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打仗都是打錢。</br> 大軍開拔,動輒數萬人甚至幾十萬人,人吃馬嚼,戰后撫恤,都需要金錢來支撐。</br> 所以兩軍交戰,比拼的并不單單是誰的士兵更加勇猛,有時候比拼的還是裝備、意志力,甚至是綜合國力。</br> 比如金鋒一直所向披靡,主要依靠的就是先進的武器。</br> 其實最開始組建護送隊的時候,很多老兵遇到土匪也會忐忑,甚至想逃跑,但是接連打了幾次勝仗之后,老兵們的心態就變了。</br> 原來土匪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原來我們也可以不做逃兵,原來我們也能打勝仗!</br> 慢慢的,老兵們就形成了集體榮譽感。</br> 特別是鏢局成立后,金鋒對鏢師進行了分組,各組之間難免會進行攀比,比如你今天多少人,遇到了多少土匪了,殺了多少,俘虜了多少,繳獲了多少物資等等,都能互相攀比。</br> 金鋒知道這是良性競爭,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在暗中推波助瀾。</br> 在這種氛圍下,鏢師的戰斗力越來越高,再配上先進的裝備,才打下現在的地盤,有了和各路藩王以及黨項、吐蕃扳手腕的能力!</br> 反觀黨項方面,這兩年遇到了百年難遇的寒潮,日子本來就難過,本來想打劫大康緩口氣,結果南征卻被金鋒挫敗了,日子就變得更加難過了。</br> 很多黨項士卒出發前,都是把家里的種羊和母羊殺了,把羊皮做成了襖,羊肉風干做成了路上的軍糧。</br> 如果這次南征再失敗的話,后果太沉重了。</br> 李凌銳原本想著蜀軍的補給線路被切斷了,金鋒肯定撐不了太久,誰知道蜀軍的日子比他們好過多了!</br> “王爺,一直在這里和金鋒對峙也不是事啊,”副將建議道:“去大康的路又不是只有這一條,要不然咱們從其他地方繞到大康去吧?”</br> “閉嘴!”</br> 李凌銳心里正煩躁呢,聽到副將的話,直接一腳踹了過去:“什么都不懂的東西,再聒噪,本王把你的舌頭割了喂狗!”</br> 李凌銳這一腳用了全身力氣,副將直接被踹得翻了個跟頭。</br> 可是爬起來后,副將連身上的泥土都不敢拍,低著頭走回原位置,意思是李凌銳不解氣可以再踢幾腳。</br> “滾,都滾!”</br> 李凌銳煩躁地擺擺手,把副將和情報負責人一起趕了出去。</br> 情報負責人拉著副將來到自己帳篷,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個夯貨,怎么就一點心眼都不長呢?”</br> “我又怎么了?”副將不服氣問道。</br> “還怎么了?”情報負責人都被氣笑了:“你是不是來跟王爺說士卒都被凍壞了?”</br> “是呀,”副將點頭說道:“你難道沒看到嗎,很多兄弟的手指頭都凍死了!”</br> “你說我知道不知道?”情報負責人拍著桌子說道:“不光我知道,王爺也知道,可是你讓他怎么辦?你又被人當刀用了,知道嗎?”</br> 副將一下子噎住了。</br> 是啊,李凌銳就算知道情況又怎么樣?</br> 難道他還能給士卒變出衣服不成?</br> 不過副將還是有些不服氣,梗著脖子說道:“既然如此,那王爺為什么不重新挑一條路去大康?”</br> “你還敢問這個問題?”</br> 情報負責人氣得揉了揉眉心,沒有去解釋,而是反問道:“你知道陛下和王爺南征為了什么嗎?”</br>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教訓大康,搶大康的糧食布匹草藥,搶他們的男人和女人啦!”副將毫不猶豫回答。</br> “錯,大錯特錯!”情報負責人說道:“咱們這次南征的第一目標是干掉金鋒,然后才是你說的那些!</br> 如果金鋒不死,咱們這次就算搶再多糧食布匹,搶再多的大康百姓,也早晚會被金鋒搶回去!</br> 金鋒成長的太快了,而且一直敵視咱們黨項,如果讓他成長起來,對于咱們整個黨項來說,都是滅頂之災……”</br> “可是我覺得金川商會還不錯呀?”副將說道:“東西賣的比那些黑心的行商便宜多了!”</br> “你再傻也應該知道,金鋒在黨項開商會,就是想用小恩小惠來弱化皇室,這是在謀反你懂不懂!”</br> 情報負責人聽到副將這么說,臉色都嚇白了:“這句話以后永遠不要再說了,特別是在王爺或者陛下面前,知道嗎?否則到時候誰也保不住你,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br> “知道了知道了!”副將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可是我還不明白王爺為什么非要死磕黃銅溝……我知道你想說金鋒在這里,現在是干掉金鋒的好時候,</br> 可是咱們要是從其他地方進入大康,然后一路直逼川蜀,我不信金鋒不回去救援!</br> 到時候咱們提前找好地方等著他,不比現在強得多嗎?”</br> “你剛才那么問,就是覺得王爺沒想到這點對嗎?”情報負責人哭笑不得問道。</br> “難道我說的沒有道理嗎?”副將反問道。</br> “有道理個屁!”情報負責人說道:“你知道大軍從這里走到秦地有人煙的地方有多遠嗎?你知道金鋒的人早已把秦地西部幾郡的百姓都撤到川蜀了嗎?你知道這里到川蜀有多遠嗎?你知道川蜀的地形有多么復雜嗎?”</br> 副將再次噎住了。</br> 以前大康防守松懈,黨項騎兵都進入大康了,秦王的守軍可能還在呼呼大睡呢。</br> 所以以前黨項南征,基本都是以戰養戰。</br> 可是現在秦地西部落到了金鋒手里,黨項人大軍還沒來得及集結呢,鎮遠鏢局就在邊境做好防守準備了。</br> 副將知道大康一直有堅壁清野的戰略,也知道這一招有多么麻煩。</br> 如果金鋒真把秦地西部幾郡的百姓都撤走了,那么他們就算進入秦地,也要再往前奔行數百里才能看到人煙,才能搶到糧食。</br> 幾百里對于騎兵都是不近的距離,更別說攜帶無數輜重的幾十萬大部隊了!</br> 副將終于明白李凌銳為什么踹他了。</br> 因為黃銅溝已經成了李凌銳繞不過去的坎,不管愿不愿意,不管這塊骨頭多么堅硬難啃,黨項南征軍都必須啃下來才行。</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