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數清點了嗎?”</br> 金鋒站在瞭望臺上,看著歸來的鏢師和商會伙計,扭頭問道。</br> “清點了,”張涼嘆了口氣:“在黨項共有七百六十七名鏢師和一千七百三十名商會伙計被抓,這次總共回來了五百七十七個兄弟,一千一百七十二個商會伙計。”</br> 那些沒回來的,張涼沒說,但是金鋒知道,他們都死在了黨項。</br> 雖然李凌軒為了威脅金鋒,沒有直接下令殺掉鏢師和商會伙計,卻也不會把他們當客人,忍凍挨餓自然是少不了的。</br> 黨項冬天那么冷,身體強壯的鏢師都凍死餓死近兩百人,商會伙計更是凍死餓死五六百人。</br> 回來的這些人,很多人也只剩下半條命,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休養回來。</br> 也有可能永遠休養不回來了。</br> 之前大壯提議殺一批左狼衛,算是給死在黨項的鏢師和商會伙計報仇,被金鋒否決了。</br> 那時候鏢師和伙計還在黨項人的控制中,他們可以殺左狼衛俘虜,黨項人也可以殺鏢師和伙計。</br> 在金鋒眼里,鏢師和商會伙計的命,比左狼衛重要得多,當時他只想盡快把還活著的鏢師和伙計救回來。</br> 不過金鋒從來都不是以德報怨的人,所以讓人記下了在白丘山看押鏢師的黨項兩個部落。</br> 張涼和大壯當時就明白了,金鋒這是準備以后報復這兩個部落。</br> “他們沒有私自扣押吧?”金鋒又問。</br> “沒有,”張涼搖頭:“去接應的兄弟在路上已經找被抓的兄弟證實過了,還活著的兄弟,都被放了,這一點李凌銳倒也說話算話。”</br> “在他眼里,那些權貴子弟比普通的鏢師和商會伙計更重要。”</br> 金鋒說道:“可能李凌銳覺得他現在占有優勢,以后可以抓到咱們更多的俘虜吧。”</br> “他做夢!”張涼說道:“之前要不是在黨項境內,實在沒有突圍的可能,兄弟們肯定會死戰到底的!”</br> “是我考慮不周,讓兄弟們落入虎穴了!”</br> 金鋒嘆息道:“把那些沒回來的兄弟和商會伙計名單統計一下,按照戰亡來進行撫恤,還有因為被俘落下殘疾的,也要妥善處理,該補償的補償,該安排工作的,安排工作!”</br> “是,”張涼點頭,隨后問道:“先生,回來的兄弟們聽說您在這里,都想見見您,你要去一趟嗎?”</br> “不去了,讓他們先去吃口熱飯,暖和暖和再說吧。”金鋒搖頭。</br> 這也是他沒有去大門口的原因。</br> 被黨項人關押這么多天,絕大多數鏢師和伙計都非常狼狽,還有不少人身上帶著嚴重的凍瘡。</br> 這時候他們最需要的是填飽肚子和溫暖,而不是和金鋒見面。</br> 所以金鋒沒有去大門口等著他們,而是遠遠在瞭望臺看著。</br> 等到鏢師和伙計都進入大營,金鋒又拿起望遠鏡看向北方。</br> 左狼衛和運輸隊的馬夫此時已經進入黨項大營,表上面看來,黨項大營和以前一樣,看不出什么異常。</br> 但是金鋒和張涼都知道,這種平靜是表面的。</br> 之前雙方手里都有人質,現在各自的人質都換了回來,雙方都再無顧忌,都能放開手腳了!</br> 就好像現在的蜀軍大營一樣,從表面上看起來也和平時一樣,但是私底下,卻有好幾個帳篷忙活得熱火朝天。</br> “地雷都安排好了嗎?”</br> 金鋒收起望遠鏡,一邊往瞭望臺下邊走,一邊問道。</br> “前幾天晚上就埋好了,先生只要一聲令下,行動馬上就可以開始!”張涼回答。</br> “猴子和陳鳳志把周圍掃干凈了嗎?”金鋒又問。m.</br> “先生放心吧,后勤團把東西送到之后,猴子他們就撤了回來,最近幾天,他們把周圍五里一點一點排查了一遍,保證黨項斥候一個也摸不進來!”</br> “那就今天晚上行動吧!”金鋒抬頭說道:“再拖下去,變數太多了。”</br> “是!”張涼眼中立刻迸發出興奮之色。</br> 金鋒來的前兩天,就制定了這個計劃,但是當時被抓的鏢師和商會伙計還在黨項人手里,計劃一直沒有執行。</br> 張涼等這一天已經等太久了!</br> 當天晚上,蜀軍大營表面上依舊靜悄悄的,但是營地中間卻人來人往。</br> 空地上,停放著一排排馬車。</br> 傷員和一些無法拆卸的大件物資,被鏢師們抬到馬車上。</br> 馬車裝滿之后,后勤團的人又走向空地南邊的一排帳篷。</br> 周圍正在忙活的鏢師紛紛轉頭看過去。</br> 十天前,后勤團運送了一批大木箱過來,送來后就被放到了這排帳篷里。</br> 然后張涼就派人把那排帳篷戒嚴了。</br> 不光李凌銳好奇那些木箱里是什么,很多鏢師也好奇。</br> 現在終于到了揭曉答案的時候了。</br>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后勤團的人把帳篷的簾子打開了。</br> 只見帳篷里停著一排排造型怪異的小車子。</br> “這是什么東西?”絕大多數鏢師都一頭霧水。</br> “我知道,這東西叫自行車,在村里的時候,我見劉先生和萬先生騎過!”</br> 一個西河灣出來的鏢師說道。</br> “對,我也見過,當時劉先生還騎著這個車子,跟大壯賽馬呢!”另外一個鏢師說道:“當時我還在納悶呢,這玩意只有兩個輪子,立都立不住,怎么可能跑那么快!”</br> ……</br> 是的,后勤團運來的那些大箱子,里面裝的都是自行車零件。</br> 滿倉派來的技術員躲在帳篷里近十天,才終于把這些自行車組裝完成。</br> 其實金鋒在京城的時候就把自行車弄出來了,只不過那時候他還沒把軸承弄出來,做出來的自行車很重,而且騎不遠。</br> 幾個月前,冶鐵車間的機床技術有了突破,終于可以量產造軸承了。</br> 在此之前,大康的車子都是在車輪和車軸上套一個鐵環,減輕車軸和車輪的磨損,等到鐵環磨壞了,就換一個。</br> 其實這樣車子依舊很重,而且鐵環磨損也很快。</br> 冶鐵車間做出來的軸承,雖然是最初級的滾珠軸承,但是相對于傳統套環來說,不管是使用壽命還是運載能力,都有了堪稱飛躍的提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