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慕嵐看來，放露潔公主回去，就是等于放虎歸山。</br> 但是田先生卻搖頭說道：“慶姑娘好像忘了，露潔公主是女人！這就是她和晉王不一樣的地方！”</br> 慶慕嵐只是不喜歡動腦子思考，但不代表她笨。</br> 經過田先生的提示，慶慕嵐馬上想通了。</br> 草原生存條件艱苦，部落之間也經常因為搶草場大打出手，所以草原上重男輕女的思想比大康更嚴重。</br> 用金鋒前世的話來說，露潔公主就是草原上的國民閨女，牧民喜歡她，可以把她當成閨女來寵，但是未必愿意接受她的領導。</br> 而通過剛才的接觸，金鋒、田先生、鄭馳遠幾人都能察覺出來，露潔公主是個事業心很重的女性。</br> 這一點和九公主很像。</br> 可是哪怕是九公主，當初返回京城，也是九死一生。</br> 如果不是金鋒及時趕過去增援，可能九公主就死在京城了。</br> 東蠻在這一次攻城戰中雖然傷亡很大，但是死掉的基本上是其他部落的炮灰，單于本部落死掉的人并不算多，依舊是草原上最大的一股勢力。</br> 如果有人跳出來順利接替單于位置，對于金鋒來說不是好事。</br> 剛才金鋒看的文件，就是他讓田先生總結的關于東蠻耶律部落的情報。</br> 田先生剛才進來的時候，剛剛交給他。</br> 剛才露潔公主思考時，金鋒低頭看文件，并不是故意晾著她，而是真的在看情報。</br> 按照情報顯示，耶律雄被俘虜后，最有可能繼任單于之位的共有三個人。</br> 其中實力最強的是右賢王。</br> 右賢王之前一直被左賢王耶律豎壓了一頭，可是后來耶律豎帶領南征軍被金鋒干掉了，右賢王的勢力就迅速崛起，成了耶律雄手下最大的一伙勢力，也是單于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br> 其實金鋒原本也想留下露潔公主，后來又臨時改變了主意，就是看到情報顯示，露潔公主和新任左賢王關系親近。</br> 露潔公主有影響力，有膽氣，事業心也很重，加上九公主這個成功的例子，她回去后大概率會爭奪單于之位。</br> 就算不爭，她也會支持左賢王，和右賢王爭斗。</br> 所以田先生才說放掉露潔公主和放掉晉王不是一個概念。</br> 晉王在晉地的位置無人可以撼動，手中掌握著所有大權，而露潔公主回去后，只會讓東蠻的局勢更加混亂，大康可以發展的時間也會更長。</br> 這才是金鋒想要看到的局面。</br> 想明白這些，慶慕嵐不由抬頭看了金鋒一眼：“先生，你不會想在東蠻再扶持一位女帝出來吧？”</br> 聽到慶慕嵐這么說，在座的孟天海鄭馳遠等人全都暗自吸了一口涼氣，隨后紛紛借口離開了。</br> 慶慕嵐和九公主是表姐妹，從小關系要好，有些話她能問能說能聽，他們這些外人聽了，禍事就不遠了。</br> 就連左菲菲都自覺的回避了。</br> 劉鐵反應遲鈍，倒是想留下來聽一聽，卻被田先生一把拉走了。</br> 帳篷里很快就剩下金鋒和慶慕嵐兩人。</br> 對了，還有躲在里間簾子后邊偷聽的潤娘。</br> 其實在鄭馳遠和孟天海借口離開時，慶慕嵐就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br> 可是現在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慶慕嵐只能硬著頭皮等待金鋒的答案。</br> 然而金鋒并沒有回答，而是微微皺眉，露出思索之色。</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br> 其實在慶慕嵐沒說之前，金鋒真沒往這方面去想。</br> 可是現在，金鋒卻忍不住在心里盤算這件事的可行性。</br> 牧民非常排外，以后就算大康穩定下來，派兵用武力把東蠻打下來，治理起來也會比較麻煩。</br> 總不能把所有牧民都殺光吧？</br> 慶慕嵐的提議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br> 露潔公主在草原上本來就有影響力，自己如果再暗中支持一些物資，把她的影響力擴大，通過她來治理東蠻，比直接用武力好多了。</br> 金鋒對華夏文化的同化能力非常有信心，只要露潔公主允許自己在草原做生意、建學堂，最多三十年，金鋒就有把握讓東蠻徹底融合到新大康中。</br> 金鋒的眼睛越來越亮，起身重重拍了拍慶慕嵐的肩膀：“慕嵐，你這個想法實在太好了！”</br> “你不會真的打算在草原扶持一位新女帝出來吧？”</br> 慶慕嵐上下打量著金鋒，替九公主打抱不平：“你都有舞陽了還不知足嗎？”</br> 她從小在貴族圈子里長大，聽過和見過太多貴族圈子里的齷齪。</br> 有很多貴族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婢女，但是喜歡收集女帝的，她還是第一次見。</br> 也覺得金鋒太貪心了。</br> 扶持一個女帝還不夠嗎，竟然還想再扶持一個？</br> “你想什么呢？”</br> 金鋒朝著慶慕嵐頭上敲了一個爆栗。</br> “難道你不是這么想的嗎？”慶慕嵐捂著腦袋問道。</br> “當然不是！”</br> 金鋒就算再直男，也知道這時候應該怎么回答。</br> 何況他真的沒有往這方面去想。</br> “東蠻人比較排外，想要用武力鎮壓勢必會造成血雨腥風，扶持露潔公主可以盡量避免出現這種情況。”</br> “有道理，”說起正事，慶慕嵐也露出鄭重之色：“你有計劃了嗎？”</br> “你剛才說起來，我才想到這個主意，能有什么計劃？”</br> 金鋒答道：“這件事關系重大，我需要回去和舞陽好好商量一下，最好再跟露潔公主談一談。”</br> “她現在應該還沒走遠，要不要把她叫回來？”慶慕嵐問道。</br> “不用，”金鋒趕緊擺手：“這種事咱們不能主動提，否則對方會坐地起價，甚至直接拒絕，必須要讓露潔公主來求著咱們，那時候才好談。”</br> “先生，你覺得她會來嗎？”</br> 慶慕嵐一臉懷疑地看著金鋒。</br> 要知道金鋒可是打算吞并東蠻，還想著露潔公主來求他。</br> 求他什么？求他帶兵去吞并自己的地盤嗎？</br> 慶慕嵐覺得金鋒想得太美了。</br> “我相信她會來的，”金鋒盯著地圖，緩緩開口道：“而且應該不用咱們等太久！”</br> 慶慕嵐順著金鋒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金鋒正盯著東蠻北部地區。</br> 確切的說，是一個標注著高句麗的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