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雨看著大哭的女兒,  這會兒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原來自己就是這樣的識人不明。黃三平的懦弱是一把尖刀，刺向的卻是她們母女兩個。
    錢母臉色不好看：“你跟倩倩說說吧,  黃三平現在還在外頭……”
    錢雨木然拉著女兒的小手,  很久才輕輕跟女兒說道：“倩倩,  爸爸媽媽是要分開了。”
    “這一點不會改變。”
    “媽媽考慮過很多情況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你恨媽媽嗎？”
    倩倩哭著搖頭,  錢雨把女兒軟軟的身體抱在懷里。
    “媽媽想給你最好的一切,  你爸爸……他也是盼著你好的。只不過媽媽也想要換個活法,  一輩子不長的,  媽媽不想讓自己留遺憾，也不想讓你在奶奶家繼續生活。”
    “你要跟著媽媽生活了，但以后你還可以見爸爸，改變的是爸爸和媽媽的關系,  而不是你跟爸爸的關系。”
    倩倩抱著錢雨，帶著鼻音答應了一聲。
    錢雨為女兒擦去淚水，錢母過來拉著外孫女的手,  低聲說道：“我讓倩倩去晴晴家，你……”
    錢雨站起身來：“我跟他說幾句,  媽，你不用擔心。”
    黃三平垂著頭進來的時候，錢雨已經心情格外平靜了。
    “小雨……我……我……”
    錢雨面無表情：“黃三平，咱們也在一起這么多年,  你就是這樣,  永遠都只會給我和倩倩添麻煩。我不想把話說這么難聽,  但你做事也不要這么難看。”
    數年夫妻,  最后竟然是要離婚的時候才深刻認識到對方的真面目。
    黃三平撲上來想抓錢雨的手,  語無倫次說道：“小雨，我沒有！我……我不想離婚的，我想跟你和孩子在一起！往后我一定加倍對你們好！”
    “對我們好？”錢雨眼中是一片冰涼，“以前你就這么說的，結果呢？你整天忙進忙出，我也跟著你下地干活。倩倩被放在家里，被你媽養的那么瘦。我有多想分家你是知道的，結果你就非拉著我跟你大哥一家貼在一起過。我說我這輩子就倩倩一個女兒，你嘴上答應，心里卻念著你媽說的過繼你大哥家的孫子……黃三平，這叫對我好？”
    黃三平慌的手都在顫抖：“小雨，你不能這么說我。我是真的想要對你好，以前是我糊涂了，往后我再也不會。你給我個機會！”
    錢雨覺得疲憊，揉了揉眉心：“該說的我都說完了，這些年我的苦處跟你也說過很多遍，黃三平，咱們好聚好散。”
    黃三平整個人都在抖：“……你真要跟我離婚？”
    “對，我要離婚。”
    黃三平被不甘緊攥著心臟，透不過氣來：“我不同意！即便要離……那倩倩也不能讓你帶走！”
    他像一個掉在水里的人，緊緊抓著女兒這塊浮板，只要有女兒在，錢雨就一定不會離開他的！
    錢雨震驚看向黃三平，黃三平嘴里還在嚷：“對！倩倩她是我的女兒！我不同意你把她帶走！”
    突然，門口傳來了“砰”的一聲，錢母帶著錢晴丁杰站在門口，外頭還有三兩個探頭探腦的鄰居。
    錢母把房門甩上，隔絕了外人探究的目光，直截了當拿起雞毛撣子，劈頭蓋臉往黃三平身上打。
    這就是她以前以為老實人的女婿！這就是她看好的女婿！把她女兒逼到離婚的境地，還要剝奪她女兒最重要的念想！
    “我真是瞎了眼叫小雨嫁給你！黃三平，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拿孩子做筏子，你要不要臉？！”
    黃三平想躲，丁杰上去直接按住了他。前段時間一塊去南方的那點情誼丁點不剩，碰上這么個拎不清扶不起來的姐夫，他也想動手！
    黃三平結結實實挨了錢母一頓揍，中間還被丁杰悄悄踹了幾腳，最后錢母喘著粗氣瞪著眼睛說道：“倩倩的撫養權你不要想，你要是真看重她，不會讓她變成剛來我身邊的樣子。你領回去也是丟給你老娘，你老娘是個什么玩意兒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想過苦日子就去過，別拉著我女兒外孫女一塊！”
