塊坐在店里聊天。
不遠處的華珍煙酒可沒有這么好的氣氛,十幾個人圍著萬真真,你一句我一嘴的鬧起來。
“怎么就把我們家閨女給開除了?我們又沒犯錯!”
“就是,二話不說就開除,就算是個體戶也沒這么不講理的!”
“我們丫頭回家就哭,你們不給個說法?”
“前段時間還讓回去背煙酒牌子,說是好給客人介紹,剛背下來就給我們開除了……”
……
萬真真叉著腰,站在人群中間“舌戰(zhàn)群儒”。
“沒犯錯?誰說沒犯錯?我說她犯錯就是犯錯了!”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她干的不好當然就要開除!”
“開除就是開除了,還要什么說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姑娘看上我們家王華了,賴著不愿意走呢。”
……
王華找的這些年輕女孩基本都是油田上的,父母也多是廠里的職工。王華招人的時候說得好聽,平時就是在店里擺擺貨架賣賣東西,不吃苦不受累,一個月給三十。要是家里有別的安排,隨時都能辭職走人。
這個待遇無疑是很有吸引力,廠里這個歲數(shù)的年輕姑娘,大多都是沒考上學,家里想給安排個鐵飯碗,但是一時半刻沒有門路的。要說嫁人,十七八歲也不大,得慢慢相看。總的來說,就是現(xiàn)在閑在家里的姑娘。
王華這里離家不遠,不吃苦不受罪,每個月還能拿三十塊錢,擱這些人眼里算是難遇的好事。
結果這才干了沒幾個月,萬真真就把人給攆回去了。這怎么不叫人生氣!
這些人嘴皮子沒有萬真真利索,被萬真真指著鼻子說是“看上王華”,這些姑娘的家人更生氣。
“你放什么屁呢!誰能看上你們家王華!潑臟水也沒這么潑的!”
萬真真嘴角掛著嘲諷:“那你們吵什么?王華是我男人,店也有我的一半,我想開除誰就開除誰。你們要是心里沒鬼,干嘛非要賴著不走?”
這話說的刁鉆,誰要是說還想讓女兒在這里干,那就是“看上王華”“賴著不走”。
當即就有幾個好臉面的扭身離開,姑娘還要嫁人,再跟萬真真掰扯一會兒,只怕是名聲都完蛋了。
也有那丟了臉的,指著萬真真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說罷也轉身走了,留下萬真真站在人群中,滿臉都寫著志得意滿,仿佛一只打了勝仗的母雞。
萬真真最近的日子別提有多美了,王華的工友被攆走了,店里那些“小妖精”被攆走了。
她又重新挑了一批人上來,不僅是有她娘家那邊的,還有筒子樓里趕著巴結奉承她的。一下子招了八個!
店里的流水和賬目也交到她的手上,小一萬的收入,叫萬真真美的不知道怎么辦。
她把錢藏起來,賬目隨手丟在店里。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王華回來,她也不會同意把店面還給王華管著了。
她怎么說也是王華的老婆,這店面合該有她一半!
再說了,管個店能有多難?
煙酒的進價和售價都在本子上寫著,萬真真還另外找了一個本子來記每天賣多少貨。算下來的營業(yè)額簡直讓人心花怒放。
萬真真手里捏著大幾千塊,想買什么買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每天的日子過的不知道有多逍遙。
趕走了這一批來要說法的,萬真真就交待店里的人看著點,她則是抱起兒子就準備出去找個館子吃飯。
萬真真剛走,華珍煙酒里剛才還裝模作樣的店員們就幾個幾個湊一起說起小話來。一個打扮漂亮的年輕女青年進了店,幾個店員連抬眼都不抬。
田雪皺了皺眉頭,華珍煙酒的管理是這么松散的嗎?她暗自搖頭,等到她來店里工作的時候,她一定要好好抓抓紀律。
“你好?”
田雪問了兩三聲,才有一個店員沒好氣的接了一句:“什么事?”
田雪帶著靦腆的笑容:“我就是來問問,聽說咱們這里現(xiàn)在招人對嗎?”
年前她媽催著她相親,她也是年后才抽出時間來應聘。不過剛才在門口她就聽說了,華珍煙酒最近開了好多人,田雪內(nèi)心激動,這不正好輪到她嗎?
一聽說田雪是來找工作的,店員的臉色瞬間就刻薄了許多。
左右打量了田雪幾眼:“店里不要人了,就算是要,也不要沒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