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真真盡力說了一個預(yù)言之后,  王華最近就一直等著下個月發(fā)元旦禮，雖然嘴上還硬著，但王華心里已經(jīng)相信了一大半。
    在這段時間錢晴一家忙活著賣布料的時候,  王華卻忙著找人打聽消息,  采油二廠的職工不少,  采購是個大事。所以提前一個多月,  后勤部就已經(jīng)在忙著定貨準(zhǔn)備節(jié)禮了。
    而今年的元旦節(jié)禮確實如萬真真所說,  是醬板鴨和白米。
    王華先是空茫了一會兒,  然后心中卻是濃濃的不甘。
    萬真真這種蠢貨,  得到了重生一次的機(jī)會,  居然還把自己限制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夢寐以求也想要得到一個指引？
    早知三年事，富貴萬萬年。
    萬真真空守著寶藏，卻還只計較坑了錢晴能得到的幾百幾千獎勵。
    簡直愚不可及！
    王華痛心疾首，若是他有了重來一次的機(jī)會,  他一定能把握住所有機(jī)會，站上最高峰。
    不過好在遇上萬真真的是自己，哪怕萬真真是個蠢貨也沒關(guān)系。他又不需要萬真真做什么,  只要萬真真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他，他一樣也能靠著這些消息發(fā)家。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  王華對萬真真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變化。
    他在生活上對萬真真予取予求，但自己的打算卻不會多說一句。他算是看出來了，萬真真這個人，記吃不記打,  畏威不畏德。這樣的人,  就只能在家里,  一旦放出去就是個害人害己的。
    想到這里,  王華對周皓的感覺更復(fù)雜了。
    周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木S修隊副隊長,  要不了一兩年鄭先一退，隊長的位子也是他的。
    而自己，就真的要在周皓手下消磨嗎？之前他幫著萬真真搶錢晴的生意，又被周皓揍了一頓，再加上前段時間他鄭先數(shù)落的時候，周皓也在現(xiàn)場……
    等到周皓上位，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想到萬真真抱著肚子侃侃而談日后個體戶們的風(fēng)光，還說要不了幾年，廠里的工人都是拿著死工資過日子，而那些抓住時機(jī)發(fā)家的萬元戶們，只要買了房子買了地，日后就是旱澇保收。王華心里也在猶豫。
    難道真的要下海嗎？
    就算萬真真說的天花亂墜，現(xiàn)在下海的人做生意的人，還是被人看不起的啊。
    在王華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下海的時候，錢晴的衣服終于也上架了。
    廠子里給劃出來的小攤子只有三四個平方，周皓就給錢晴準(zhǔn)備了一個能夠掛起來的架子，錢晴只需要把衣服都搭配好掛上去就可以了。
    十一月份的人們大多都穿上了夾棉的衣服，天還不算太冷，所以到了晚上還是有很多人在夜市街上逛。
    隨著這條夜市街的人流越來越多，逐漸也有油田外面的人推著小車來擺攤，還有些人托了關(guān)系來租別人的攤位。這段時間光是來問錢晴空置的攤位的人就不少，有的甚至開價到一個月五十塊。
    不過也是情有可原，周邊幾個大院的人們都形成了習(xí)慣，有些年輕小夫妻晚上不想做飯也不想吃食堂就過來隨便買點吃的，再逛一逛。還有些小孩子，每天晚上都要拽著家長來轉(zhuǎn)悠。這種情況下，隨便賣點什么都能回本。