    黃三平只覺得身上哪里都疼，即便這樣他還是小聲說著：“我不。倩倩是我的女兒。”
    他不會放開倩倩的！
    錢晴看錢母又要生氣，趕忙攔下來，她跟丁杰去鎮上賣布，剛回來就遇到倩倩臉上帶著淚痕，這才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正巧聽見黃三平的混賬話，錢晴也是為她姐不值。
    “姐夫，我也是最后叫你一聲姐夫。倩倩在我們這兒跟在你家是什么區別，你有眼睛也看得清楚。你對人好是光在嘴上好的？我姐跟我第一次出去瘦的跟麻桿一樣，倩倩也是最近才長了肉。你要是真為你女兒好，就不該把人拽回你們家那個泥潭。”
    黃三平說不出來更多的話，只能死撐著：“倩倩是我的女兒，是我黃家的孩子。”
    錢晴沒了跟糊涂人說話的念頭，這就是個拎不清的，現在還做著讓她姐回去一塊過苦日子的美夢呢。
    錢母氣頭上把黃三平攆走了，回屋的時候才掉下眼淚來。
    這可怎么辦？要是沒了倩倩，錢雨就是離婚了也不會快活。黃三平這個殺才！
    錢雨整個人恍恍惚惚坐在椅子上，良久才喃喃開口：“我本來想著，不管怎么說，總有點夫妻情誼，這些年恩情兩消，他多少能讓我把孩子帶走。我還跟黃家老二說了，要做粉條，準備在那邊靠近鎮上路邊的地方買個宅基地，把我跟倩倩的戶口先落過去……怎么就這么難呢？”
    錢晴抱著她姐的頭，一陣酸楚。
    錢母抹著眼淚，賭氣一般：“不給！我的外孫女誰也不給！大不了我就把倩倩藏起來，不叫黃家人見她。”
    丁杰站在一邊手足無措，勸了這個又勸那個：“姐，要不我找點人去揍他，揍完壓著他把離婚證領了？”
    錢晴搖搖頭，這樣脅迫黃三平離婚，到時候鬧起來問題更大。
    這件事上，最好還是黃家人同意，而且是求之不得巴望著她姐離，離的干干凈凈，最好把關系斷徹底……
    突然，錢晴想到了什么。
    “姐，你說你要做粉條還要買宅基地是吧？我記得你好像只有一千多？”
    錢雨擦了眼淚有點不好意思：“對，本來想著等離婚了再想辦法籌錢的，中間抽點錢出來先買機器，剩下的錢我再跑兩趟吳鎮，攢起來再買宅基地。”
    錢晴眼睛一亮：“姐，你有沒有想過……貸款？”
    有什么比欠錢更好的借口？她姐只要“負債累累”，就算黃三平不想離，黃家人也會押著他離。到時候巴不得錢雨把女兒帶走，省的要錢要到他們頭上。
    “姐，你去貸款吧。能貸多少貸多少，我跟周皓可以給你擔保。你貸款下來就買宅基地蓋房子，你不是要做粉條賣粉條嗎？咱一次性把設備弄到位，既然要做就做大的。”
    錢雨愣住了，這觸及到了她的知識盲區。
    “你別擔心還不起，粉條這東西好做，我也打聽了，供銷社現在價格是四毛錢一斤，還要票。等到過年還能賣的更貴，五毛錢也是可以的。五斤紅薯出一斤粉，現在紅薯價賤，你們那兒還是原產地，原料也好收，五斤紅薯一毛錢都要不到。這里頭掙頭不小。你要是起個小攤子，就一套設備，到時候估計還不夠賣。咱多弄幾套，運氣好的話，今年就能回本，說不好還能掙大錢！”
    錢雨有點為難：“可是我……我現在還沒離婚，銀行能貸給我嗎？”
    錢晴半點不愁：“沒離婚才好，先嚇一嚇黃家，就以黃家的名義去貸，把他們嚇住了你就能離婚了！”
    錢母自詡已經是見過世面了，這會兒還是心慌的不行。沒辦法，這年月誰家一聽欠錢不害怕啊！還是欠銀行的錢！
    “晴晴，你打算讓你姐貸多少啊？”
    錢晴笑嘻嘻豎起一根指頭。
    錢母松口氣，一千啊，那還好的。
    “一萬是目標，這個范圍能貸多少是多少。”
    錢母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要撅過去，丁杰也張大了嘴巴，這幾次雖然他已經對二姐的大膽有認識了，但這么大膽要去貸銀行的錢他還是忍不住的吃驚。
    “一……一萬！？”
