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就是土匪,不管是小頭目還是大當(dāng)家,一見面就裝兇扮狠,想在氣勢上把別人壓下去。</br> 金鋒嗤笑一聲,翹著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抬著頭漫不經(jīng)心問道:</br> “你是鐵罐山的大當(dāng)家?”</br> “對,我是劉江。”</br> 大當(dāng)家對于金鋒的態(tài)度也不生氣,抱拳說道:“昨天你不是說我沒誠意嗎,今天我送誠意來了!”</br> 對著后邊揮了揮手,一群土匪立刻抬著大大小小的籮筐出來。</br> “這里是一百斤臘肉,一千斤大米和十丈細(xì)布,不知道這些誠意,你是否滿意?”</br> 金鋒沒有答話,站在金鋒身后的老村長等人,卻激動的不得了。</br> 他們給土匪繳了這么多年的歲糧,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土匪給村里人送禮。</br> 不管東西多少,這說明了土匪的態(tài)度,也說明金鋒之前的話并不是吹牛,土匪應(yīng)該真的不敢傷他。</br> 那些害怕得發(fā)抖的村民,在金鋒的感染下,終于沒有那么緊張了。</br> 劉鐵已經(jīng)把柴刀別到了腰上,只要金鋒點(diǎn)頭,他就會帶人去把籮筐抬回來。</br> 這樣一來,土匪也算找到了個臺階,大家就可以重新坐下來談判。</br> 可是誰知道金鋒卻瞥了一眼籮筐,眼中盡是不屑之色:“就這?”</br> 糧食臘肉什么的,看起來一大堆,卻真不值什么錢。</br> 光是護(hù)衛(wèi)隊(duì)在銅山被土匪敲詐的銀子,就能買好幾車。</br> 劉鐵心中一緊,立刻又把柴刀拔了出來。</br> 可是大當(dāng)家依舊沒有生氣的意思,好像早就料到金鋒不會滿意似的,臉上帶著笑容,又對著后邊招了招手。</br> 一個土匪捧著一個小木箱上來,小心的放在籮筐上。</br> 掀開蓋子,小木箱里放著一排排銀錠。</br> “再加上這三百兩銀子呢?”大當(dāng)家問道:“現(xiàn)在你該滿意了吧?”</br> 其實(shí)土匪在銅山從護(hù)送隊(duì)搶走的銀子不過一百多兩,三百多兩,幾乎是雙倍賠付。</br> 對于掠奪成性的土匪來說,這的確很有誠意了,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低頭了。</br> 可是金鋒依舊沒有起身,只是搖了搖頭。</br> 這次大當(dāng)家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冷聲說道:“你不要太過分!”</br> “你要是覺得過分的話,可以帶著東西滾蛋,我又沒攔著你!”</br> 金鋒的語氣也變得冷淡。</br> 身后,村長等人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上。</br> 他們都沒想到金鋒的態(tài)度竟然如此強(qiáng)硬。</br> 土匪已經(jīng)給出了雙倍賠付,他卻還不接受,對于土匪來說,這已經(jīng)算是侮辱了!</br> “大當(dāng)家,跟他一個山民廢什么話,直接砍了他!”</br> “就是,給臉不要臉!”</br> “砍了他!”</br> 騎在馬上的幾個土匪頭目全都拔出長刀。</br> 后邊的土匪雖然聽不到金鋒說了什么,但是看到大頭目們都拔刀了,也一個個拔出武器。</br> 數(shù)百個面目猙獰的土匪一起怒目而視,立刻形成一股肅殺之勢鋪面而來。</br> 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diǎn)。</br> 雖然此時正值炎夏,但是村民們?nèi)加X得如墜冰窖。</br> 發(fā)抖的村民更多了。</br> 但是對于經(jīng)歷過清水谷之戰(zhàn)的金鋒來說,數(shù)百土匪裝腔作勢散發(fā)出來的氣勢不值一提,再加上心中的底氣,這讓金鋒覺得土匪們很可笑。</br> 就好像一個三歲的稚童,瞪著眼睛喊“我要打你哦!”差不多。</br> “不得不說,你很有膽氣!”</br> 大當(dāng)家看到金鋒依舊不為所動,伸手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扔到其中一個籮筐中。</br> “現(xiàn)在夠了嗎?”</br> “勉強(qiáng)吧。”</br> 金鋒對著后邊打了個響指,劉鐵立刻帶人過來,把大大小小的籮筐抬到后邊。</br> 村長等人心里的石頭也終于落地。</br> “行了,東西我收下了,你們可以滾了。”</br> 金鋒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后隨意的擺擺手,就像是在驅(qū)趕一群討厭的蒼蠅一樣。</br> 大當(dāng)家眼皮跳了一下,忍著怒氣說道:“那我的東西呢?”</br> “什么東西?”金鋒一臉詫異的問道。</br> “朋友,這樣就沒意思了吧?”</br> 大當(dāng)家眼中閃過一絲兇光:“你收了我的東西,就應(yīng)該把紡車交給我,并且以后都不準(zhǔn)再用!”</br> “哦,原來你剛才送的東西是想買我的紡車啊,我還以為是賠禮呢?!?lt;/br> 金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搖頭說道:“要是想買紡車,以后還不讓我再用,那些東西是不夠的。”</br> “你想要多少?”</br> 大當(dāng)家咬牙問道。</br> “紡車是無價之寶,多少錢也不賣!”</br> 金鋒毫不猶豫的搖頭。</br> “所以,你是在耍我嘍?”</br> 大當(dāng)家一字一句問道。</br> 顯然心中的怒火幾乎快抑制不住了。</br> 哪怕周師爺也從來沒有如此戲耍過他。</br> “哎呀,這都被你看出來啦?”</br> 金鋒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看來你還沒蠢到無藥可救啊,比野豬強(qiáng)一些?!?lt;/br> “小子,你不會以為我真不敢殺你吧?”</br> 大當(dāng)家瞪著眼睛問道。</br> “你敢嗎?”金鋒反問:“你的主子應(yīng)該跟你說過,不能動我吧?”</br> “這就是你敢跟我放肆的底氣嗎?”</br> 大當(dāng)家笑了,伸手一指金鋒身后的村民:“是的,我不能殺你,但是我卻可以殺他們!我可以殺你的家人!我可以殺掉每一個和你有關(guān)的人!”</br> “這就是你敢跟我放肆的底氣嗎?”</br> 金鋒又把大當(dāng)家的話還給了他:“你們土匪就不能長點(diǎn)出息,永遠(yuǎn)都是甜棗加大棒,威逼利誘那一套?!?lt;/br> “你以為我在嚇唬你嗎?”</br> 大當(dāng)家一把抽出長刀,陰惻惻說道:“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今天你不交出紡車,我會殺掉在場的所有人!</br> 你的家人和村里的老弱婦孺,應(yīng)該都藏到后山了吧?</br> 別急,等殺光他們,我會派人去后山,把你家里人全抓出來,當(dāng)著你的面,一個個殺給你看!”</br> 村長聞言,只覺得眼前一黑,兩條腿都發(fā)軟,要不是劉鐵扶著,他肯定一屁股坐到地上。</br> 他身旁的村民也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br> 但是金鋒的表情依舊平淡,笑著搖了搖頭:</br> “我剛才給了你活命的機(jī)會,你卻沒把握住,現(xiàn)在你沒有機(jī)會了?!?lt;/br>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br> 大當(dāng)家冷笑一聲,但是眼睛卻開始打量周圍,同時從馬脖子上取下一個頭盔戴上。</br> “很好,如你所愿!”</br> 金鋒舉起右手,打了個響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