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安想進娛樂圈不止是因為殷詡,她本身確實對演員這個行業很感興趣。
第二天一早,她按照鄭清給自己發來的具體地點去了易匯。
因為覺得一對一教學無聊,程淮安讓鄭清把自己插進了目前最晚的一批教學班里,她需要先跟著教學進度上課,再自己利用課余時間彌補落下的內容。
易匯的簽約演員們需要進行臺詞、語言、表演、形體、禮儀、話術等課程的培訓,雖然同樣是知識性的,但起碼比在學校里對著一串數字和符號求導來的有意思很多。
程淮安聽得很認真,下課的時候,還認識了幾個新朋友。
在這里集中上課的,基本都是些非專業科班出身的小演員,缺乏專業知識體系建構、也暫時沒有拍戲的任務。他們之中,有些人已經積累了幾段小小的演藝經歷,有些人的履歷則是一片空白。
現在大家還都只是一起奮斗的素人,熱情隨和,彼此之間相處融洽。
程淮安雖然嬌慣,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沒什么架子,現在長大了,更加不會對人刻意刁難,她很快和坐在自己身邊的女生聊了起來。
這個女生的長相和氣質只能算作清秀,放在百花爭奇斗艷的娛樂圈里,是丟進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回來的長相。
不過,她的眉眼溫和,身材極瘦,笑起來有種弱柳扶風的感覺,像是為某一類型的角色而生,名字也跟人一樣,叫陳柔琪。
程淮安問她:“你們平時不拍戲的話,有工資嗎?”
“有的,”陳柔琪點了點頭,“因為我們還沒正式出道,所以有保底工資,一個月四千左右。”
“……”
這錢甚至不夠她出去吃一頓飯的。
程淮安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氣,被這個數字驚到說不出話。
“殷總有這么小氣嗎?”
“不小氣吧,這已經比其他公司高出一截了,”陳柔琪很自然地認為她是不懂行情,解釋道,“剛入行的藝人當然沒有大明星賺錢呀!”
程淮安確實是第一次知道沒出道的藝人這么難。
按照自己的消費水準,要是不大紅大紫,可能還真的沒辦法
做到經濟獨立。
她又問了個很接地氣的問題:“那你們有年終獎和五險一金嗎?”
“沒有吧,”陳柔琪想了想,說道,“而且如果長胖了,還要扣錢的。”
程淮安愣住:“什么?”
“就是,大家每周都要稱一次體重,胖得越多,工資就扣得越多。”
“不過我們演員還算好的了,那些唱跳練習生每天稱一次,不僅要扣錢,還要罰跑,甚至有可能得連吃一個月蔬菜沙拉當晚飯。”
“……”
程淮安來的時候沒吃早飯,現在害怕得都有些餓了。
她不是很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從包里摸出兩袋昨晚沒吃完的巧克力流心餅干來,分給了陳柔琪一袋。
這餅干的牌子陳柔琪認識,因為貴而出名。有人算過,平均每一片的價格在769元左右,同等價位,甚至能買下一整盒巧克力,非常浮夸。
雖說現在來當演員的人家庭條件大多都好,但是這里也沒人能奢侈到花七八百塊錢買一盒小餅干的程度,相當于月工資的五分之一了。
陳柔琪家里的條件很一般,見她拿出這個,當即震驚在原地。
“這是你買的嗎?”
程淮安覺得這個問題奇奇怪怪的,她吞下嘴里的食物,如實答:“別人送的。”
“噢,”陳柔琪舒了口氣,這才接過,感激地說道,“謝謝。”
她拆開包裝的時候,程淮安又從包里掏出了兩顆拳頭大小的櫻花果凍,同樣推了一份到她面前。
這個櫻花果凍就更夸張了。
它出自b市一家著名高消費的甜品店hillys,純手工制作,用料極佳,做工優質,外形精美,制作流程耗時耗力相當多,每天只限時限量售賣,單價高達228元一顆。
……
就認識了這么一會兒,她已經送給自己三百塊錢了。
陳柔琪皺了皺眉,這回沒敢接,問道:“……這也是別人送你的嗎?”
“是,”程淮安一頭霧水地把塑料小勺子也往她那里推了推,“快吃吧,一會兒教臺詞課的老師來了。”
陳柔琪盯著那顆看起來像個高級擺件似的果凍
好半晌,老師走進來了,她只好先把吃的收進包里。
在這個班里,大家的經濟水平都差不多,現在突然來了朵嬌艷欲滴的富貴花,要說不羨慕,陳柔琪自己都不信,不過,她并不認為真正的有錢人會來這里和他們一起受煎熬,肯定直接走后門了。
這樣鋪張奢侈的做派,看起來那個送她零食的男人應當非常有錢。
陳柔琪好奇地問:“淮安,你為什么要來當演員啊?”
