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臉都綠了。
夕照的樹林里害羞的少女和俊美的男人,肌膚相貼的模樣,勝過一切水墨畫的曖昧。
可偏偏!是燕非?。?!
央央眼瞅著除了連月,就連那嬤嬤也來了,才眼角掛著淚,柔弱問:“大師,我會不會死?”
決非已經吸出來了兩口血。
他的唇上染了央央的血色,艷紅,無端讓他顯得妖異了幾分。
“施主腳可無力?”
決非攥著央央的腳踝捏了捏。
央央臉頰飛起了紅暈。
“……有,有點。”
決非沒有更多的詢問,只扶起了央央。
“此蛇應是無毒,施主不必擔憂?!?br/>
央央的裙擺被撩起來,云襪下堆,露出來的一小截白皙的肌膚上,兩個牙印還清晰可見。最明顯的,是決非吮吸過后的紅印。
那一圈微紅在央央的傷口外圈格外的刺眼。
央央趕緊放下了裙擺。
“那就好,我就是……嚇壞了?!?br/>
央央抬手揩去了眼角的淚珠,吸了吸鼻子。
過來的還有粗使的丫頭,也忍不住說。
“被蛇咬了誰不怕,你也是命好,要是個毒性強的,這會兒你都該就地埋了?!?br/>
“行了,說那么多做什么,既然沒事就回來吧。別一驚一乍得嚇唬人?!?br/>
嬤嬤黑著臉把人驅散了。
她瞪了央央一眼。
這丫頭怎么就,讓人不知道說什么是好呢!
說她存心的吧,荒郊野外給蛇咬了,一個不小心真的就是要埋了。若是她不是存心的,怎么一有事兒就喊沐王爺?沐王爺是她男人么!
但是這丫頭也沒有討著好處。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男人捧著腳肌膚相親,這要是換成別人,要么羞憤得不敢見人,要么就收拾收拾包袱,去了那男人門上。
嬤嬤看一眼自己家姑娘黯然神傷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央央剛起身,裙擺上的泥土都沒有拍干凈,嬤嬤就虎著臉說:“嚇到了主子,還驚擾了大師,罰你一頓午飯?!?br/>
央央抿著唇沒有反駁。
決非皺起了眉。
那嬤嬤是當著主子的面發號施令,連月也沒有反駁,這就算是主子家的命令了。他一個外人,不能插手。
央央一瘸一拐回了馬車邊。
大家伙兒都在吃著,唯獨她一個人蜷縮著抱著膝蓋,不言不語。
連月是看著的。她明知道這件事與央央無關,她委屈,可連月并不想幫她說話。
燕非何等人物,怎么會放下身段去……用唇幫一個女子吸毒?一想到那一個畫面,連月心里慪得慌。她索性背過身去,不看央央。
“過來?!?br/>
央央忽地聽見了身后有聲音。
決非起身從她身后路過。
央央左右看看,提著裙跟了上去。
背過馬車,決非遞給了央央一個裹起來的手帕。
他沒辦法多說什么,轉身又回到了馬車。
央央打開了一個手帕。
里面放著三個杏花糕。
她眼里都是笑意。
她家和尚真的招人疼。
返回京城的路很遠,過了足足一個月,五月天氣炎熱時,馬車隊伍終于進了京城城門。
連家是三品官員,高門府邸。
決非入了城,一路跟到了連府門口,看清楚了位置,猶豫再三,還是該離去了。
“大師,您與家父家兄也是舊日相識,既然都到了門口了,何不進去小坐一敘?”
連月下了馬車,攔住了決非的去路。說這話的時候,她眼里都是期待。
早在她第一次定下未婚夫,她跑去枯禪寺接近決非的時候,家里人多少都猜出來,她愛慕少年時候的燕非。
而現在,他能夠登門,豈不是說明兩個人之間有著無限的可能?
連月充滿了期待。
決非遲疑片刻,看向了連月身后的央央。
一個月的時間,讓他基本能斷定,連月是個沒有什么壞心思的,嬤嬤再兇再霸道,也都是一些小手段,傷不到央央。
可是這連府里的人,就不好說了。
過去的記憶太淺薄,對于連家,決非還真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這樣的人家會不會對央央好?
決非覺著是自己多心了。
畢竟一個姑娘的丫頭,跟著自己主子,閨閣女兒都是單獨的院落,一般都見不到外人。跟著連月,央央也該是不會和別人接觸到的。
更何況……他不能插手太多。
“不了,貧僧就此辭去?!?br/>
決非深深看了眼央央。
“貧僧在城南枯禪寺修行,施主……”
他沒有說完。
央央咬著唇,目送他青布僧袍的背影遠去。
他還是走了。
連月一臉惆悵。
后門已經開了。
婆子丫鬟們簇擁著連月進了連府。
而央央,又跟著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
連府的主子多。老夫人老爺子,大爺二爺三爺,還有個寡居的姑奶奶,連月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五個妹妹兩個弟弟。
連月今年十九,別說三個姐姐都出嫁了,就連妹妹都嫁了兩個,只剩下三個不到十五的。
她一回來,就是忙著去給長輩請安。
這個活計,該是央央來的。
畢竟當初來買人的時候,是說了讓她來做貼身丫頭。
可一到了連府,決非一走,嬤嬤就變了臉。
“我連家姑娘身邊要是跟著一個半路來的鄉下丫頭,沒得可讓人說嘴,丟人?!眿邒哳I了央央出了連月的院子,去了外頭大通鋪的丫頭房,翻著白眼,“你呢,能來了連府就是你的造化,再跟在主子身邊就不合適了。”
“廚房里缺個燒火丫頭,你收拾了包袱跟著阿香嫂去那兒。”
央央早就料到了。
她咬著唇:“當初來的時候,說是伺候主子姑娘……”
“伺候主子姑娘?你也配?!”
嬤嬤啐了一口:“你知道筆墨紙硯,會吟詩作畫么?什么都不懂怎么伺候主子?”
一個農村里長大的女孩兒,如何能接觸到這些,自然是嬤嬤說了就順理成章把央央發配到了外院的廚房去。
廚房里有主廚五人,幫廚七八人,另外還有些廚房丫頭。
一個人一個份額,央央來的時候,嬤嬤沒有提她的越前,依著規矩就裁剪了其他幾個丫頭的份額分給了她。廚房丫頭們因為這個,別說不喜歡央央,簡直是恨之入骨。
央央好整以暇,說讓她燒火,她就老老實實坐在灶旁邊燒火,剛來安生了兩天。
“陳央兒,三夫人那兒要一盤蒸栗子,你給端了去?!?br/>
廚房里的一個有身份的丫頭趾高氣昂把食盒塞到央央手中。
央央做遲疑裝。
“我初來乍到,未曾出過門,不認識主子,也不知道路?!?br/>
“路上那么多人,你問就是。快些去,別耽誤了時辰?!?br/>
那丫頭也蠻橫,直接把央央推出了廚房。
央央提著食盒,抬頭看了眼烏云密布的天。
身后是幾個丫頭肆意的笑聲。
“五少爺這會兒,可是去三夫人那兒請安了。”
“五少爺混不吝的,主子身邊的丫頭他都敢動,陳央兒一個燒火丫頭,怕是拉過去就弄了……”
“長得好就去伺候爺們兒!少來搶我們的銀錢!”
央央嘴角一挑,而后隱去。
她提著裙,慢悠悠朝著三夫人院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