    錢母不做夜市街上的生意之后，賣鹵味的老板很是松了一口氣，錢母攏共擺了半個月不到，他的攤位都快開不下去了?，F(xiàn)在錢母不擺了，他又從錢母那里買了十來瓶的辣椒醬，生意竟是比原來還好些。
    錢晴推著三輪車到地方，把衣服一件件整理好掛起來，沒掛幾件就有人過來問價。
    只見那高高的架子上掛著五六件大衣，每件大衣都是別人沒見過的款式。米白色的大衣在燈光下又細(xì)膩又溫柔，翻上來的小荷葉邊領(lǐng)子也顯得俏皮可愛。黑色的大衣腰線收的極好，上衣胸口處還搭著一個亮晶晶的胸針。最顯眼的還是一件長款墨綠色大衣，皮質(zhì)的寬腰帶扎在腰間，看上去就一個字，貴！
    但再貴也有人忍不住心里的激動，二廠會計處的小米就是。
    她家里條件好，七八歲時候就去過京市滬市，家里還有好幾個親戚在羊城那邊。
    所以小米一向覺得自己是很時髦的，平日里穿著打扮也經(jīng)常被辦公室里上了年紀(jì)的大姐們詬病。
    但小米就是不為所動，管他什么端正不端正的，好看才是硬道理。不過Y市好看的衣服太少了，她挑來挑去也沒幾件能入眼的。
    今天也是趕巧了，她正從辦公室出來，被新來的干事一塊拉著來逛夜市街。
    “小米姐，你看這件衣服怎么樣？”
    小米癟了癟嘴，最終還是選擇說實話：“這大棉襖樣子的，一點版型都沒有，穿上就跟個背上綁了沙袋一樣，只能看出來虎背熊腰。你要真想買件大衣，就去鼓樓那片的夜市找找，那邊的衣服可比這里的好看多了?！?br/>     小干事猶豫了一會兒，把手里的衣服放下了。
    剛才小米沒說之前她還覺得這件衣服哪哪看著都好，小米一說，她也覺得這件衣服太臃腫。本來這時候都已經(jīng)在衣服里面穿毛衣了，再加上這個厚外套，看起來的確很胖很腫。
    沐浴在攤主不悅的眼光里，小米繼續(xù)抒發(fā)自己的“美學(xué)”概念。
    “這時候的衣服要好看，布料一定要挺括，但版型不能死板。就跟那邊的那件大衣一樣，要有線條……哎？？？”
    小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不遠(yuǎn)處的攤子上，高高掛起來的衣服是那么的合她的心意，尤其那件墨綠色的收腰大衣，比她在畫報上看的還要漂亮！
    小米幾乎是生撲到錢晴的攤位前。
    “那件綠色的大衣！怎么賣的？”
    錢晴看眼前的女孩長著一雙圓圓的眼睛，應(yīng)該是家里條件不錯，所以身上穿著的衣服也能看出來質(zhì)量，腳上穿著小牛皮的鞋子。滿臉都寫著“賣給我，我就是你目標(biāo)的客戶”。
    “綠色這件一百塊?！?br/>     這句話一出，周圍暗暗觀察的人就倒抽一口涼氣，一百塊！趕上別人兩三個月工資了！
    但小米并不覺得貴，好衣服就得是這么個價錢，低于一百她還要擔(dān)心這件衣服是不是哪里有問題呢。
    “給我拿下來試試！”
    說著小米就脫了外套，錢晴給她把衣服拿下來，小米換上之后十分滿意。她的眼光就是對的，這件衣服十分襯氣色，尤其墨綠色把她的皮膚襯的更白了。
    跟著來的小干事也十分羨慕的看著小米，她是沒有小米這樣的底氣的，一百塊錢的衣服都敢試。
    錢晴歪著頭打量了小米一會兒，又把白色那件也取下來。
    “你來試試這件吧，我覺得這件更適合你?！?br/>     衣服穿在小米身上確實不錯，但小米不太高，墨綠色大衣上身就有點拖沓了。錢晴覺得以小米的長相來看，白色的荷葉領(lǐng)大衣更適合她。衣角做了層層疊疊的花邊，看上去就精致。
    小米拿起白色的大衣，覺得試試也行，這件雖然沒有墨綠色那件亮眼，但邊角上能看出用心。
    一上身，就聽見旁邊的小干事驚呼一聲：“小米姐，你這樣穿著好美啊?！?br/>     現(xiàn)在流行的都是一些明艷方向的衣服，但錢晴給她推薦的這件衣服雖然是可愛風(fēng)格的，卻在可愛俏皮之余也不顯得小家子氣。
    小米低頭能看見衣角的花邊，卻看不到自己的全貌：“哎呀，我看不到自己可怎么辦?”