    錢晴有點無奈的聳聳肩：“肯定到不了一萬，我姐如果是婚后去貸，那單身帶著個孩子，還沒有房產，銀行應該不會貸出來這么多。不過我姐可以先買設備，設備湊齊了就去注冊，說是要開工廠，這樣應該會高一點。我到時候手頭也松動了，會存點錢到銀行，給我姐擔保，這樣下來，應該五千是有的。”
    五千塊！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雖然都知道錢晴現在做生意的身價已經不止這個數了，但這能一樣？
    五千塊錢是借的啊！借的是銀行的錢！那是要還的！
    這是個什么概念，現在一個工人的工資好一點的算五十塊錢一個月，五千塊錢相當于一百個月，不吃不喝攢上□□年才能攢到。
    錢雨這次卻并沒有猶豫太久，一個是之前妹子給她出的招個個都見效，她相信錢晴在做生意上的前瞻性。二個是她早就考慮了很久，她不擅長做衣服的生意，尤其是那些款式版型就能讓她頭痛欲裂，但做粉條她是有信心的。眼睛能切實看到東西的出處，而且早些年錢母娘家因為是廚師，自己也做過粉條，錢雨從小就近距離看過怎么做，覺得自己怎么也不會賠本。
    還有倩倩……
    錢雨語氣鏗鏘，屋子里都有了回聲。
    “就這么辦！”
    ****
    定下這件事情之后，錢晴也沒有撒手不管，布料現在第二批也出差不多了，就讓丁杰跑一趟吳鎮，去把第三批第四批一起押回來。
    她則是拽著周皓一塊陪著錢雨去劉家村看宅基地，去農機廠看機器。
    周皓做的是維修，但興趣愛好廣泛，對打粉機這些東西也能說出來個一二三，在農機廠挑了半天，把辦事員的眼都給挑綠了，最后定下三臺打粉機，還有清洗刷頭，外加一臺粉碎機。
    這一買，就花了八百多塊錢。
    錢雨又領著周皓錢晴一塊去看宅基地。
    劉家村的位置要比黃家村好多了，尤其是劉家村往東去有好幾個村子，這邊的路都比別處寬。而且離鎮上十分近，走路都要不了半小時。
    錢晴敏銳感覺到這個地方有發展潛力。
    “姐，這宅基地太小了，你貸下來的錢要是夠，就問問周邊其他幾家的宅基地賣不賣，要賣就都買下來。”
    劉二桃娘家這片宅基地有個二百多平，起個粉漿池是夠的，當曬粉場還是不夠。
    “你把周圍這片買下來，一共湊個八百多平，那就不用再去租借別人的空地當曬粉場了。這樣也方便，直接在路邊，做粉曬粉賣粉一條龍。”
    “房子不用多蓋，周圍起個大院墻，用個大門正對著大馬路，來進貨的也好把三輪車弄進去。”
    這個地理位置太好了，要不是錢晴現在不是農村戶口，她也想把這片宅基地拿下。
    錢雨卻語氣溫和：“我看你也很想要片宅基地？”
    錢晴揮揮手，眼饞又無奈：“我這不是拿不下來嗎？你是認識劉二桃，又要把戶口弄到這里來才好買。我要是買，光是手續都不好弄。而且我戶口不來占住這個地方，到時候萬一這地方發達了，村里一抹臉不認我可怎么辦呢。”
    錢雨思考了一會兒，卻萬分認真。
    “這樣吧，這一片宅基地中你看中哪個就跟我說，咱們兩個私下簽，到時候這地方發達了，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給你過一道手。”
    晴晴幫了她這么多次，她也不能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
    錢晴擺擺手：“別別別，姐你多買點就行了，我攢錢等著買門店呢。”
    錢雨卻直接拍板：“一片宅基地又不貴，你又不是掏不起這錢，就這么定了，我去找劉二桃問，給你算一塊。這片地我用著，租金就不給你了，算你粉條廠一成的干股。”
    錢晴整個人都呆了，她姐什么時候這么霸氣了？干股什么的，說給就給啊？
    周皓跟在媳婦身邊看場地，沒過多久就發現了問題：“這邊沒有自來水？”
    錢雨爽朗一笑：“能拉的，離鎮上近，這邊幾個村為了支持大家做粉條，這幾天就要把管線弄過來。”
    可惜的是，幾個村子要做粉條的人家，加起來也超不過一個巴掌。
    周皓這才點頭：“那等到時候拿下來地，我過來給姐弄電線，幾個機器同時開，一個弄不好就要跳閘。”
    錢晴還沉浸在那一成干股里面不可自拔，她姐已經變了話題，興致勃勃說起來自己要找幾個人幫忙。
