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安原本打算等下單獨去找小玉說,但是金鋒問了,他便回答道:“回先生的話,我從渝關城帶了兄弟們家書回來,想拜托小玉大人幫忙分發一下。”</br>  聽到宏安這么說,會議室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起來。</br>  如今在戰前寫遺書已經成了鎮遠鏢局和鎮遠軍的傳統,所以他們都很清楚宏安帶回來的家書意味著什么。</br>  這有可能是駐守渝關城的鏢師和女兵最后一次往家里寫信了。</br>  “家書在哪里?”金鋒沉聲問道。</br>  “在門口的布袋里。”宏安回答。</br>  “小玉,你安排人把家書整理一下吧,盡快送到兄弟們的親人手里。”</br>  “是!”小玉點點頭,帶著宏安一起離開。</br>  天亮時分,四艘快艇在夜色中離開金川碼頭,快速往南飛馳。</br>  到了嘉陵江和長江的交匯處,四艘快艇分成了兩隊。</br>  兩艘往上游去西川城給慶鑫堯送信,另外兩艘則駛向下游,去找鄭馳遠。</br>  與此同時,小玉找了一隊人把鏢師和女兵的家書也整理了出來。</br>  北伐軍由一千鏢師和三千鎮遠軍組成,鏢師都算是鏢局中的老兵,大部分來自于金川和周邊各縣,他們的家書已經被送到金川報社。</br>  等報社往周邊分發報紙的時候,會讓郵差順帶著把家書帶過去,送到鏢師和女兵的家人手里。</br>  這也是郵差的工作內容之一。</br>  參加北伐軍的鎮遠軍,都是最早的一批鎮遠軍,全部來自于大蟒坡難民營。</br>  他們的家書大概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需要送到西川老家,第二部分則是送到鐵罐山就行了。</br>  當初難民營的姑娘在老家都很難討生活,一部分參加了鎮遠軍,另外一部分則聽從金鋒的安排,上鐵罐山做了香皂廠女工。</br>  因為諸王混戰,香皂沒辦法再銷往外地賣高價了,生意曾經低落了一段時間。</br>  但是香皂屬于衛生用品,賣不到外地,金鋒就通過供銷社,平價銷售給川蜀百姓,同時還在報紙上科普了使用香皂的好處,以及正確使用方法。</br>  封建時代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管男女基本都不理發,所以百姓頭上長虱子是很正常的現象。</br>  但是自從香皂擺到供銷社的貨架之后,不少川蜀百姓已經養成了使用香皂洗澡洗頭的習慣,如果頭上再有虱子,會被其他人嘲笑不講衛生的。</br>  所以如今頭上有虱子的川蜀百姓越來越少了。</br>  鐵罐山香皂廠的生意經過短時間的低落之后,變得比之前更加忙碌了。</br>  好在女工們越來越熟練,生產倒也供得上銷售,每天還能抽出部分人來訓練。</br>  當小玉把家書送到鐵罐山的時候,正好趕上女工們在訓練。</br>  左菲菲站在校場邊緣和副廠長說話,看到小玉帶人從山道上過來,趕緊迎了上去:“小玉,今天怎么有空來鐵罐山了?”</br>  韓風最近去了江南,小玉就成了鐘鳴小組的實際負責人,可以說是金鋒的左膀右臂,平時忙得連軸轉。</br>  別說來鐵罐山了,就是左菲菲去西河灣,都很少見到她。</br>  “鎮遠一號的兄弟從渝關城回來,帶回來了北伐軍的家書。”</br>  小玉答道:“我來給他們送家書。”</br>  左菲菲和她身后的女工聽到小玉這么說,臉色都變了。</br>  她們雖然不是軍人,但是女工中不少姐妹在北伐軍中,她們都清楚小玉這時候送家書意味著什么。</br>  “渝關城出什么事了?”左菲菲皺眉問道。</br>  “東蠻人在攻打渝關城……”</br>  北伐軍的家書都送來了,小玉也沒有隱瞞,把宏安敘述的情況,跟左菲菲說了一遍。</br>  “尸體堆得和城墻一樣高?”</br>  左菲菲無法想象那是怎樣一種畫面。</br>  隨后拉著小玉問道:“那現在怎么辦,先生有什么計劃嗎?”</br>  小玉看了看周圍,沒有回答。</br>  金鋒的計劃絕對屬于軍事機密,左菲菲深得金鋒和關曉柔的信任,而且香皂廠廠長也勉強稱得上西河灣的高層,小玉給她說說金鋒的計劃沒什么,但是那些普通女工卻沒有這個資格。</br>  哪怕小玉知道鐵罐山女工都對金鋒非常忠誠,每次村子遇到危險,鐵罐山都會竭盡全力支援,從來沒有袖手旁觀過。</br>  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小玉就算再信任女工,也不能把金鋒的計劃傳得整個鐵罐山都知道。</br>  左菲菲一看小玉的表情就猜出了她的顧忌,叫來副廠長吩咐道:“你把小玉送來的家書發下去。”</br>  “是!”</br>  能做副廠長的人肯定不是傻子,知道小玉和左菲菲有話要說,離開的時候把周圍看熱鬧的女工都趕走了。</br>  “現在沒別人了,說吧,先生準備怎么辦。”左菲菲著急問道。</br>  “還能怎么辦,想辦法派人去支援唄。”小玉無奈說道。</br>  “派誰去?”左菲菲皺眉問道。</br>  雖然她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鐵罐山,但是不代表她不關心外邊。</br>  何況她每天都看金川日報,非常清楚川蜀如今的局勢,也知道金鋒缺人。</br>  “先生和陛下討論了很長時間,決定請東海的水師先去幫忙,然后再讓西川的慶大人抽調部分威勝軍去增援。”小玉嘆了口氣,說道。m.</br>  “東海水師愿意幫忙嗎?”左菲菲追問:“慶大人能抽調多少威勝軍?”</br>  “不知道,”小玉搖頭:“先生還是崛起的時間太短了,鏢局和鎮遠軍還沒發展起來。要是再給先生兩年時間,先生也不會如此為難。”</br>  在小玉心目中,東海水師和慶鑫堯的威勝軍都是外人,只有鎮遠鏢局和鎮遠軍才是金鋒的嫡系班底。</br>  “不,先生并不是只有鏢局和鎮遠軍!”</br>  左菲菲冷聲說道:“先生還有我們!”</br>  當初的羊圈嶺戰斗中,鐵罐山女兵為了阻攔土匪,傷亡慘重。</br>  從羊圈嶺回來后,左菲菲痛定思痛,開始訓練女工。</br>  為此左菲菲還專門找了幾個女鏢師過來做教練,訓練模式和標準也完全參照鎮遠鏢局。</br>  后來金鋒被困東海,鐵罐山女工及時增援西河灣,和敵人殺得難分難解,也算經歷過真正的戰火,稱得上是一支老兵隊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