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咱們是休息一晚上,還是現在就走?”</br> 碼頭負責人過來詢問。</br> 如果金鋒要在碼頭休息的話,他現在就得開始準備女工們休息的地方,還得準備吃飯。</br> “不休息了,直接走吧。”</br> 金鋒轉頭看向左菲菲:“讓炊事員先上去做飯,等大家都上船后,盡快開飯!”</br> 從宏安帶回來的消息推斷,渝關城時刻都有被攻破的可能,為了盡快趕過去增援,女工們中午飯都沒有做,而是在出發前就備好了干糧,中午只是休息了兩刻鐘,吃了點干糧就繼續趕路了。</br> 左菲菲也沒有在碼頭過夜的打算,得到金鋒的指示之后,馬上跑出去安排女工趁著現在天還沒有黑透,盡快上船。</br> 女工們的速度還是挺快的,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全部登船結束。</br> 金鋒帶著潤娘是最后上船的。</br> 登上甲板,正好看到一隊女工抱著稻草在甲板上尋找避風的地方。</br> “她們這是在干什么?”金鋒問道。</br> “艙室里住不下了,她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風。”</br> 左菲菲解釋道。</br> 鎮遠二號雖然是貨船改造的,但畢竟是老式的木船,體積并不算大,艙室里正常休息的話,根本不可能裝下兩千名女工。</br> 為了盡可能的拉人,送貨隊在往倉庫裝物資的時候,并沒有裝到頂,而是裝到倉庫高度的一半,然后在裝物資的箱子上鋪上一層稻草,就成了簡單的鋪位。</br> 有兩個營的女工就睡在倉庫的簡易鋪位上。</br> 倉庫如此,船員們用來休息的艙室更不用說了。</br> 原本睡兩個人的上下鋪,現在直接睡了五個人。</br> 上面睡兩個,下邊擠三個。</br> 就連床鋪中間的過道和床鋪下邊,也被提前鋪上稻草,睡滿了人。</br> 原本只能睡十幾個人的艙室,硬生生的擠了四五十人。</br> 即便這樣,把艙室擠滿了也擠不下,有不少女工實在沒辦法安排了,左菲菲只能讓她們去甲板上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br> “這樣不行,會把人凍壞的。”金鋒皺眉說道。</br> “可是艙室里實在住不下了。”</br> 左菲菲無奈說道。</br>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讓自己的人住在甲板上,可是下邊能住人的地方都住滿了。</br> 金鋒沒有說話,而是帶著潤娘和親衛走下甲板,進入艙室。</br> 艙室里果然和左菲菲說的一樣,到處都是人,原本就狹窄的過道,現在也鋪滿了稻草,只留下一個不到三十公分寬的地方可以勉強走人。</br> 不少女工坐在稻草上整理著自己的東西,看到金鋒下來,紛紛站了起來。</br> “先生,你們的艙室在這邊。”</br> 左菲菲指了指旁邊一個小門。</br> “我們的艙室?”</br> 金鋒楞了一下,推開小門。</br> 小門里這個艙室應該是臨時隔斷出來的,非常狹小,面積恐怕連五平方都不到,里面擺了一個上下鋪,就只剩下一個走人的小過道了。</br> 九公主平時睡的床都比這個艙室大。</br> 但是現在條件有限,比起那些女工們來說,金鋒還能擁有一個獨立的艙室,已經是非常高的待遇了。</br> 想起剛才左菲菲說“你們”,又看到里面的上下鋪,金鋒扭頭問道:“潤娘也住在這里?”</br> “是的!”左菲菲點頭:“條件有限,我實在沒有地方安排潤娘了,只能讓她和先生擠一擠了,要不然只能讓潤娘去擠過道或者住甲板了。”</br> 潤娘聽到左菲菲這么說,小臉騰的一下子就變得通紅。</br> “這……”金鋒被噎住了。</br> 他總不能真的說讓潤娘去住甲板吧?</br> “你住哪兒?”金鋒突然看向左菲菲:“讓潤娘和你擠擠不行嗎?”</br> “我住先生門口。”</br> 左菲菲指了指金鋒門口。</br> 金鋒伸頭看了一下,果然發現左菲菲的助手正在整理稻草。</br> “菲菲,要不然你也住進來吧,咱們倆擠一擠。”</br> 潤娘紅著臉說道。</br> 金鋒以為左菲菲會拒絕呢,誰知道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這樣也行!”</br> 說完直接出門從助手旁邊提起自己的小包袱,放到了艙室上下鋪的上鋪上。</br> “潤娘,我睡覺不老實,上鋪太小,你和先生一起睡下鋪吧,反正你倆都瘦,擠一擠也能擠下。”</br> 上下鋪并不一樣大,上鋪大概只有八十多公分寬,而下鋪大概有一米二左右。</br> 潤娘的臉本就紅,聽到左菲菲這么說,更紅了。</br> 但是她卻依舊沒有反駁,而是把肩膀上的包裹放到了下鋪。</br> 金鋒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左菲菲在撮合潤娘和自己,可是他卻找不到反駁的話。</br> 潤娘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他總不能趕潤娘走吧。</br> 轉頭去看鐵錘,卻發現鐵錘和親衛竄進對面的艙室。</br> 發現金鋒看過來,鐵錘趕緊擺手:“先生,我們這里真的擠不下了!”</br> 說完,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br> “我又沒說去你們那里……”</br> 金鋒沒好氣嘀咕道。</br> 他剛才也看到了,鐵錘他們那邊住的也的確非常擠,不管上鋪還是下鋪,都至少擠了兩個人。</br> 區別就是瘦的擠上鋪,壯得擠下鋪。</br> 就連床鋪中間的空地也和外面一樣鋪著稻草。</br> 金鋒要是過去住,恐怕得和其他親衛擠一個床鋪。</br> 如果必須要擠一擠的話,金鋒還是更愿意和潤娘擠一擠。</br> 潤娘香香軟軟的,不比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強一百倍嗎?</br> 有了這個對比,金鋒對左菲菲的安排更能接受一些了。</br> 聽著外面過道里傳來悉悉索索收拾稻草的聲音,以及頭頂甲板上女工們走動的聲音,金鋒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br> 這個冬天本來就很冷,此時又是深冬,甲板上的風就和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br> 要是在甲板上睡一夜,再好的身體也可能被凍壞。</br> 到時候別說去御敵了,恐怕還沒趕到渝關城,就要先倒下不少人。</br> “菲菲,甲板上真的不能睡覺,要不然把人分成兩班,一班睡覺,另外一班在甲板上警戒和訓練,你看這樣行嗎!”</br> 金鋒看著上鋪正在收拾東西的左菲菲問道。</br> 說到正事,左菲菲的臉色也變得認真起來,想了一下,點點頭說道:“這樣也行,不僅可以讓大家提前適應一下渝關城的生活,也能避免所有人都睡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