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張涼韓風等人眼中，金鋒終于變得成熟了，不再那么理想主義了，但是作為金鋒枕邊人，左菲菲能夠察覺到金鋒和之前的不同。</br> 金鋒回頭看了一眼左菲菲，沒有故作堅強，也沒有訴說悲傷，只是沖著左菲菲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沒事。</br> 或許有人喜歡這種可以支配其他人生死和命運的感覺，但是金鋒不喜歡。</br> 比如這次，金鋒知道必須要處決黨項南征軍和秦王軍。</br> 因為犧牲在這一戰的蜀軍實在太多了，他必須給還活著的蜀軍士卒，以及犧牲士卒的家人一個交代。</br> 其次，哪怕經歷過轟炸，南征軍和秦王軍還活著的士卒數量也太多了，他沒有那么多人來看管俘虜，貿然招降，很容易給敵人嘩變的機會，到時候很可能會失控。</br> 最后，他也必須要給敵人一個足夠慘痛的教訓，把黨項人打疼了，讓他們知道進攻川蜀是需要付出代價，否則說不定他們還會繼續派人南征。</br> 不管出于哪一條考慮，金鋒都清楚，他必須做出殺人的決定，但是心里依舊不舒服。</br> 說到底，金鋒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才兩年而已。</br> 來之前，金鋒只是一個整天和機械打交道的工程師，見到領導都不知道怎么去套近乎。</br> 說難聽點，他就是高學歷的宅男。</br> 但是來到這里的兩年，金鋒被形勢推著不斷爭斗，地位越來越高，權力越來越大，殺掉的人也越來越多。</br> 兩年時間里，他親自下令處決的人，自己都記不起來有多少了。</br> 這種滋味并不好受。</br> 但是金鋒并不后悔，沒有犧牲的勝利，不是真正的勝利。</br> 這是獲取和平的必經之路。</br> 輕輕的拍了拍左菲菲的臉頰，金鋒也走出指揮室。</br> 但是他沒有去看天上的熱氣球，而是示意鐵錘叫來慶懷。</br> “先生，有何吩咐？”</br> “你在北邊留人了嗎？”金鋒問道。</br> “留了，”慶懷點頭：“我把最能打的三千兄弟留在了黑石山。”</br> 金鋒在清水谷接管鐵林軍的時候，只有三千人，雖然后來進行了擴充，但是慶懷本著寧缺毋濫的態度，對于士兵選拔很嚴格，鐵林軍的人數最多時也就才一萬多人。</br> 經過持續的戰斗和轉移，如今只剩下七千人左右。</br> 慶懷在北方接到的命令不僅有來支援，還有埋伏在黑石山，于是慶懷找到物資之后，就把鐵林軍分成三部分。</br> 一部分乘坐熱氣球以最快速度趕來支援黃銅溝，第二部分步行趕來，第三部分則繼續北上，趕往黑石山。</br> 其中第三部分的三千人，一大半都是鐵林軍最初的的班底，也是最能打的三千人。</br> “先生，黨項最近一直大雪封山，真的會再送鷹隼過來嗎？”慶懷問道。</br>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備無患嘛。”金鋒搖頭說道，轉頭看向北方。</br> 和他一樣看著北方的，還有剛剛從山洞里出來的李凌銳。</br> 此時熱氣球已經飛了過去，正在高空尋找合適的風層，所以轟炸暫時停止了。</br> 原本四處亂跑的黨項士卒也停止了逃竄，心有余悸的抬頭看著天空。</br> 李凌銳發現人數還不少，立刻命令親衛隊找來一面戰鼓，敲響了集結的信號。</br> 但是趕來集結的黨項士卒并不多，更多的黨項士卒聽到戰鼓聲，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然后轉頭就往北跑了。</br> 熱氣球好不容易停止了轟炸，他們再聚集起來，不是故意去給熱氣球尋找目標嗎？</br> 而且剛才的轟炸中，黨項人壘的石墻是重點轟炸目標，現在已經被炸塌了。</br> 想要重新壘起來，談何容易？</br> 還不如趁著現在熱氣球停止攻擊，趕緊逃命，要不然等下熱氣球找到合適的風層，再來一輪轟炸，他們未必能和剛才一樣好命躲掉了。</br> 所以絕大多數黨項士卒聽到集結的戰鼓聲，跑得更快了，趕過來集結的黨項士卒竟然連一千人都沒有。</br> “都是一群蠢貨，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逃掉嗎？”</br> 李凌銳憤怒的踢了一腳身旁的尸體：“金鋒就算是傻子，也會在北邊留下伏兵的，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生擒金鋒！”</br> 其實李凌銳的思路是完全正確的。</br> 鐵林軍雖然來支援了，但是人并不多，而且還在熱氣球上沒有下來，如果南征軍能夠集結起來，沖上山腰生擒金鋒不算什么難事。</br> 可惜南征軍的士氣徹底被熱氣球打散了，他們也沒有李凌銳這種思維高度，絕大多數南征軍士卒現在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了。</br> 李凌銳仰頭嘆了口氣，知道他失去了最后一次反敗為勝的機會。</br> 南征徹底失敗了！</br> 他現在唯一的期待，就是增援的鷹隼能夠及時趕到，這樣的話，他們可能還有機會活著回去。</br> 黨項近兩年天災不斷，李凌軒的地位也不穩定，可以說是傾盡了國力才集結數十萬人馬，發動南征。</br> 如果南征軍都死在這里，對于黨項和李凌軒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br> 雖然這些士卒背叛了他，但是李凌銳依舊希望他們能多回去一些。</br> 可惜，金鋒沒有給他這個機會。</br> 此時的黑石山，戰斗已經爆發了。</br> 一方是鐵林軍的老兵，一方是黨項御林軍。</br> 參戰的雙方都是三千人，都是精銳，也都明白這一戰的重要意義，所以遭遇之后二話不說直接開打了，而且一上來就都使出了全力。</br> 御林軍的主要任務是拱衛皇城，每個士卒都是各個部落挑選出來的高手，真要公平的一對一單挑的話，御林軍的綜合戰斗力絕對比鐵林軍更強。</br> 可惜打仗不是擂臺比賽，從來沒有什么絕對的公平，只有不擇手段。</br> 御林軍在積雪中跋涉了幾十天，就算再精銳，一個個也都快累虛脫了。</br> 而鐵林軍則是以逸待勞，雖然發現御林軍帶了很多鷹隼，他們沒辦法使用熱氣球和飛艇，但是占據地形和武器優勢，依舊把御林軍按在地上打。</br> 戰斗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便結束了。</br> 一切都和金鋒計劃的一樣，唯一的意外就是在戰斗的最后階段，御林軍指揮官發現敗局已定，下令打開籠子，把所有鷹隼都放了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