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臉上露出極大的不悅,“毛手毛腳的。”
侍從寡淡的臉上露出一絲害怕,連忙跪下來,對著查爾斯連連磕頭。
“對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阮冬和沈從瀾不敢在這里多作停留,只得把步伐放的很慢,聽到查爾斯低低地說了一句,“那你去陪他們好了。”
他倆對望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他們”是誰?
目前得到的線索實在是太亂了,阮冬需要坐下來好好理理思路。
碰巧正是飯點,他們又回到了餐廳,興許是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此刻并沒有多少人在這里吃飯。
高銘說那樣東西,他并沒有放在身上,得先上樓去取,再到餐廳和沈從瀾他們會合。
阮冬取了一張餐巾紙,又問侍從要了一根筆。
目前得到的信息太過雜亂了,他需要好好理一理。
一個盤子穩穩地落下阮冬手里,沈從瀾裝好了自己的食物,又順手給阮冬拿了一盤。
阮冬低頭看,番茄豆腐魚、水煮肉片、辣子雞、桂花糖藕......
都是他喜歡吃的。
他喜歡吃辣的,也喜歡吃甜的,可是這些沈從瀾怎么會知道?
阮從瀾看他楞楞地,問:“怎么了?”
阮冬說:“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沈從瀾眉毛一挑,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吃這些啊?我隨便拿的。”
他仔細地端詳著阮冬,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那眼神十分入骨,阮冬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氣勢弱了下來,“你看什么?”
沈從瀾突然靠近他,呼出的熱氣吐在阮冬的臉頰,他說:“某些人該不會以為我故意打聽了某些人的喜好為了給某些人拿東西吃吧?”
一股熱氣沖上臉頰,阮冬說:“說話就說話,靠那么近干什么!再靠老子那么近,我就......”
沈從瀾:“你就什么?”
阮冬揚起下巴,給了他一個“你自己體會”的表情。
再敢靠我那么近,就把你揍成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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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銘下來的時候,看見阮冬正在歡快地吃著沈從瀾給他剝的蝦,他有些羨慕地看著阮冬:“你胃口真好。”
進入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高銘就睡不好覺吃不下東西,每時每刻同伴的慘叫都在他耳邊縈繞,閉上眼睛就是血肉模糊的場景。
他打心底里佩服阮冬。
又有點羨慕地說道:“你們感情也真好。”
阮冬一噎,這貨腦袋被驢踢了吧?他跟沈從瀾,感情好?
沈從瀾拿起桌上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手指。
餐廳里沒什么人在吃飯,高銘四下張望,確定了沒人看他們這邊,才把懷里揣著的東西拿出來。
一個巴掌大的小木盒。
盒蓋上的雕刻很粗糙,像是有人用刻刀草草雕刻了幾下,隱約可以辨認出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巨獸。
沈從瀾伸手想打開看,被高銘制止,“你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再看吧。”
阮冬好奇道:“什么東西這么神秘?”
高銘說:“這是我們高價從黑市上買來的,賣這個東西給我們的人說這東西和這個世界有關系,可以幫我們找到過關的線索。”
“我們帶著它進來,原以為很順利,可......”
沈從瀾接過話,“可你們還是死了人。”
高銘點點頭,隨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目光微閃,猶豫了半響說:“它確實給了我們一些提示,在火車上那一次,如果沒有它我們也會跟著大部隊下車。”
高銘繼續說:“這東西邪門的很,你們......小心使用。”
阮冬說:“使用它的代價是什么?”
高銘沒有說話,沉默地坐著。
沈從瀾摸索著盒子上的刻痕,目光淡漠萬分,“我來猜猜看。”
“是隨機拿走一個人的生命?”
高銘一驚,對上沈從瀾冰冷的目光,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是。”
阮冬冷笑:“所以,你根本沒打算告訴我們一旦用了它就會死。”
高銘捂著臉崩潰大哭,肩膀聳動著,“我不應該使用它,是我害死了小夢!不......我就不應該帶它來......”
阮冬和沈從瀾對視了一眼,高銘的狀態看起來很不正常。
高銘絕望道:“小蕓......小蕓......也是被我害死的,可是我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
“那個東西,它會跟我說話......”
沈從瀾皺著眉頭問,“它和你說什么?”
高銘整個人定住不動了,他“咯咯”笑了兩聲,捂著臉的手松開,露出一張哈哈大笑的臉。
阮冬硬生生地從他沒有瞳仁的眼睛里看到了張狂。
阮冬:“臥槽!這是什么玩意兒!”