“因為喜歡呀,喜歡演戲,也喜歡被人喜歡的感覺,”程淮安隨口答,“那你呢?”
陳柔琪直白道:“演員來錢快。”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她說的也是實話,程淮安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開始專心聽課。
藝人們除了要會演戲以外,還要必備一些特長,易匯的課只安排在每天上午,剩下的時間里,大家可以去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或是到影視城里現場觀摩學習和自主接一些龍套角色。
下課的時候是十一點半,程淮安直接去隔壁樓找殷詡。
有了高帆昨天的叮囑,前臺沒再攔著她,甚至還站起身來跟她打了個招呼。
程淮安到的時候,殷詡正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
聽到高帆喊了一句“程小姐”,男人抬頭瞥了門口一眼:“結束了?”
“嗯!”程淮安點頭,“想要你陪我一起吃飯。”
殷詡視線重新落到面前的文件上,開口道:“我還要很久,先讓高帆帶你去吃。”
“誰要和他一起吃?”程淮安拎著包在沙發上坐下,“我不餓,可以等你。”
高帆:“……”
誰要和這難伺候的祖宗一起吃?!
殷詡沒再說話,點了點頭,專注于工作。
程淮安以前沒少來公司。
不過,那時候大多是她寫作業、他辦公,她遇到不會的題目就跑過去問他。
現在的程淮安沒有作業可寫,也對他書架上密密麻麻的財經書不感興趣,只能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她并沒有無理取鬧地打擾他工作,只安安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會客區。等手機玩累了,就抬眼注視面前的人。
男人肩膀
寬闊,坐姿筆挺,此時正認真地翻閱著手上的文件,時而握筆寫幾個字。
他的神色專注、心無旁騖,可是卻看得她心猿意馬。
程淮安在美色里沉溺了一會兒,聽見自己的肚子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響。
剛才的那一塊餅干和一顆果凍早就在課堂上消化干凈,這時候胃里空空如也。
程淮安略顯局促地抬起頭看了一眼。
男人仍操縱著筆尖,應該是沒聽見的。
她舒了口氣。
悄咪咪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小姑娘從里面掏出一袋餅干。
就在這時,殷詡幽深的目光望過來,問道:“餓了?”
“……”
程淮安撕包裝的動作頓住,半晌,舉起餅干向他示意了一下,一臉乖巧地說:“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堅持一會兒。”
話音剛落。
肚子又叫了一聲。
像在控訴似的,這次的動靜比剛才的存在感強烈許多,讓人完全無法忽視。
……
少女的耳朵尖慢騰騰紅起來,低著腦袋,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愛。
殷詡目色柔和,把未完成的文件暫時擱置,放下筆,站起身道:“去吃飯。”
程淮安立刻把手機收好,乖巧跟在他身后。
殷詡確實忙,沒時間去外面陪她吃那些做工精良、用餐流程冗長的餐廳,直接把人帶去了公司的食堂。
易匯的食堂很出名,是被所有業內人士所羨慕的,不僅裝修優雅而現代化、布置干凈明亮,而且是自助式,餐品十分豐富。
只不過,因為兩人來得比較晚,餐臺上的東西剩得不多。
殷詡道:“今天只能在這里吃,可以嗎?”
程淮安答得飛快:“可以!”
只要他陪著,有什么不可以的。
追人要有追人的樣子,不能像以前那樣挑三揀四。
程淮安在心里把上述言辭默念一遍,前所未有的好說話。
然而,幾分鐘后,剛才還信誓旦旦的人,卻又拿著個約等于沒放東西的餐盤回來了。
兜兜轉轉一整圈,她只挑了兩三塊壽司和一拳頭的蔬菜沙拉。
程淮安平時吃飯很靠感覺,要是
想吃火鍋就一點兒也吃不進家常菜,想吃燒烤就一點兒也吃不進韓餐。
比如今天,她想吃日料,可是刺身和章魚燒都已經被早來的人拿完了,剩下的壽司也不大新鮮。
殷詡已經找了個座位等她,程淮安不想在這時候才反悔說要出去吃,于是端著盤子到他面前坐下。
公司里做的餐點再怎么好,跟專業的日料比起來,仍舊有差距,程淮安其實對那幾塊壽司也不怎么感興趣,咬了兩口就沒再動過,只是把蔬菜沙拉吃了個干凈。
看著小姑娘拿著筷子挑挑揀揀,殷詡淡聲道:“嬌氣。”
她的胃口被養刁了,太過挑食,還是像以前一樣嬌生慣養,吃不得半點苦。
也不知道他不在的這幾年里,她是怎么照顧自己的,難怪看著比以前又瘦了些。
聽他這樣說自己,程淮安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戳在骨瓷盤上,理直氣壯道:“不是你慣的嗎,你怎么還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