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次留下幾百個女工在渝關城,但是又抬上來幾百個傷員。</br>  為了給傷員一個相對良好的養傷環境,船上變得比來時更加擁擠。</br>  金鋒依舊和潤娘、左菲菲、慶慕嵐四個人擠在那個小艙室里。</br>  好在這次不用再拖著一艘船,又是北風,鎮遠二號的速度比來的時候快多了。</br>  其實晚上跑太快不是很安全,但是金鋒心中牽掛熙州局勢,沒有降低船速,而是派了三艘快艇在前面探路。</br>  途經東海船塢,金鋒又老遠看到洪濤平和大強站在碼頭上揮手,但是金鋒依舊沒有讓鎮遠二號靠岸,只是遠遠鳴笛一聲,算是和他們打聲招呼便繼續趕路了。</br>  可是誰知道剛走沒多遠,后甲板的鏢師就跑過來報告,說有一艘快艇追上來了。</br>  “追上來了?”金鋒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右側甲板。</br>  向后看去,果然看到一艘掛著鏢局黑旗的快艇飛快追來。</br>  鎮遠二號船體龐大,加速和降速都很麻煩,為了節約時間,金鋒讓大船保持現有的速度繼續航行,然后在快艇靠近之后,鐵錘往下扔了一根繩子,把快艇和大船栓到一起,然后讓洪濤平和大強順著繩梯爬了上來。</br>  大強以前是獵戶,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來,輪到洪濤平的時候就費勁了。</br>  他就是個宅男,背上還背著一個狹長的包裹,上邊拉下邊推,費了不少功夫才上來。</br>  上了船就直奔金鋒,一臉委屈問道:“先生,您兩次路過船塢,怎么都不過去看看呢?是我做錯了什么嗎?”</br>  “沒有,是我趕時間。”金鋒被洪濤平的話逗笑了。</br>  洪濤平剛才的話中,多多少少有些責怪和埋怨的意思。</br>  以金鋒現在的地位,整個大康已經很少有人會這么跟他說話了。</br>  也就是洪濤平這樣一心撲在造船上的理工男,才會這么直性子。</br>  這也讓金鋒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于是又解釋了一句:“你應該知道渝關城的情況,所以上次路過沒時間靠岸,這次是熙州出事了,黨項人集結了數十萬兵馬,隨時可能打過來,我恨不得現在長膀子飛回去。”</br>  金鋒說完,洪濤平還沒有說話,大強先忍不住了:“先生,黨項人又不老實了?”</br>  “是的,”金鋒嘆息一聲:“咱們的飛艇和熱氣球現在都不能用,黨項人又開始挑釁了。”</br>  “這群白眼狼,當初就應該讓鐵牛大哥把他們殺干凈!”</br>  大強罵了一聲,隨即眼巴巴地看著金鋒:“先生,我帶兄弟們跟您一起回去殺黨項人吧?”</br>  如今船塢被改造的幾乎成了一個軍事基地,別說普通毛賊,就連海盜也不敢靠近。</br>  大強漸漸就覺得無聊了,現在聽說熙州可以打仗,立馬興奮了起來。</br>  可惜金鋒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的要求:“不用,你們的職責是守好船塢!不要想其他的!”</br>  然后不等大強反駁,金鋒便轉頭看著洪濤平岔開話題:“你這么著急找我,有什么事嗎?”</br>  “對了,我帶了新船的圖紙,想找先生一起商量一下。”</br>  說到正事,洪濤平馬上又變得興奮起來,從背上解下包裹,取出里面的竹筒。</br>  “這里風大,去那邊說吧。”</br>  金鋒帶著洪濤平走到一處拐角。</br>  這里也是他在船上辦公的地方。</br>  “先生,您就在這里工作?”</br>  洪濤平看著桌子上畫了一半的圖紙,有些詫異。</br>  “這次船上拉的人太多,艙室住不下,我就在這里對付一下。”</br>  金鋒一邊說著,一邊卷起桌子上的圖紙。</br>  洪濤平也沒有多問,打開竹筒,從里面取出厚厚一卷圖紙,金鋒目測至少有幾十張。</br>  金鋒苦笑道:“洪公子,這么多圖紙,咱們恐怕一時半會兒看不完吧?”</br>  “先生趕時間的話,那我就跟先生一起去金川,”洪濤平脫口而出:“這是我按照先生之前提供的思路設計的新船,先生要是覺得沒有問題,我就開始讓船塢開始準備工作了。”</br>  金鋒聽完,轉頭看向大強:“你過來的時候,船塢的防務工作安排好了嗎?”</br>  洪濤平文弱,回來的時候,必須要有人保護他。</br>  如今金川的人手和快艇都不夠用,金鋒也不想再另外安排人手護送他回來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大強一起跟著。</br>  等他和洪濤平看完圖紙,再讓大強護送洪濤平返回。</br>  “安排好了,”大強說道:“先生放心吧,五哥在呢,他辦事比我靠譜多了。”</br>  “那行,你就跟著一起吧。”</br>  金鋒點點頭,示意洪濤平展開圖紙。</br>  如今飛艇和熱氣球被克制,快艇和蒸汽船的作用立刻凸顯了出來。</br>  不管是傳遞情報還是運輸物資都離不開。</br>  更何況金鋒還想著造出一艘可以遠渡重洋的重型海船,橫渡太平洋去美洲尋找高產糧食作物的種子呢。</br>  所以他對于船塢一直非常重視,就算洪濤平不追上來,等熙州局勢穩定下來,金鋒也想把他叫過去,商量一下船塢的擴建工作。</br>  接下來的幾天,金鋒沒有再回小艙室,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在甲板上和洪濤平一起研究他新設計的海船圖紙。</br>  累了困了,就在旁邊的小帳篷里睡一覺,醒了就繼續工作。</br>  一直到鎮遠二號逆水而上進入嘉陵江河道的時候,兩人才終于把所有圖紙看完。</br>  等兩人重新敲定方案,鎮遠二號已經快到金川碼頭了。</br>  “還是和先生一起工作舒服啊!”</br>  雖然這幾天風餐露宿,吃住條件都非常不好,但是洪濤平卻顯得神采奕奕:“先生,以后我要是再有問題,可以來金川找你嗎?”</br>  “當然可以,不過如今長江上水匪橫行,沿岸的吳王楚王襄王對我也極為不滿,你過來的話,必須要有足夠的人手保證你的安全才行,明白嗎?”金鋒提醒道。</br>  洪濤平算是金鋒手下最擅長造船,工作態度也極為認真的一個助手,金鋒絕不希望看到他遇到危險。</br>  “明白了!”洪濤平點點頭,把修改好的圖紙小心翼翼卷起來重新裝進竹筒:“那我就先回去了。”</br>  “馬上就要到金川了,你不過去看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