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銳以為自己把大軍往前壓，金鋒肯定會趕緊往熙州趕，可是讓他失望的是，過去五天了，間諜反饋回來的消息，女工隊伍速度依舊和之前差不多。</br> “大王，可能金鋒還沒收到消息吧。”情報負責人害怕李凌銳再讓他的人去送死，主動幫金鋒找了個理由。</br> 黨項情報部門經營了很多年，暗中養了不少信鴿，所以傳遞消息才會這么迅速。</br> 金鋒崛起還不到兩年，之前又不重視熙州，就連金川商會也是在和黨項展開貿易后，才在熙州設立分店和中轉倉庫。</br> 這么短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大規模馴養信鴿。</br> 而且黨項人還從境內搜刮了不少禿鷲金雕之類的猛禽送到熙州周邊，張涼這邊放出十只信鴿，能有一兩只把消息傳出去就已經很不錯了。</br> 何況金鋒一直處于移動中，接到信鴿的可能性更加渺茫。</br> 沒有信鴿，飛艇又不能用，鏢師又重新回到了靠戰馬傳信的歲月。</br> 最近天寒地凍，很多道路都結了冰，戰馬也不敢放開了去跑，這種情況下，金鋒的確有可能還沒收到消息。</br> 李凌銳這么一想，覺得情報負責人說的也很有道理，便不再糾結這件事，而是問道：“黑云部落回信了嗎？”</br> “今天早上剛剛收到，我正準備向大王稟告這件事呢。”</br> 情報負責人趕緊從桌子上的文件中抽出來一張，雙手遞給李凌銳。</br> 他每天都要把重要情報匯總，送過來給李凌銳批復。</br> 剛才過來的時候，已經把今天的情報也帶了過來，只是李凌銳還沒來得及看而已。</br> 李凌銳低頭瞟了一眼文件，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不是看過了嗎，直接說吧。”</br> 他從小就討厭讀書，接管南征軍之后，很多事情都必須他親自決定，所以每天不得不批復大量公文，導致李凌銳現在看到公文就煩躁。</br> “黑云部落回信說，他們已經收到了大王的命令，保證在半個月之內，趕到落羚溝！”情報負責人飛快回答。</br> “落羚溝是金鋒的必經之路吧？”李凌銳又問。</br> “從他們目前行進的路線來看，是的！”情報負責人點頭，但是他也不敢把話說太死，想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金鋒此人用兵向來隨意，屬下也不敢保證他是否會臨時改路！”</br> “改路？”李凌銳微微皺眉：“從金川過來共有幾條路？”</br> “大的官道有兩條，小路有七條，最近最好走的官道，就是落羚溝，另外一條官道要多出來兩百多里。”</br> 情報負責人走到沙盤前，為李凌銳指出兩條官道的位置：“就算金鋒臨時更換路線，黑云部落也有足夠的時間趕到他們前邊，在這里進行伏擊！”</br> 張涼派斥候盯死了南征軍，李凌銳沒辦法直接派人在半路伏擊金鋒，但是黨項并不是只有南征軍，他們還有很多其他部落。</br> 黑云部落就是黨項西部比較強大的一個部落，本來也要來熙州和李凌銳匯合，加入南征軍。</br> 但是李凌銳前幾天派人傳令給黑云部落，讓他們改道從西邊進入大康，埋伏在金鋒的必經之路。</br> 張涼能盯著南征軍，卻沒有辦法盯住西邊。</br> 如果能在半路干掉金鋒，這場戰爭李凌銳就已經贏下了大半，就算現在撤兵，回去也能和新皇帝交差了。</br> 為此，李凌銳命令黑云部落出動了五千精銳騎兵！</br> 足以可見李凌銳對金鋒的重視。</br> 即便如此，李凌銳還是不放心，指著沙盤問道：“那些小路呢？”</br> “小路在這里，這里……”</br> 情報負責人又在沙盤上指了幾個地方：“這些小路很難騎馬，更不適合大軍行進，而且比官道也近不了多少，金鋒從小路走的可能性很低。”</br> “那也要派人盯著！”李凌銳說道：“一旦發現金鋒更改路線，或者金鋒加快了行軍速度，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br> “是！”情報負責人趕緊點頭。</br> 該布置的已經布置好了，接下來就是等了。</br> 可是這一等就是六七天，間諜傳回來的消息依舊和之前一樣，金鋒的隊伍還是沒有加快速度。</br> 這下李凌銳有些生氣，也有些坐不住了。</br> “明天讓大營再往前推三里！”</br> “大王，再推三里，是不是距離大康太近了？”</br> 一個幕僚勸說道：“這樣的話，如果敵人在咱們移營時發動偷襲，恐怕會生亂子啊！”</br> 大康歷史上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案例。</br> 八百多年前，有兩個諸侯國交戰，其中一方在移營的時候，敵方發動了沖鋒。</br> 移營的一方本來占據著很大的優勢，可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導致全軍覆沒。</br> “你們都是吃馬糞的嗎？既然知道敵人可能在移營的時候發動偷襲，就不能提前防備嗎？”</br> 李凌銳罵道：“讓大軍分成三部分，輪著來移營不行嗎？”</br> 黨項南征軍足足數十萬，就算分成三部分，每部分都足以碾壓張涼。</br> 李凌銳巴不得張涼去偷襲他呢。</br> 幕僚也自知失言，低著頭不再說話。</br> 第二天早上，黨項南征軍又整體往南移動了三里。</br> 此時南征軍距離熙州邊境只有不到三里了，雙方都可以清晰看到對方的營帳和大旗了。</br> 但是和李凌銳預料的一樣，張涼根本不敢趁著南征軍移營時偷襲，反而派人反復交代營地最北端的鏢師，讓他們保持克制，萬萬不可跟黨項人發生沖突。</br> 其實不光張涼和鏢師緊張，黨項南征軍也緊張不已。</br> 雙方距離實在太近了，位于上風口的黨項人說話聲音大了，下風口的鏢師都能聽得見。</br> 這種情況下，雙方任何一個過激行為，都有可能爆發沖突，從而引發決戰。</br> 重弩和投石車還沒送到，黑云部落也還沒有干掉金鋒，李凌銳覺得還不是決戰的時候，下令移營只是想給金鋒施壓，并不是真的想開戰。</br> 張涼約束鏢師，李凌銳也在約束黨項人。</br> 雙方雖然沒有商量，卻陷入一種詭異的默契和平衡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