    “人工這件事讓劉二桃找，原料也是劉二桃提供。我打算再找幾個鎮上的，估摸著十個人盡夠了。”
    她現在越想越覺得妹子說的對，攤子鋪開，場地什么也往大了去。這樣也不用擔心被劉家村的人摘桃子，不然她還真發愁今年掙了錢，明年劉二桃就把她甩開單干搶生意。
    看完了場地，錢晴心里對錢雨的事業更看好了。她姐心細，做這樣的生意也合適。方方面面都考慮的周到。只要原料不出錯，東西質量過得去，肯定能賣上個好價錢。
    錢雨跟他倆一分開就接著去跑銀行了，貸款的手續繁瑣又復雜，還要村里開證明做核實。錢雨打定主意要一次把黃家嚇退，直接找到黃家村的支書，說自己要貸一萬塊做生意。
    至于做什么生意？
    錢雨直截了當說要做粉條生意，能貸多少貸多少，抵押品就是黃家的房子和宅基地。
    支書前幾天剛去給黃老二分了家，現在又被錢雨說的話嚇的坐不住。
    “老三媳婦啊，你這事跟家里商量過沒有？這一下子貸這么多錢，做不好還不上，那房子跟宅基地就都沒了。”
    錢雨一臉無所謂：“沒有分家，我就是黃家的人，房子有我的一份我憑什么不能抵押房子宅基地？反正我話也說到了，明天我來找您拿證明。”
    說完就走，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支書穩了半天心神才往黃家去，這可是大事！黃家那些房子和地算下來，能貸出來個好幾千塊呢！這要是賠了，一家子可就什么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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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晴拽著周皓的手往家里去，這段時間太忙碌，好像很久都沒有跟周皓這樣靜靜待在一起了。想到錢雨短短幾天的變化，錢晴忍不住想要咨詢下周皓對黃三平這個男性同胞的看法。
    “周皓，你說要是我要跟你離婚的話，你會跟姐夫一樣死纏爛打嗎？”
    周皓捏著媳婦的小手，正心生蕩漾的時候突然被發了一道死亡題目，瞬間就不好了。
    “媳婦，你這個假設就有問題。別說那個詞，說的我心臟都要不跳了。”
    錢晴不依，站在原地鼓著眼睛。
    周皓只好老老實實回答：“應該會吧，媳婦你別這么看我。我不會死纏著你，但真要走到那一步，咱倆之間一定是有問題。我想要挽回你，肯定要找解決辦法。問題不解決，我也不會一直糾纏，但解決了我就一定會把你帶回我身邊。”
    頓了一下，周皓才說道：“姐夫這種行為我不認可，是因為他不合格。不管是作丈夫還是做父親，都不合格。他犯錯了卻不想著反思錯誤，光想著糾纏。咱姐其實心挺軟的，他要是留點情面，把倩倩給了咱姐。過幾年改好了再來未必沒有機會，但他拿孩子威脅咱姐，以姐的脾氣，往后肯定不會再回頭了。”
    錢晴這才滿意拉著周皓的手往前走：“早知道就勸我姐早點離了，消磨這么些年，就為了這樣一個男人。”
    “我姐從小就吃軟不吃硬，小時候我犯錯了，要是嘴硬不認錯，她就會一直收拾我。但要是我嘴甜一丁點，她就立馬原諒我了。有時候我也擔心她的性格會不會被人騙，覺得姐夫雖然懦弱點，但好在不是油嘴滑舌的人。現在看，還不如找個油嘴滑舌的能頂事的，最起碼還能把我姐哄開心了。”
    周皓撫著老婆的頭發：“咱姐往后肯定會越來越好的，倒是你，走一路光討論別家的事情，都不問問我。”
    錢晴挎著周皓的胳膊，哄孩子的語氣一樣：“好啦，那你說說，最近又有什么好消息啦？”
    周皓敢這么說，一定是有好事。
    升職了？還是加薪了？還是說他們能換地方住了？
    周皓臉上帶著嘚瑟：“油田要開個職工大學，第一批學生說是推薦加考試，我應該可以去上。”
    錢晴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她心里一直知道，周皓這輩子如果說有什么遺憾，那就是當年明明是能上大學的胚子，卻被他媽卡著去讀了中專。現在有個機會能讓周皓圓夢，錢晴打心眼里為周皓開心。
