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無聲震動。
    這細微的動靜似乎連空氣都攪擾，寬敞的室內(nèi)莫名『逼』仄起來。
    唐沅忽然感覺悶悶的透不過氣。
    江現(xiàn)朝她一瞥，視線落到手機上。
    他淡淡掃了眼屏幕，拿起一點，直接掛斷。
    察覺她的目光停在了他身上，江現(xiàn)看過去：“怎么？”
    唐沅飛快回過神，垂下眼，若無其事地吃東西。
    包廂里恢復寧靜。
    手機被他放到一旁，余下的時間，再沒響過。
    ……
    一覺睡到天亮，唐沅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懵。看看時間，剛過九點多，她在床上賴了好一會才起身，洗漱完，趿著拖鞋走出房間。
    餐桌上，一人份的早餐已經(jīng)準備好，負責照顧她起居的阿姨見她出來，立刻從恒溫器上端來熱飲。
    和阿姨問了句早，唐沅在桌前坐下，小口小口地進食。公寓這一側(cè)光線明亮，她邊吃邊看手機，盤里的東西吃了沒幾口，剛點開微信，江盈就發(fā)來消息。
    【將贏：你醒了沒？！！】
    不知該不該說巧，江盈這時間掐得正正好，唐沅喝了口熱飲回復她。
    【沅不沅：醒了。】
    【將贏：你看到那個八卦爆料沒？】
    【沅不沅：什么爆料？】
    【將贏：就我哥和那個小明星的！！】
    唐沅本以為她要跟自己分享什么新聞，看見這一句，驀地一愣。
    昨天晚上她和江現(xiàn)的那頓飯，沒吃太久，江現(xiàn)還有別的事，九點多便送她回來。
    她一覺到天亮，這才剛剛起床，完全不知道江盈在說什么。
    【將贏：這一大早的，我瞌睡蟲都給驚跑了。】
    江盈說著，隨后給她甩來一篇文章鏈接。
    是個狗仔工作室的公眾號，最新一篇內(nèi)容爆料的就是向莉和她的“金主”。帖子里雖然沒有完全點明，但諸如“某j姓家族集團”、“最年輕的高層”這種字眼，別人可能不知道，唐沅和圈里這些熟悉的，一看就明了。
    爆料里說，向莉和這位金主的事，業(yè)內(nèi)很多人都知道了，幾乎已經(jīng)是半公開的消息。向莉近來的資源不少都和該集團有關(guān)，并從方方面面去論證兩人的聯(lián)系。
    這個公眾號流量不小，很多關(guān)注娛樂新聞的人會看，評論里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討論開。
    唐沅沉默著看完，發(fā)語音問江盈：“上熱搜了嗎？”
    “沒呢。”江盈也改發(fā)語音回復，“向莉還沒那么紅，沒有照片，沒有一張圖，都是文字內(nèi)容，上不了熱搜。不過幾個八卦論壇，已經(jīng)有人在聊了。”
    唐沅點開江盈隨后發(fā)來的幾個鏈接，果不其然，娛樂論壇里，有人在討論爆料的真假，有人在深扒向莉和這位“j姓家族集團最年輕高層“的交集。
    動靜不算大，不關(guān)注的人怕是都不會知道這個消息，但對唐沅而言，實在不能隨隨便便翻篇。
    昨天只是業(yè)內(nèi)在傳，現(xiàn)在就有人出來爆料。今天是上不了熱搜，那下次呢？下次是不是就要有圖有真相，帶著照片上熱搜，沖擊榜一，熱鬧它個幾天幾夜？
    江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半天，才發(fā)來兩句。
    【將贏：你和我哥談?wù)劙伞！?br/>     【將贏：實在不行這親不相了！你找我爺爺告狀去，搞什么呢。】
    早餐還剩大半，唐沅沒了胃口。她放下餐具，讓阿姨把東西收掉，停了片刻，點開江現(xiàn)的微信。
    他們“相親”吃過幾次飯后，她小姑就把江現(xiàn)的微信推給她，讓她加了。
