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一個黑衣人靜靜趴在灌木叢中。</br> 黑衣人臉上蒙著黑色的面紗,露在外面的額頭上有著一道猙獰的刀口,其中一只眼睛也蒙著眼罩。</br> 這就是讓當地豪族聞風喪膽的黑俠。</br> 如果金鋒或者西河灣其他村民在這里,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沁兒!</br> 沁兒曾經是九公主的貼身侍女,后來細作偷襲西河灣,為了保護九公主,臉上身上中了好幾刀,眼睛和腿也都受了傷。</br> 經過魏無涯的精心調整,沁兒腿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受傷的眼睛卻永遠失明了,臉上的疤痕也無法消除。</br> 沁兒性格比較冷,在村里人緣一直很一般,但是自從這件事之后,村里人都敬佩她忠心護主的事跡,對她好了許多。</br> 可越是這樣,驕傲的沁兒越覺得大家都在可憐她。</br> 后來九公主在金鋒的扶持下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帝,沁兒覺得她再待在九公主身邊,有礙九公主的形象,于是留下一封書信,獨自離開了西河灣。</br> 幾個月以來,沁兒化妝成男人,從川蜀去秦地,然后一路走到晉地,遇到熱鬧就去湊一湊,遇到不平事就去管一管,不知不覺中,竟然在江湖上闖出一些名聲。</br> 作為九公主曾經的貼身侍女,沁兒曾經看過清水谷戰役的戰報,到了秦地,她便想去清水谷看看。</br> 可是還沒到渭州城,就聽說晉王勾結東蠻人,屠戮了范家軍,還把范將軍的頭顱做成了酒盞。</br> 沁兒當初跟著九公主,也見過范將軍幾次,對他印象很好。</br> 對于晉王的所作所為極為憤怒,正準備想辦法潛入渭州城,殺掉晉蠻聯軍的主將為范家軍報仇呢,然后鐵牛就來了。</br> 沁兒現在還沒想好怎么面對九公主和金鋒,便避開鐵牛他們,獨自潛入晉地,一邊繼續行俠仗義,一邊希望能夠找到晉王的蹤跡。</br> 前幾天她殺了一個郡城豪族,為了躲避全城搜捕,她躲到了城外,無意間遇到了東蠻使者的護衛隊。</br>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沁兒就悄悄跟上他們,準備找個機會干掉他們。</br> 可惜使者護衛隊非常警惕,日夜都有人輪班,而且從對方的步伐來看,都不是弱手,貿然出擊,很容易被對方憑借人數優勢堆死在這里。</br> 沁兒已經在灌木叢中蹲守了兩天,卻一直沒有找到突破點。</br> 就在沁兒考慮是否撤退的時候,東蠻使者回來了。</br> 雖然東蠻人說的是北方蠻語,沁兒沒聽懂,但是從他們的表情中可以判斷出來,使者是這群人的頭頭,而且有急事。</br> 眼看著有護衛從籠子中取出信鴿,把紙條綁到信鴿腿上,沁兒本能的察覺到這封信肯定非常重要,她不能再等了!</br> 沁兒默默從腰間解下手弩,小心翼翼上弦。</br> 山谷里,東蠻使者摸了摸信鴿的脖子,使勁往天上一扔。</br> 鴿子撲騰兩下翅膀,穩住身子。</br> 咕咕叫了一聲,展翅向北飛去。</br> 東蠻使者長長松了口氣。</br> 他能做的已經做完了,現在只要把信傳回去,然后等待單于的回復就行了。</br> 可是他一口氣還沒松完,就看到旁邊山林里突然飛出一道箭矢!</br> 信鴿剛剛飛起來,還沒來得及升空呢,直接被一箭射死了,直愣愣落到地上。</br> 東蠻使者和護衛隊眾人都沒想到小樹林里有人,全都被突發情況弄蒙了。</br> 他們蒙,可是沁兒卻沒蒙。</br> 射落信鴿之后,第一時間調整手弩,沖著東蠻使者扣動扳機。</br> 箭矢直奔東蠻使者面門!</br> 可是就在箭矢即將射中使者的時候,他身后的兩個護衛突然動了。</br> 一人掄起刀鞘往使者面前使勁一砸,箭矢就被磕飛了,另外一個護衛則展開身法,掠向樹林。</br> “竟然有兩個高手?”</br> 沁兒見狀,不由一驚。</br> 從速度和動作判斷,兩人都是高手。</br> 而使者后邊的護衛此時也回過神來,分出幾人把使者護在中間,剩下的人直接抽出彎刀,結陣撲向沁兒。</br> 沁兒原本還打算憑身手打一波的,可是發現對方中有兩個高手,她便明白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先機,所以毫不猶豫的打消了硬拼的念頭,從灌木叢中一躍而起,向后退去。</br> 沁兒在摸上來之前,就想好了退路,所以撤退速度很快。</br> 東蠻護衛在一個高手的帶領下,迅速追了過去。</br> 路過一條狹窄的山道時,前面突然飛過來一個圓疙瘩,啪嗒一聲落到地上。</br> 東蠻高手還沒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呢,圓疙瘩突然爆了!</br> 嘭!</br> 隨著一聲巨響,山道上升起一團火焰。</br> 東蠻高手首當其沖,直接倒飛了出去,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被鐵砂打出來的窟窿。</br> 山道狹窄,高手后邊的一群護衛也沒能幸免,幾乎全都被爆炸的沖擊波掀飛了,也幾乎全都被鐵砂崩中。</br> 只是一顆手雷,就讓這支東蠻精銳損失慘重。</br> 等后邊的使者帶人趕過來,沁兒早就沒影了。</br> “這是鎮遠鏢局的掌心雷!”</br> 其中一個護衛聞著周圍的硝煙味,皺眉說道。</br> 當初張涼打下渝關城之后,有一支巡邏小隊被襲擊,小隊成員攜帶的三顆手雷被東蠻人搶走。</br> 單于實驗手雷的時候,這個護衛負責外圍安防,記得手雷爆炸后的味道。</br> “你確認嗎?”使者問道。</br> “確認,當初大王在草原上實驗掌心雷,我就在一旁看著,聲音、火焰和味道都一模一樣!”</br> 護衛說著還從山壁上摳出來一粒鐵砂:“這就是掌心雷里摻雜的鐵砂,崩到身上就是一個窟窿,非常歹毒!”</br> “鎮遠鏢局的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br> 東蠻使者眉頭緊皺:“還是說,這個人是陳永澤派人假扮的?可是我出城之后,確認了沒人跟蹤才過來的啊……”</br> “這個人不是跟著大人過來的!”</br> 還活著的高手說道:“我剛才去看了他藏身的地方,從痕跡上看,他藏在這里至少超過了一天!”</br> “確認嗎?”東蠻使者皺眉問道。</br> “確認,”高手低著頭回答:“是屬下失職,沒有發現他,請大人責罰!”</br> “責罰的事回去再說,現在要緊的是趕緊把消息傳給大王,還要弄清楚這個人是晉王的人,還是鏢師!”</br> “這個人應該不是晉王的人,也不是鏢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