    “走走走，咱們回家去，讓我媽做點好吃的！好好慶祝一下！”
    *****
    另一邊黃家的氛圍就沒這么好了，支書來了又走，黃家所有人都炸成了煙花。
    黃老太這次是真的一口氣沒上來，翻著白眼要往地上滑。被黃三平扶起來的時候還老淚縱橫。
    “天啊，怎么就娶回來這么一個攪家興！不聲不響就要把家里毀了啊！”
    看見旁邊一臉焦急的黃三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啪啪拍著他的肩背：“你個不孝子！說了這不是個好東西，你非要娶，娶回來干嘛？不會生兒子，還要壞了咱家。嗚嗚嗚……我老婆子是做了什么孽，攤上你這么一個逆子！”
    旁邊老大媳婦老四媳婦也慌了神，這會兒說什么掙錢不掙錢都是虛的，光是把家里房子抵押出去這件事就夠她們心驚肉跳。
    “這可咋辦啊？娘，要不咱們先把家分了？”
    老四媳婦一個轱轆翻身爬起來，剛才被嚇軟的腿又找到了知覺。
    “對對對！咱們分家！現在就分！今天就分！”
    分了家，老三媳婦要抵押也是抵押老三那一份，把老三分出去不就完了？
    黃三平呆呆看向嫂子和弟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是為著誰才走到妻離子散的這一步？
    老大媳婦是個混不吝，頂著一張厚臉皮說道：“老三你別怪別人，誰叫你娶了一個神經病女人回來？”
    不聲不響就把家業全抵押出去，抵押給銀行！這是啥？這不就是舊社會的黃世仁？房子和地全抵押了，到時候他們就只能賃別人的地種，那跟以前的佃戶有什么區別？
    黃老太心里也猶豫起來，把老三分出去，分出去之后家里的地誰來種？她跟著老大家養老，但也得老大家能養的起老才行啊。
    旁邊的黃萍萍勉強維持住心神，不能叫三哥分走！三哥一分走，她就真是落到大哥一家手里了！家里幾個哥哥里頭，只有三哥對她和娘最好。她得留著三哥，不然往后她吃什么喝什么？
    黃萍萍語氣顫抖著開口：“干嘛讓三哥分出去？直接讓三哥跟三嫂離了不就行了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房突然想到，讓老三離婚可比把老三分出去好多了。老三在，家里就能多個勞力，他家的小二子也能有人養。老三分出去，那這個兄弟往后只會越來越遠，再也靠不上。
    “離！三兒，你去跟那個女的離了！看她還怎么拿咱家的東西去抵押！”
    黃老太也一拍桌子：“離，倩倩也給她！省的到時候她欠了錢人家找倩倩要，再攀扯上咱們。”
    沒了老二一家，這屋里的人迅速統一了意見。沒有人詢問黃三平的想法，也沒有在意他的想法，所有人連安慰都沒有一句，就決定了黃三平的后半生。
    黃三平覺得嗓子眼像是堵了東西，張了張嘴，半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黃老太難得給他一個好臉，面帶哀戚勸他：“三兒，你聽娘的話，娘不會害你，這女的是個害人精，咱們不要了。娘往后給你找個好的，咱們一樣成家過日子，和和美美。”
    黃三平最終還是低下了頭，認了命。
    于是，在十一月的八號，錢雨跟黃三平去領了離婚證。
    錢雨拿著證，滿心都是掙脫牢籠的喜悅。
    押著黃三平來的黃家人在不遠處瞪著錢雨，黃老太把拐杖敲在地上，惡狠狠說道：“離了好，老三媳婦，往后你記住，不準再上門，免得壞我三兒的好日子！還有你那個賠錢貨，分給你了就你來管，我們三兒往后還要有兒子，讓她不要再到我家來。”
    錢雨面不改色：“這話我也還給你們，往后你們都記清楚。我錢雨過的好壞跟你們不相干。你們就是餓死也別討飯到我家門口，我發達了你們也別來沾。”
    黃老太嗤之以鼻：“你發達？哈哈哈你個破鞋還發達個屁！走了三兒，咱們回家去。”
    錢雨最后看了一眼縮在他娘身邊像個鵪鶉一樣的黃三平：“那咱們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