    唐沅對著對話框停頓片刻，退出去，將江盈發(fā)的那條爆料轉(zhuǎn)發(fā)給他。
    【沅不沅：[鏈接]】
    【沅不沅：？】
    那邊久久沒動靜，江現(xiàn)平時事情不少，最近似乎正在為什么項目奔忙，更是腳不沾地，和她吃飯都是擠出的空檔。
    盯著沒有回應(yīng)的界面看了會，唐沅起身走到透明玻璃墻邊，點開通訊錄，找到他的號碼撥出去。響了好幾聲，沒人接，他估計真的在忙。
    唐沅想了想，翻出另一個號碼，撥出。
    這一次通了，那邊是個女聲。
    唐沅對這個聲線并不陌生，接電話的女員工是江現(xiàn)身邊的助理之一，江現(xiàn)開會或是在忙無法通話時，這個號碼便專職負責接待各種來電的人。
    唐沅沒廢話，開門見山問：“江現(xiàn)在嗎？我有事找他。”
    “不好意思，唐小姐，江總現(xiàn)在在忙。”那邊也知道她，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地略顯公式化，聲音仿佛帶笑，但總讓人覺得淡淡的。
    “那他中午有空嗎？午餐時間，我找他有事，約他吃飯的時候見。”
    “目前不確定，開會大概還要一兩個小時，后面也有別的安排，午餐可能騰不出太多時間，我們這邊不能保證。”
    這樣的話不是第一次聽，唐沅握著手機，抿了抿唇，半晌沒說話。
    那邊沒催，跟著靜了會，隨后仿佛極體貼似得，又道：“我可以幫您登記一下，您需要嗎？”
    唐沅默了默，緩緩道：“不用了。”
    “既然這樣，那就……”
    “我自己過去。”唐沅打斷手機那端的話，沉沉抒了口氣，說，“我去公司等他。”
    ……
    唐沅第一次來江現(xiàn)的公司，抵達辦公室所在樓層后，先前通話的助理帶她進去，將她領(lǐng)進了會客室。
    一坐下她便問：“江現(xiàn)要多久開完會？”
    助理頓了下，淡笑：“暫時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不一定。您在這稍等。”
    另有人送來熱茶，助理示意放在桌上，而后朝唐沅笑笑，不再多說，轉(zhuǎn)身出去。
    屋里安靜，唐沅環(huán)顧四周，簡單打量了一番，往后靠住沙發(fā)背，安靜地喝起茶。她百無聊賴地看手機打發(fā)時間，時不時抬眼朝門口瞥去。不知是隔音效果太好，還是外頭都在忙碌，半點聲響都聽不到。
    等了好久，時間既快又慢，靜悄悄地溜走。
    二十分鐘，四十分鐘，一個小時……唐沅直等得犯困，不知不覺睡著。
    直到被胃里的不適感鬧醒，一看時間，已經(jīng)十二點五十多。午餐時間差不多都要過了，唐沅按捺不住，起身出去。
    她對這里不太熟，來時沒注意，沿著走廊走了一會，才發(fā)現(xiàn)這個會客室的位置著實有點偏。拐過彎，又走一段，見有扇虛掩的門，她正要推門看看有沒有人，以便詢問一下，忽地聽到里面?zhèn)鱽碚f話聲。
    “肖助理，那位唐小姐來了好久了，就那樣讓她一個人待在那里，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被稱作肖助理的女人即是接唐沅電話以及接待唐沅的人，“按照規(guī)矩，沒有預約的客人，都在會客室等。”
    “可是我聽說那個唐小姐和江總是要結(jié)婚的……這飯點都快過了，用不用讓人送點餐進去啊？她等了那么久……”
    “結(jié)婚又怎么樣。”聯(lián)姻的多了去了，肖助理不以為然，“江總今天的行程排得那么滿，下午約了客戶，又有視頻會議要開，午飯都是和那幾位助理在辦公室簡單吃的。十幾分鐘時間，哪有空見人。”
    下一句大概是說唐沅：“她又不是我們公司的人，難道吃員工餐嗎？等得餓了，她自己就走了。”
