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逸云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葉蘇荷,發現她的眼神冰冷,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但是冰冷之下,關心葉蘇荷的人,就會發現那一層用傲氣撐起的脆弱。
“蘇荷……”歐陽逸云忍不住輕聲喚了她一聲。
葉蘇荷像是被歐陽逸云喚動了一般,目光機械的從慕容鈺和葉蘇暖身上移開,然后面對重癥病房的玻璃,將額頭靠了上去。
“滾!”這個字,就像是從葉蘇荷的嘴里撕扯出來的一般。
慕容鈺震怒的看向葉蘇荷,卻發現自己看不到她的表情,然而她身上那股絕望的氣息,又開始散發出來了。
“滾!”又一個字,清楚的傳進他的耳朵里。
“你!”慕容鈺剛要出聲指責,葉蘇暖扯住了他。
“鈺哥哥,我們走吧……”目的已經達到,葉蘇暖知道不用留在這里看葉蘇荷的臉色了。
狠狠瞪了葉蘇荷一眼,又給了歐陽逸云一個警告的眼神,慕容鈺最后聽從了葉蘇暖的勸,與她牽著手離開了這里。
走廊上明明還有人走動,偶爾也會聽到人說話的聲音,但是歐陽逸云忽然覺得,整個世界仿佛都寂靜了下來。
他看著葉蘇荷抵在玻璃窗上的背影,輕易發現了她肩膀微弱的抖動,在主治醫師剛要過來的時候,他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就這樣伴著葉蘇荷,等她緩過來。
果然還是會痛。
本來已經絕望的心,居然還能再受傷害。
葉蘇荷心里埋怨著自己的脆弱,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滑落,無聲的哽咽。
為什么,就連這種時候,他還要帶著那個人來刺激自己!他究竟要將自己逼到何種地步!
葉蘇荷表面看似沉靜,其實心中早已掀起了狂風暴雨。
事已至此,無需再隱藏自己的婚姻情況,葉蘇荷忽然將淚眼轉向歐陽逸云,輕聲說:“歐陽,我能去你的休息室休息一下嗎?”
媽媽隨時會醒過來,她不能在這里哭泣。
點了點頭,歐陽逸云給葉蘇荷遞去一包紙巾,沒有說話,在前面沉默的引路。
這種時候,沉默是最溫柔的對待。
葉蘇荷擦了擦淚水,安靜的跟在歐陽逸云身后,終于,她下定決心,也要如此走出慕容鈺的生命。
時光緩慢前行,但是對于有求它的人,卻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夏暖住院四天,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葉蘇荷越來越憂心,但是仍然堅持每天去看慕容陽一次,她并不知道慕容陽已經知道了母親的情況,每次在老人面前的強顏歡笑,都讓慕容陽心疼不已。
慕容鈺已經打定了主意對葉蘇荷不管不顧,雖然也會到醫院去看慕容陽,但是兩爺孫說不到幾句話又要發生口角,致使慕容陽的血壓一直高居不下,只能繼續住院,慕容鈺心知如此,但是還是堅持每天去一次,不論如何,他始終還是擔心爺爺的。
在慕容家,葉蘇荷與慕容鈺形同陌路,即使偶爾會在大廳或二樓遇見,但是兩人目不斜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走自己的路,兩顆心,越走越遠,或者也可以說,從未靠在一起過。
當葉蘇荷憂心不已的時候,夏暖,終于從混沌中悠悠轉醒,因為這個,葉蘇荷也得以進入重癥病房去看她。
但是如果葉蘇荷知道之后會發生什么事情,那一刻,她愿意去死,也不會走進去。
剛剛睜開眼睛的夏暖,根本沒有任何意識,只能看見周圍影影綽綽的人影,辯不出誰是誰,直到一聲‘媽’,讓她將迷茫的視線定格在了那個熟悉的身形之上。
“媽……”才幾天,一直靠營養液維持生命的夏暖,瘦得皮包骨頭,葉蘇荷避過一個個咋眼的針頭,顫抖著撫上了媽媽的手。
“小荷?”夏暖的意識開始慢慢回籠,總算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兒。
“是我,是我。”葉蘇荷連聲說,臉上帶著笑容,眼里卻含著淚水。
“小荷……”夏暖呢喃著葉蘇荷的名字,不過因為喉嚨太干,聲音聽起來像是被撕碎了一樣。
“葉小姐,你先別引你母親說話,她現在情況穩定,我們嘗試著給她潤一下喉嚨,看看情況你們再說?!鄙砼缘囊幻o士細心的說。
葉蘇荷點了點頭,見護士端著一小杯溫水要給夏暖潤喉,趕緊接了過去,輕輕的將水流滲入夏暖的喉嚨。
這樣的過程十分的緩慢,但是葉蘇荷耐心的一遍遍重復著這個動作,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能聽到母親溫柔的嗓音。
護士見夏暖情況穩定,于是退到一邊檢查各種生命數據,給葉蘇荷和夏暖讓出空間。
一杯溫水入肚,夏暖的眼神也變得精神了許多,然而精神一回來,她的記憶便開始慢慢浮現,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自己與羅瑜的見面,對于昏迷了幾天的夏暖來說,這也是她最后清晰的記憶。
對了!流產!
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夏暖忽然抬手抓住了葉蘇荷的手腕,力度甚至讓葉蘇荷覺得有些疼。
“小荷……”夏暖的聲音雖然還未恢復,但是起碼可以流暢的說話了,“你,是不是流產了?!”
這段時間,葉蘇荷考慮過無數個引起夏暖病發的原因,還有她那天為何一個人到咖啡廳里去,但是現在她知道癥結所在了,原來母親是因為自己!
內疚瞬間涌上心頭,葉蘇荷抬手撫上媽媽捂住自己的手,輕輕撫摸著,但是不發一語。
“說呀!”夏暖焦急的問,然而話音剛落,卻禁不住咳嗽起來,心肺相連,她的并發癥里,也包括了肺炎,所以一激動肺部就不舒服。
葉蘇荷趕緊幫夏暖順氣,但是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媽媽,你暈倒那天為什么去咖啡廳?”
夏暖根本聽不進其他的話,她睜大眼睛看著女兒,咳完之后繼續問:“是不是?”
她要親口聽葉蘇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