不屬于高銘的聲音從他嘴里穿出來,“嘻嘻,我要找媽媽。”
一瞬間,世界安靜了。
桌椅碰撞聲、人們討論的聲音、乃至于屋外的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都在這一秒消失不見了。
阮冬試圖動了動手指,發現不受自己的使喚,他想說話,卻發現上下嘴唇仿佛被上了強力粘合劑一樣無法分開。
“高銘”坐在對面,咯咯笑著,笑容格外瘆人。
他輕輕撫上阮冬的臉頰,一陣寒意透過皮膚傳到靈魂深處。
他的手涼的像個死人,指甲緩慢變長,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阮冬的臉。
眼睛里雖然沒有瞳仁,但阮冬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在注視著自己,目光冰冷又黏膩,甚至還帶著一絲依賴。
阮冬:“……”
如果他有錯,老天爺會懲罰他,而不是讓這個怪物來惡心自己。
惡心歸惡心,腦子卻在飛速轉動著。
高銘出現異樣是在自己打開了那個木質的小盒子以后,阮冬剛剛打開一條縫隙,高銘就制止了他。
阮冬仔細地回憶,隨后,他的臉色變得更蒼白了。
當時阮冬只是以為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但現在他更有理由懷疑是不是盒子里的那個東西跑了出來。
高銘自顧自的喃喃自語道:“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嘻嘻,你來做我的媽媽吧。”
阮冬在這個世界的臉和另一個世界有七分像,現在的臉看起來更加柔美溫婉,更加女性化。
從小他就因為長得漂亮被親戚朋友取笑像女孩子,直到長大了拳頭硬了,把一個不長眼調戲他的小混混打進了醫院,那些取笑他的人才噤了聲。
阮冬冷笑,小朋友,你恐怕不想要男媽媽吧。
“高銘”的手從阮冬的臉移到脖子上,慢慢地收緊、用力。
阮冬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面前的一切開始模糊,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聽見“高銘”發出了一聲慘叫。
還有一道冰冷無情的聲音:“這里沒有你媽媽,只有你兩個大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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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冬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廣袤的天地。
烏云以排山倒海之勢翻滾著,壓向天空之下的城鎮。天空轟隆隆地作響,有巨大的獸影在云層中穿梭。
阮冬瞇著眼睛看,隱沒在云層里的影子露出了尾巴,像一條巨龍。
城墻之上走出一個滿臉寫著野心的男人,頭戴皇冠,身披鎧甲。
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劍,阮冬的目光落到那劍上,總覺得莫名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
剛想再仔細看看時,阮冬聽見有人在叫他。
眼前一黑,隨即感到身體被劇烈搖晃著,高銘的聲音傳來:“哥,這樣真的可以叫醒他嗎?”
阮冬慢慢睜開眼,想看看是哪個混蛋。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在看著他,薄唇輕抿著,滿臉寫著擔心。阮冬在心里“噢”了一聲,還是個很帥的混蛋。
那個人的呼吸輕輕地灑在他的臉頰上,阮冬驚醒,一個鯉魚打挺起身。
他指著反映比他還快,此刻正站在遠處的某人問:“你丫靠我那么近干什么!”
沈從瀾擺擺手表示自己很無辜,“我只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人工呼吸。”
“謝了,不需要。”
沈從瀾深深看了一眼阮冬紅潤柔軟的唇,“噢”了一聲,聽起來遺憾至極。
阮冬奇怪地問:“剛才,發生了什么?”
高銘顯得有些尷尬,“我剛才被附體了,后來我也失去了意識,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出現在了你們的房間里。”
高銘被反手綁在床邊,頭發濕漉漉的,其中還有幾粒不太明顯的橙子粒。
阮冬把目光望向罪魁禍首。
沈從瀾不咸不淡地說:“他瘋了,當時就想認你當媽,我勸不住他,所以請他喝了些橙汁清醒一下。”
雖然是用臉喝的,不過目的達到了就行。
阮冬疑惑:“你沒有被控制住嗎?不對啊,你離那個盒子比我近,為什么你可以動!”
沈從瀾笑了:“沒辦法啊,咱就是身體好。”
阮冬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沈從瀾。
“身體好不好,可不是一張嘴說說的。”
沈從瀾微微一笑:“你試試就知道。”
阮冬沉默了,行,騷不過你!爺閉嘴行了吧。
阮冬:“謝謝你救我啊。”
沈從瀾:“不客氣,收費的。”
阮冬:“?”
沈從瀾抽出紙筆刷刷地寫著,“我的出場費就不收你了,救你承擔的風險費一萬,精神損失費一萬,把你搬回來的人力費一萬,由于你很重,再加五千肌肉勞損費。”
“看在咱倆有同甘共苦兩天的革命友誼,給你打個折,收你三萬八千元整。”
他每多說一個字,阮冬的臉就黑上一分。
沈從瀾仿佛沒看到一樣,笑瞇瞇地問阮冬出去以后是想刷卡還是現金。
阮冬抄起兩個枕頭向沈從瀾扔過去,“你大爺的趁火打劫!”
阮冬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就要找沈從瀾干架,被高銘磕磕巴巴地說:
“要不還是算了吧,情侶之間哪有什么隔夜……”仇。
最后一個字高銘沒說出口,在阮冬殺人的目光里咽回了肚子,周圍的氣壓一下子下降了好多,阮冬一臉兇相。
“你剛說什么?”
高銘:“算……算了吧。”
阮冬:“后面一句?”
高銘:“隔……隔夜仇。”
沈從瀾長腿一伸坐在沙發上,見縫插針:“他說的是情侶。”
高銘快哭了,“怎,怎么了嗎?”剛下阮冬和沈從瀾的樣子在他看來真的很像情侶之間打情罵俏嘛!而且,高銘瞥了一眼阮冬,再撇了一眼沈從瀾,剛剛阮冬昏迷的時候,沈從瀾表現的特別擔心。
難道,他猜錯了?
高銘有些懂了,他們不是情侶,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