    錢晴從后面的三輪車?yán)锓鰜硎直坶L度的一面鏡子，小米往后退了兩三步才能看見上半身。
    鏡子中的女青年穿著廓形的米白色上衣，眉眼間都透著嬌俏。小米左看右看舍不得脫下來。
    “老板，這一件多少錢？”
    錢晴笑瞇瞇說道：“八十?！?br/>     “我要了！”
    小米二話不說就掏出錢來，明天她媽過生日，她正好賣下來穿著回去祝壽。
    “等等?！?br/>     錢晴卻不著急收錢，而是從攤子后面扒拉了一會兒，拿出來一頂貝雷帽。
    “你頭發(fā)挺好看的，扎成辮子有點死板。你把頭發(fā)散下來，再戴上這頂帽子試一試？”
    小米想也沒想就按照錢晴說的做，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攤子雖小，老板的品味卻是一流的，不然怎么會進(jìn)這么好看的衣服。
    蓬松的頭發(fā)直到腰間，再加上一頂圓圓的帽子，小米的整身搭配就有沖擊力。可愛大方。
    多出來的這頂貝雷帽讓錢晴多賺了二十塊，今天剛開張就收入一百塊的錢晴還跟小米說著穿搭的經(jīng)驗。
    “頭發(fā)要是稍微燙一下，發(fā)梢留點卷，腳上穿個高一點的靴子，冬天在脖子上加一圈白色的毛圍巾。這樣下來就更好看了。”
    小米這一百塊錢花的是心甘情愿，半點沒有肉痛的感覺，對帽子更是喜歡，還問錢晴有沒有多的。
    錢晴算了下時間告訴她：“那你得再等個半個月，我的衣服都是羊城回來的，帽子現(xiàn)在定至少也要半個月才能到貨?！?br/>     小米一聽羊城就在心里感嘆，怪不得小老板攤上的衣服這么好看，跟別的攤位上賣的衣服簡直是兩個極端。
    “沒關(guān)系，我等的。到時候你要給我留個三頂啊，我要黑色紅色，還有藏青色的帽子?！彼腿藘身?，自己還要留一頂。
    “沒問題！”
    這種貝雷帽進(jìn)價才五六塊錢，一頂賣二十，怎么都賠不了。
    送走了小米，當(dāng)晚錢晴又開了兩筆單，她掛在架子最上面的墨綠色大衣居功至偉，幾乎是每一個路過她攤子的人都盯著那件大衣看。
    當(dāng)然，每個人都被錢晴推薦了其他衣服。
    那件墨綠色大衣什么都好，就是挑人了點。個子稍微低一點就穿不出感覺來，錢晴本來想自己留著，但又覺得真要是看上喜歡的就留，她這攤子怕是開不下去了。
    每一件賣之前她自己都試穿過，周皓就跟個海豹一樣在旁邊拍手，每一件都說好看。
    還是賣出去吧，反正她以后肯定少不了好看衣服穿。
    第二天錢晴就去給白萍匯款，又打了個電話過去訂下一百頂貝雷帽，讓走郵政的包裹發(fā)來。
    帽子占地方不大，走包裹也方便，換了衣服就不行了，且不說郵費貴，光是大包裹路上耽擱的時間都讓人無奈。
    日子這樣一天天的過，沒幾天，關(guān)于子弟一小對面的樓房有了說法。
    李紅梅跟錢晴的關(guān)系說不上多近，但是交著萬真真那幾次事，李紅梅對錢晴的印象是很不錯的。這天就在錢晴的攤子上她便隱晦的提起這個話頭，說想聽聽錢晴的看法。
    錢晴沉吟了一會兒：“這還是看廠里吧，但我想問問，咱們這個房子是光是針對職工的，還是說外面的人也能來買？”
    “都有，看上頭的意思是擬定兩個層面，對內(nèi)咱們是抽簽抽資格，拿到資格掏錢買，對外是一個價格。不過對外的價格肯定不會便宜。”
    錢晴：“那要是我不拿廠里的名額，直接用外面的價格買可以嗎？最多能買個幾套？”
    李紅梅很驚訝：“咱們這房子還沒蓋好呢，你就想到要買幾套上了？具體的還在商量，就怕到時候分的人不滿意?！?br/>     錢晴還真不關(guān)心抽簽的問題，她手氣一向不太好，而且內(nèi)部抽簽，到時候肯定一堆事。她就想直接掏錢買，干脆利落。
    “那到時候麻煩您問問吧，您也知道我媽在門口開了家小賣部，我自己還準(zhǔn)備盤了店賣衣服。一間門面肯定不夠使，我就想著可以的話多買兩間，要不然生意都盤不開?！?br/>     李紅梅看看錢晴有聲有色的小攤子，不由得感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也是夠能折騰的，不過咱們女同志，能折騰是好事?？偛恢劣谝惶焯煜菰诩覄?wù)瑣事里，除了張家長李家短就說不出來什么。你反應(yīng)的問題我也會跟陳巖部長一塊聊一聊，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這門面的錢可不便宜。”
    有了賬戶里的兩萬多打底，錢晴心里是半點不虛：“沒問題?！?br/>     很快，在錢雨的第一批粉條出廠之前，二廠通知大家去抽簽的消息就傳來了。
    錢晴跟周皓一道，分在維修隊的抽簽隊里。
    排隊的時候，旁邊就站著裹成一顆球的萬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