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荷的眼中，沒有喜，也沒有悲，甚至都沒有聚焦在自己身上，慕容鈺第一時間想到了死尸的眼睛，這個念頭把他自己嚇了一大跳，甚至匆忙收回了扯住她肩膀的手。
    慕容鈺的手一撤開，失去了支撐，葉蘇荷軟綿綿的回復到了此前凝固了的動作，頭也再次低了下來。
    “葉蘇荷……”慕容鈺已經忘了自己爬上樓的目的，他現在一心就想知道葉蘇荷這是怎么了，“你這是怎么了。”
    “我好累。”沉默了好久，就在慕容鈺幾乎以為葉蘇荷要沉默到底的時候，她輕聲說出了這句話。
    “累？”葉蘇荷的聲音好輕好輕，就像是隨著呼吸散漫出來的一樣，慕容鈺慢慢蹲下了身子，方便自己看清葉蘇荷的臉蛋，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舉動，對于平日心高氣傲的他來說，有多屈尊。
    “真的好累啊……”葉蘇荷再次傾吐話語，不過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如死灰一般，而是慢慢聚焦在了慕容鈺的身上，繼續像呢喃一般說：“我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你到底在說什么？”當葉蘇荷的目光對上自己，適應了昏暗環境后可清晰視物的慕容鈺，這才發現她臉上兩行再明顯不過的淚痕，沒由來的，慕容鈺的心臟出現了持續的抽痛。
    “慕容鈺，我是愛你的……一直都是……”葉蘇荷此刻根本不管自己眼前的人是真的慕容鈺，還是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今天，她真的有些心里話想對他說。
    咋聽葉蘇荷說愛自己，慕容鈺心底竟飛升起一股狂喜的情緒，他的嘴角，不由的滑過了一絲微笑的痕跡，不過，葉蘇荷接下來的話，將他這股狂喜壓了下去。
    “可是現在不會了，”葉蘇荷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她慢慢伸出手，輕輕用指尖觸上了慕容鈺的臉頰，嘴里繼續說：“以后也不會了。”
    慕容鈺無言以對，但是也并沒有閃避她碰觸的動作。
    “我努力過了，我真的努力過了，”葉蘇荷的淚痕之上，再次滑落新的，更痛的淚珠，“我試過讓你愛上我，三年來，我每天乖乖的在家等你，猜你是不是又去找葉蘇暖了，猜你今晚會不會回家，猜你會不會又對我產生了誤會……”
    葉蘇荷第一次在慕容鈺面前袒露自己的心事。
    “一直猜，一直猜，越來越糟糕了，你越來越恨我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為什么你要那么恨我……”葉蘇荷說到這里，聲音已經哽咽得斷斷續續了，不過仍是堅持說著自己的苦楚，冰冷的掌心，也完全覆上了慕容鈺的臉頰。
    慕容鈺聽著葉蘇荷說的每一句話，一時間，真假，他分不清。
    究竟這是她的真情流露，還是另一場蓄意已久的苦情計，慕容鈺分不出，所以他不做任何回應。
    而慕容鈺的不回應，也讓葉蘇荷陷入了不知眼前人是真是假的混亂當中，不過，現在的她已經不管那么多了，從床上慢慢的挪下來，葉蘇荷慢慢靠近慕容鈺，像只受傷的小獸一把，垂著頭，將自己倚進了他的懷里。
    慕容鈺扎住腳跟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雖然沒有伸手抱住葉蘇荷，但是也沒有推開她。
    葉蘇荷倚在慕容鈺懷里，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喃著心底的聲音：
    “我是真的很累，不想再愛了，也不想再猜了，等我解決完所有的事情，我們就離婚，我們就分開，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好不好？”
    葉蘇荷說完這句話，抬起手扣住了慕容鈺的頸項，微微用力，他便低下頭來看著自己了，淚眼迷蒙，葉蘇荷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仍然執意的問。
    “好不好。”
    ‘好’這個答案，慕容鈺久久沒有說出口，身體里就像有一股力量，抓住了自己的嗓音，讓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以后，你就自由了。”過了一會，似乎不再在意慕容鈺的回答，葉蘇荷松開了手，將臉靠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說道。
    自由，那不是自己一直渴望的東西嗎，為什么此刻親耳從葉蘇荷口中聽到了這樣的承諾，慕容鈺驚覺自己一點也不開心。
    葉蘇荷靠在慕容鈺的懷里，發泄完情緒以后，強撐了一整天的神志，終于慢慢的松懈了下來，閉上的眼睛，也不再顫動，而是慢慢的趨于舒緩的平靜。
    很久很久慕容鈺都沒有再動，直到聽到懷里傳來的均勻呼吸聲，他低頭一看，發現葉蘇荷竟然已經睡著了。
    現在的慕容鈺，比誰都疑惑，比誰都困擾。
    葉蘇荷情緒的崩潰究竟為何……是真是假，到底是怎么回事，同一天時間里，接受了奧斯頓的反立場論述，更有慕容陽對待自己的奇怪態度，現在葉蘇荷又崩潰成這樣，慕容鈺感覺世界好像發生了什么變化，而且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
    沒辦法，慕容鈺總不能現在把人直接扔地上，他只能伸出手環抱住葉蘇荷纖細的身軀，站起身將她往床鋪上送，不過就在自己要起身時，慕容鈺發現葉蘇荷竟不知何時緊緊揪住了自己的衣領。
    慕容鈺微微皺眉，試著掰了一下葉蘇荷的手指，發現她的力度極大，說她揪著救命稻草也不外就是這種力度了，而且自己一掰她的手指，床上的人兒就開始皺眉低吟，弄得慕容鈺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就這樣吧。
    慕容鈺放棄了掙扎，直接在葉蘇荷的身邊躺了下來，反正他現在也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去好好思考今天發生的一切，不過就在他躺下來以后，葉蘇荷似有所感的朝他挪了過來，沒兩下就窩進了他的懷里。
    慕容鈺本來僵硬了一下，不過之后便隨她去了，反正現在對方是無意識的，更何況……自己似乎也沒有這么抗拒這份親昵。
    于是，慕容鈺就攬著葉蘇荷的肩膀，躺在床上，聽著懷里人兒均勻的呼吸聲，任由思緒漫游，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