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圍我們？”</br> 鏢師連長冷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營長。</br> 營長剛才一直在身后，但是經歷過黃銅溝戰役，和黨項正規軍拼過刺刀之后，在營長眼中，陳爺就是一個土包子，營長懶得扯著嗓子跟他喊。</br> 太掉價。</br> 看到連長回頭，營長微微點了點頭。</br> “給老子干死他們！”</br> 連長抬手沖著天上發射一枚響箭。</br> 早已準備好的鏢師紛紛掀開蒙在重弩上的稻草，圍墻里邊的投石車，也紛紛解除保險。</br> 幾秒鐘之后，一排排重弩箭矢呼嘯著飛進私兵隊伍中。</br> 陳爺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將軍，也根本沒想到“土匪”竟然有重弩，為了給敵人施壓，他故意把私兵集合起來，站在空地上，這樣看起來比較有氣勢。</br> 現在好了，排著隊的私兵在重弩面前，就成了活靶子。</br> 重弩箭矢就像串糖葫蘆一樣，一箭能穿好幾個人私兵。</br> 更要命的是，投石車也隨后啟動了，一枚枚燃燒著的火油壇，呼嘯著砸進蘆葦蕩中。</br> 干枯的蘆葦一點就著，再加上火油的助攻，蘆葦蕩在短短幾分鐘時間里就燒成了火海。</br> 一輪火油攻擊之后，鏢師們又開始投擲手雷。</br> 一時間，爆炸聲不絕于耳，嚇得藏在蘆葦蕩中的私兵慘嚎著往外沖，空地上的鏢師也被重弩嚇破了膽，瘋狂地往后跑。</br> 整個戰場直接亂成一團。</br> “怎么會這樣？他們怎么會有重弩？”</br> 陳爺完全傻眼了。</br> 世家一個個看起來道貌岸然，實際上互相之間的爭斗也非常厲害。</br> 自從知道謝家的所有糧倉都被針對，陳爺以為動手的人是其他世家，想趁著天下大亂，找了一群土匪來搶謝家的地盤。</br> 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br> 十幾年前，江南何家崛起速度很快，也曾經覬覦過謝家的地盤，明著暗著來鬧過好幾次事。</br> 陳爺在來之前就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br> 但是陳爺并不怕，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里畢竟是謝家的地盤，己方的人數是對方的好幾倍，對方就算再能打，也不能一個打幾個吧？</br> 結果現在戰斗剛剛開始，對方都沒有露面，就把己方打散了。</br> 哪里的土匪有重弩投石車和手雷？</br> 哪里的土匪有這么強的戰斗意識？</br> 這哪里是土匪？</br> 現在有人跟陳爺說這些人是御林軍，陳爺都相信。</br> 不，御林軍也沒有重弩投石車和手雷！</br> 這是鎮遠鏢局獨有的武器和作戰方式！</br> 想到這里，陳爺突然如遭雷擊！</br> 眼前奪取糧倉的人，是鎮遠鏢局！</br> “完了！”陳爺心如死灰！</br> 一般的私兵可能不知道很遠鏢局，但是陳爺作為謝家培養的糧商之一，不可能不知道鎮遠鏢局。</br> 事實上，去年唐小北來江南收糧，他就是帶頭為難的糧商之一。</br> 如果是其他世家來搶地盤，他們還有反抗和談判的余地，但是遇到鎮遠鏢局，他們恐怕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br> 百姓有多擁戴鎮遠鏢局，權貴世家就有多痛恨。</br> 自從金鋒宣布打土豪分田地那天開始，雙方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br> 想明白這些，陳爺調轉馬頭就準備跑路。</br> 可是駿馬剛剛轉身，一道重弩箭矢就呼嘯而來，陳爺直接飛了出去！</br> 戰斗并未因為陳爺的死亡而停止，仍然在繼續。</br> 糧商培養的私兵，大多是亡命之徒，對于土匪和府兵來說，他們很可怕，但是對于全副武裝的鏢師來說，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br> 戰斗并沒有持續太久就結束了。</br> 因為雙方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府兵直接被打蒙了，毫無還手之力！</br> 營長看打得差不多了，便下令讓鏢師停止進攻，喊話勸降。</br> 畢竟私兵也是炎黃子孫，江南后期的發展，也需要壯勞力，所以金鋒也不想趕盡殺絕。</br> 何況接下來要把糧食運到川蜀，這些私兵就是現成的免費勞動力。</br> 私兵早就被打得肝膽俱裂，聽到喊話，爭先恐后地扔掉武器，跪在地上等待處置。</br> 蘆葦蕩外，謝家派來的暗探看到戰斗已經結束，轉身就跑。</br> ……</br> 謝家自詡為書香世家，家族內部的規矩極為繁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其中一條。</br> 到了夜里，村子中很少會有人活動，所有人早早就休息了。</br> 但是這天夜里，謝家祖宅內卻燈火通明，謝家族人坐滿了祠堂。</br> 一向淡然的謝家老家主，此時再也保持不了平靜了，臉色漆黑的坐在主位上，聽著手下的匯報。</br> “父親，打劫糧倉的根本不是土匪，是鎮遠鏢局！”</br> 謝家家主怒聲說道：“金鋒真是太過分了，去年還知道花錢買糧，今年直接派人來搶了，他眼中還有律法，還有道義可言嗎？”</br> 投石車重弩和手雷是鎮遠鏢局代表武器，就連陳爺都能猜出來鏢師的身份，更何況謝家族人呢？</br> “金鋒欺人太甚！”</br> “老祖宗，咱們去川蜀，找金鋒要個說法！”</br> 謝氏族人也非常憤慨。</br> 不光陳爺那邊全軍覆沒，其他糧倉也是如此。</br> 為了囤糧，謝家抽取了大量資金，要是這批糧食弄丟了，謝家也要傷筋動骨。</br> 他們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糧商和私兵，也被鎮遠鏢局完全摧毀了。</br> 如今時局動蕩，江南更是亂成一團，沒有糧食和私兵保護，謝家就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br> 而且是坐在金山銀山上的弱書生。</br> “都閉嘴！”</br> 老家主用拐杖使勁地磕了磕桌子，呵斥道：“在這里發脾氣有什么用？剛才誰說的要去川蜀找金鋒要個說法的，站起來我看看，明天我給你送行！”</br> 話音一落，偌大的祠堂立刻變得鴉雀無聲。</br> 謝氏族人剛才吵得兇，真讓他們去川蜀馬上都慫了。</br> 在權貴世家眼中，金鋒就是殺人不見血的魔王，去川蜀質問金鋒，不是耗子舔貓臉，自尋死路嗎？</br> “既然不敢去，就不要再喊了！”</br> 老家主冷聲說道：“遇到事情要想辦法解決，在家里發脾氣是無能！”</br> “父親，您可有對策？”</br> 家主一臉期待的問道。</br> 其他謝氏族人聞言，也紛紛抬頭看著老家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