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光金鋒懂陽謀,李凌銳也懂。</br>  只不過金鋒依靠的是武器優(yōu)勢,而李凌銳依靠的是人數(shù)優(yōu)勢。</br>  現(xiàn)在金鋒的武器優(yōu)勢沒有了,李凌銳的人數(shù)優(yōu)勢依舊在。</br>  發(fā)現(xiàn)蜀軍南撤,李凌銳沒有追擊,除了擔心中埋伏之外,還因為他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沒必要冒險。</br>  一直等到斥候把路都探查清楚,李凌銳才下令大軍開拔,向南挺進。</br>  而且南征軍前進的速度非常慢,蜀軍當初只用了一夜就趕到黃銅溝,李凌銳足足用了三天才趕到黃銅溝北方。</br>  這一次李凌銳沒有和之前一樣,把大營直接頂?shù)绞褴姶鬆I前邊,而是在距離黃銅溝還有十幾里就停了下來,找了一片同樣易守難攻的地形安營扎寨。</br>  “難道李凌銳想跟咱們打持久戰(zhàn)?”</br>  張涼得到消息,有些想不明白:“他不是應該比咱們更著急嗎?”</br>  黨項歷年南征,基本都是從清水谷進入大康,很少從熙州走,就是因為熙州北邊也都是荒漠,黨項人從熙州走需要穿越茫?;哪判?。</br>  這時候交通落后,大軍的糧草是個非常大的難題。</br>  金鋒曾經(jīng)聽九公主說過,黨項從熙州發(fā)動南征,從腹地把糧草運到邊疆,路上就需要消耗掉三成半到四成。</br>  也就說從腹地送一百斤糧食到前線,路上運送糧草的士兵就要吃掉三四十斤,送到地方只能剩下六十多斤。</br>  同樣的道理,黨項人從中原掠奪了糧食,從熙州回去的路上,也要消耗掉三四成。</br>  這個折損率實在太高,所以黨項南征一般都會選擇清水谷。</br>  現(xiàn)在清水谷被鐵牛死死把守,黨項實在沒有辦法,才選擇熙州。</br>  這一次黨項南征是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作戰(zhàn)的士卒加上各種后勤人員,總人數(shù)已經(jīng)超過了四十萬人。</br>  四十萬的隊伍人吃馬嚼,每天需要消耗的糧草都是普通人沒辦法想象的數(shù)字。</br>  所以張涼才覺得李凌銳太淡定了。</br>  被張涼這么一提醒,金鋒也終于意識過來,這件事的確不對勁。</br>  “是啊,李凌銳為什么不著急?”金鋒暗自思索。</br>  可他前世并不是專業(yè)軍官,之前的戰(zhàn)斗基本都是憑著領先的戰(zhàn)術和先進的武器主動進攻,一鼓作氣干掉敵人。</br>  現(xiàn)在這種持久戰(zhàn),金鋒還是第一次面對,沒辦法做到面面俱到。</br>  這就是野路子和正規(guī)軍的區(qū)別。</br>  李凌銳十幾歲開始當兵,雖然只是歷練,卻在軍隊待了十幾年,從基層小兵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br>  加上皇家的教導,所以李凌銳稱得上一個合格的統(tǒng)帥。</br>  之前接連在金鋒手下吃虧,不過是因為他第一次遇到金鋒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而已。</br>  反觀金鋒這邊,雖然鏢師中有很多老兵,但絕大多數(shù)之前當兵時都是普通士卒,百夫長都很少見。</br>  一眾將領中除了陳鳳志之外,其他的幾乎全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讓他們帶兵沖鋒陷陣沒有問題,但是缺乏站在整個戰(zhàn)場的角度看問題,擁有大局觀的帥才。</br>  陳鳳志倒是老將,可他也就是個聽命行事的忠心武夫。</br>  慶慕嵐倒是讀過很多兵書,但在遇到金鋒之前,她只能帶著一群婢女在深閨大院里過家家,第一次剿匪實戰(zhàn),就被土匪圍在五郎山,差點圍死了。</br>  金鋒倒是有大局觀,但是他的眼界又太高了。</br>  他學過歷史,知道如何去動員百姓,知道如何建立一套更加完善的施政制度,卻也不知道如何應對持久戰(zhàn)。</br>  好在來到大康的兩年時間,金鋒幾乎一直在戰(zhàn)斗,積攢了不少經(jīng)驗。</br>  如今指望不上別人,金鋒只能依靠自己。</br>  他把自己放到李凌銳的位置去分析,如果自己是李凌銳,應該怎么辦。</br>  想到這里,金鋒猛地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張涼:“陳良峰最近在干什么?”</br>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但是卻一定可以聯(lián)手對付共同的敵人。</br>  如果金鋒是李凌軒,遇到現(xiàn)在的局面,他肯定會想辦法去聯(lián)合秦王陳良峰。</br>  “陳良峰?”</br>  張涼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金鋒說的是秦王,搖頭回答道:“我不知道,最近一直沒有注意過他?!?lt;/br>  然后金鋒看向猴子。</br>  猴子也跟著搖頭:“我從渭州趕回來就被涼哥安排去偵察南征軍大營,哪里有空去管秦王?”</br>  “鐘鳴小組的人呢?”金鋒皺眉問道:“難道也沒安排人盯著陳良峰嗎?”</br>  聽到金鋒這么問,張涼的臉不由紅了。</br>  猴子帶領的是偵察兵,不是間諜暗樁,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監(jiān)控戰(zhàn)場,不關注秦王情有可原。</br>  但是鐘鳴小組是金鋒麾下的情報機構,特別是對外的鐘鳴一組,不關注秦王就是失職了。</br>  而鐘鳴一組名義上的負責人,正是張涼。</br>  雖然張涼很少過問鐘鳴一組的事情,但鐘鳴一組犯了錯,真要認真追究,張涼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br>  好在張涼倒也沒有推卸責任,而是主動認錯:“先生,韓風安排了一個小隊長給我,是我失職,最近一直沒有關注過鐘鳴一組?!?lt;/br>  金鋒也知道張涼和鐘鳴小組的情況,所以沒有多說什么,擺手說道:“去把小隊長叫過來,我有事問他!”</br>  “是!”張涼快步走出石屋,安排親衛(wèi)去叫人。</br>  金鋒看著張涼的背影,決定這一戰(zhàn)結束后,拿掉張涼鐘鳴一組組長的頭銜。</br>  當初把鐘鳴一組交給張涼,是因為鐘鳴小組成立時,韓風剛加入鎮(zhèn)遠鏢局,金鋒還沒辦法完全信任他,所以讓張涼擔任組長。</br>  其實鐘鳴一組成立之后,一直都是韓風負責,張涼幾乎從不過問。</br>  現(xiàn)在韓風的忠誠已經(jīng)毋庸置疑,也該把鐘鳴一組交給他了。</br>  這是對韓風的認可,也是對張涼的負責。</br>  韓風安排的小隊長,很快跟著張涼的親衛(wèi)進了石屋。</br>  先是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然后沖著金鋒拱手問道:“鐘鳴一組第七組小隊長郭奇向先生報到!先生請指示!”</br>  “我問你,秦王陳良峰最近可有異常?”金鋒盯著小隊長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