    “這……”旁邊的女員工略有猶疑，“真的不要跟江總說一聲嗎？”
    “有什么好說的……”
    唐沅聽不下去，深深吸了口氣，下一秒，用力推開門。
    茶水間里的兩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是她，表情俱都一變。
    “我還真不知道，肖助理原來這么威風。”唐沅站在門邊，唇邊諷笑，“我倒是好奇了，你入職前公司培訓是怎么教你的。”
    肖助理似是沒想到唐沅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眼神閃了閃，試圖解釋：“唐小姐你誤會了……”
    “我長了耳朵，誤沒誤會我心里有數(shù)。”唐沅打斷她，懶得跟她廢話，“行，我沒那個面子，不敢勞動肖助理招待，既然這樣，我自己去找江現(xiàn)，不麻煩你了。”
    說罷，轉(zhuǎn)身朝外走。
    肖助理一聽，臉上再難鎮(zhèn)定，拔腿追她，“唐小姐！”她試圖阻攔，“唐小姐，你不能『亂』闖，唐小姐……！”
    唐沅步子快，肖助理追上來，拉鋸間還是走過了好長一段。唐沅被她糾纏得煩了，火氣上來，一把將她甩開。
    肖助理撞上一旁的裝飾立物，一聲悶響，連人帶物摔在地上。
    還好有地毯墊著，沒有摔得稀里嘩啦，但周圍一片的員工都注意到這邊動靜，紛紛朝她們看過來。
    肖助理掙扎著要起來，沒等她站穩(wěn)，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
    “吵什么？”
    微涼的聲音并不渾厚，聽起來卻十分有威懾力。
    四下霎時一靜。
    江現(xiàn)身后跟著幾個助理，剛從辦公室出來，微沉著眸朝這邊看。不知是不是處在工作狀態(tài)中，那張俊氣的臉上，有幾分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他行至唐沅面前，見她表情不對，輕輕皺了皺眉，之后才看向一旁的肖助理。
    肖助理試圖開口：“江總……”
    “你如果不想見我，以后可以跟我直說。”唐沅沒給肖助理說話的機會，沉著張臉看向江現(xiàn)，一腔怒氣盡數(shù)對著他發(fā)泄，“你要是真覺得我礙眼，直接開口就是了，我也不是聽不懂話的人，只要你說，我絕對不會再來自討沒趣。”
    唐沅不知道是肖助理自己這樣做，還是得了江現(xiàn)授意，她在氣頭上，不能也不想理『性』去思考。
    大早上，才睡醒，一天的心情就被他一通沒完沒了的緋|聞攪和了。忍著氣到這里來，結(jié)果還要被他身邊這些莫名其妙的助理折騰，簡直欺人太甚。
    唐沅想起之前幾次給他打電話，也是被助理敷衍搪塞之后就沒了下文，越想越氣，對江現(xiàn)諷刺一笑，冷聲道：“你們真有意思！”
    說完懶得再待，不管他是什么想法，頭也不回地走人。
    助理們?nèi)即髿獠桓页觯í毘８诮F(xiàn)身邊的那個，見江現(xiàn)眉一擰，似乎要提步，飛快提醒：“江總，馬上就要開會了。”
    江現(xiàn)止住步，沉沉朝他投去一瞥。
    助理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朝旁邊揮手，示意另一個助理趕緊去追。
    后者會意，當即動身，朝門外追去。
    走廊上死寂一片，沒人敢說話，周圍不遠處目睹這一幕的員工們，也都噤若寒蟬。
    江現(xiàn)的視線掃向臉『色』微白的肖助理。
    她動了動唇，想說話，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江現(xiàn)眸『色』沉沉，冷下聲問：“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