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里,崔成錦將一幅畫展開,畫上的男子和李易有七八分相似。
看了看后,崔成錦將畫丟進(jìn)了火堆里。
當(dāng)日東苑狩獵,李易的那一箭是他射的。
他自小被送進(jìn)大乾,除了攪亂朝局外,還有一個任務(wù),就是找出李易,殺了他。
之后沒再動手,是因為李易能助益他們,借著他,可以進(jìn)一步削弱大乾。
如今鄭家被覆滅,齊嶺和疆地的邊軍,尚未被完全收編,還處在人心浮動的時候。
大皇子也死了,大乾的將領(lǐng),可用之人,寥寥無幾。
詹國公府和熙王府參與進(jìn)謀害李易的事上,都前司不會與他們罷休,大乾這內(nèi)斗,停息不了。
李易之前開拓出來的局面,很快就會分崩離析了。
唯一叫人不悅的,就是火藥的配方,未能完全得到。
僅僅只是知道材料有哪些。
還需得好一番摸索。
看著畫被焚燒殆盡,崔成錦起了身,領(lǐng)著人朝著更遠(yuǎn)的地方走去。
蕓娘站在船頭,深深呼吸著,她在大乾待了這么幾年,到底是要回去了。
小太監(jiān),山高海闊,咱們再也別見吧。
老娘被你欺負(fù)的實在太慘了。
看在老娘給你留了銀子的份上,就不要讓人追來了。
我雖是給你辦事,但沒賣身呢。
吹了會風(fēng),蕓娘收回視線,打算進(jìn)船艙。
“蕓娘,快瞧,水面上好像漂著個人!”馮常指著一個方向,朝轉(zhuǎn)身的蕓娘說道。
蕓娘順著他的視線瞧過去,看到在浪潮里被裹挾著前進(jìn)的人,蹙了蹙眉,微啟檀口,“撈起來看看活著沒有?!?br/>
不到半刻鐘,馮常就把人打撈了上來。
蕓娘看著那人的衣裳,眉心越蹙越緊,這很眼熟啊,都不用仔細(xì)想,蕓娘上前扒開那人披在臉上的頭發(fā)。
好險沒尖叫出來。
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這臉上的傷口都泡爛了。
整張臉,滿是劃痕。
蕓娘只能從眉目間,找出李易的影子。
小太監(jiān)要不要這么拼啊,她都逃出紫京城多遠(yuǎn)了,他還能黏上來!
摸了摸李易的鼻息,蕓娘松了口氣,嗯,死了。
“蕓娘,好像還有微弱的氣?!碧街钜酌}搏的馮常,冷不丁開口道。
蕓娘斜了他一眼,“抬進(jìn)去吧?!?br/>
看在李易當(dāng)日把她從王崔魯手里救出來的份上,她就收留他到斷氣。
“蕓娘,這傷的極重啊,咱們要不要請個大夫?”馮??粗龁栐?。
“你去請?還是我去請?”
蕓娘兩手環(huán)抱,這京杭河里,還能有大夫住水下?
馮常也意識到問了多愚蠢的問題,搖了搖頭,這沒大夫,怕是要不了多久,這人就會落氣了。
“將他身上的濕衣物換了?!笔|娘朝馮常說道。
“不太好脫,他手腳那骨頭都碎成一節(jié)節(jié)了?!?br/>
“去拿剪刀剪。”蕓娘瞧著床榻上的人,眉心緊皺,小太監(jiān)這是壞事做多了?叫人收拾成了這樣。
真是不讓她安生,漂哪不好,非漂她船邊來。
都前衛(wèi)不會追尋過來吧?
不行,下一站停靠,得趕緊把人丟了。
順帶打聽打聽東霞山是發(fā)生了何事,以至于李易成了這副模樣。
蕓娘思索間,馮常把李易的衣物剪開了,當(dāng)瞧見李易身上的某物什,蕓娘眼珠子瞪大了。
搞錯人了這是?
她走過去,仔細(xì)盯著李易的眉眼瞧,也就這點地方?jīng)]傷口。
沒錯??!
“蕓娘?”馮常見她臉色變來變?nèi)?,眨巴了下眼,拿了塊布給李易那地上罩上。
心里吐槽,一個開過青樓的,至于對男人那物什大驚小怪。
蕓娘跌坐在椅子上,捂住臉,再也不敢同人說,她做過鴇母,一個鴇母,連太監(jiān)和男人都分辨不了,丟人啊!
往后,打死她也不會接手青樓。
這一職業(yè),算是在她這斷了。
“唐兄是不信我?”廖稷面色難看,掙扎著要下床。
唐正浩凝望他,神情淡淡,“事情,唐家一定會徹查清楚,父親已經(jīng)和令尊把話說了,詹國公府和唐家的婚事,就此作罷?!?br/>
語畢,唐正浩轉(zhuǎn)身就走。
比起廖稷,他更信李易。
若是救援廖稷的路上,遭遇截殺,以李易的手段,無論如何,也不至于落到滿員皆死的局面。
從山澗上衛(wèi)兵背后的箭矢看,他是在用肉身給人做屏障,而會讓他這樣效死的,唯有李易。
但凡有行動能力,以李易的性格,他勢必會抵抗到底,而不是讓人拿命去給他擋。
加上另一處數(shù)十具橫躺的衛(wèi)兵尸體。
事情已經(jīng)很明了了。
李易找到了廖稷,而廖稷趁他不備,重傷了他。
這才會有衛(wèi)兵拼死攔著黑衣人,死都不肯讓一步。
他們在用命給李易拖時間。
然而,沒有生路。
唐正浩本不需要過來廖稷房里,但心中憤恨難消,東霞山之事,他參與了,這也就意味著,當(dāng)初閔縣的叛亂,極大可能,就是他謀劃的!
他明明知道歆兒去了閔縣,卻還是發(fā)動了那一場事。
當(dāng)真可恨,自己竟這般識人不清。
唐正浩眼尾緋紅,腮幫子緊緊繃著。
枉他是唐家傾力培養(yǎng)出來的領(lǐng)軍人,愚蠢!
出了詹國公府,唐正浩給了自己一巴掌。
東霞山游玩,若非他組織,李易絕不會去,是他辜負(fù)了這份信任。
唐正浩頭深埋,他和李易經(jīng)歷了這么許多,不是手足,情同手足,他卻間接和那些人一起,把他送上了死路。
唐正浩眼眶紅潤,仰起了頭。
蕓娘聽馮常說完東霞山的事,久久無言,她看了看李易,打消了把人扔還回去的心思。
就紫京城那個情況,敵我難辨,李易即便吊住了這口氣,怕也活不了。
重金雇了個大夫上船,蕓娘沒有因為李易耽擱行程。
上船之前,大夫是真不知道是這么個傷患,不然,他肯定不來了。
這哪救得了啊。
還沒咽氣,在他看來,簡直是奇跡。
“別干看著,怎么著,也意思一下。”
“實在不行,就按處理尸體的來。”蕓娘在一旁,見大夫傻愣著,開口道。
大夫臉皮子抽了抽,這確定是夫妻?怕不是偷人了,就等著男人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