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達喊完話,一個婦人抱著孩子從外邊走了進來。</br> “薇薇,你不是一直很崇拜金先生嗎,這位便是金先生!”周游達笑著介紹:“先生,這位是拙荊徐幼薇。”</br> “民婦徐幼薇見過金先生!”婦人抱著孩子,沖著金鋒微微蹲身行了一禮。</br> “嫂嫂快快請起!”</br> 金鋒示意唐小北扶起徐幼薇,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周游達:“周兄,嫂子來了,你怎么不早說,害得嫂子和侄兒在外邊站了那么久?”</br> 剛才周游達進來,他就看到了,但是當時正在和慶鑫堯說新城規(guī)劃的事情,周游達又不是外人,金鋒就沒有中斷和慶鑫堯的談話。</br> 金鋒朝著徐幼薇拱了拱手:“嫂嫂,對不住了,我和周兄親同手足,所以沒跟他見外,不知道嫂嫂在外邊,讓嫂嫂久等了,我給嫂嫂賠不是!”</br> “不礙事不礙事,先生折煞民婦了!”徐幼薇臉一紅,連連擺手。</br> “先生,你這么說就見外了,你和慶大人的正事要緊。”周游達嘴上這么說,但是心里卻暖烘烘的。</br> 夫妻倆獨處時,周游達不止一次跟妻子顯擺過他當初和金鋒一起抗擊吐蕃的事,還說他和金鋒的關系非常好。</br> 徐幼薇是逃難來的江南人,因為她父親和周家有舊,便寄居在周家。</br> 一來二去的,和周游達看了對眼,便成了夫妻。</br> 徐幼薇并沒有經(jīng)歷過當初那一戰(zhàn),但是在說書先生和金川日報的宣傳下,金鋒如今在西川的名氣也非常大。</br> 在徐幼薇眼中,金鋒是和皇帝一般尊貴的人物,周游達雖然也是個有本事的,但是和金鋒比起來,不管是身份本事還是影響力,都有不小的差距。</br> 所以她對于周游達的話,一直保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只是礙于丈夫的面子,跟著附和一聲。</br> 周游達又不是傻子,多少也能看出來一些,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br> 總不能把金鋒從西河灣拉過來證明吧?</br> 時間長了,周游達便也不再說他和金鋒的事了。</br> 但是金鋒剛才的話,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說的場面話,都在徐幼薇面前給足了他面子。</br> “先生,這就是犬子軒兒。”</br> 周游達從婦人手中接過孩子,抱到金鋒面前。</br> 金鋒抱過還在沉睡的孩子,又看了周游達一眼,眼中滿是欣慰。</br> 當初丹珠殺來,周游達的親人幾乎都死在那場浩劫之中,那件事之后,周游達雖然一直極力幫助金鋒和韓風,但是金鋒能夠感覺到他心中的那股絕望。</br> 但是這一次再見周游達,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br> 特別是剛才抱著孩子的時候,臉上泛著父親獨有的神采和溫柔,這是金鋒以前在周游達身上從來沒看見過的。</br> 周游達是當初那些難民的代表,也是難民的縮影。</br> 通過周游達,金鋒能夠察覺得到,當初那批難民的傷口,隨著時間流逝,在慢慢痊愈。</br> 這也是金鋒希望看到的。</br> 金鋒如今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已經(jīng)有了抱孩子的經(jīng)驗。</br> 抱著孩子夸贊了幾句,然后便把孩子還給了周游達。</br> 唐小北知道金鋒時間緊,便帶著潤娘一起,上前拉著徐幼薇進了偏房。</br> 金鋒和周游達便說起了正事,一直聊到傍晚,金鋒才和周游達兩口子一起有說有笑地走出書房門。</br> 路過招待其他鄉(xiāng)紳的房間門口,金鋒還故意抱著周游達的孩子,說要收周游達的兒子為干兒子。</br> 鄉(xiāng)紳們一聽,在心里全都把周游達的重視程度又提升了一級。</br> 這也是周游達留下鄉(xiāng)紳們的目的。</br> 在周家吃過晚飯,金鋒在夜里參觀了紡織廠,第二天又一早起床,參觀了其他廠子。</br> 第三天早上,金鋒便又趕到金馬河。</br> 鎮(zhèn)遠二號已經(jīng)等在了岸邊。</br> 和來時不同,這次只有慶鑫堯和周游達帶人來送金鋒。</br> “先生,此去東海要路過江南,聽說現(xiàn)在江南非常亂,而且當?shù)氐臋?quán)貴豪族都極為仇視先生,東海也不太平,先生一路上一定要保重!”</br> 慶鑫堯提醒道。</br> “放心吧,鎮(zhèn)遠二號新裝了重弩和投石車,路上還有飛艇護送,不會有事的!”金鋒笑著回答。</br> “那就好,”慶鑫堯點點頭,又轉(zhuǎn)頭看向金鋒身側(cè)的慶慕嵐,無奈說道:“慕嵐,你路上不得胡鬧,要聽從先生的安排,明白嗎?”</br> 他原本以為慶慕嵐這次回來,會在家里住一段時間呢,結(jié)果得知金鋒要去東海,慶慕嵐馬上又跟了上來。</br> 理由是府里太悶了,還是跟著金鋒走南闖北有意思。</br> 至于她心里是不是真的這么想,慶鑫堯也懶得去猜了。</br> 反正就算慶慕嵐跟了金鋒,慶鑫堯也認了,便不再管她,隨她去折騰。</br> “慶大人,周兄,后會有期!”</br> 金鋒沖著慶鑫堯和周游達等人拱了拱手,轉(zhuǎn)身登船。</br> 等到所有人馬都上了船,鎮(zhèn)遠二號鳴笛一聲,載著金鋒向南順流而下。</br> “小北,你怎么又要去東海了?”金鋒問道。</br> 之前唐小北說供銷社太忙,到了渝州城就下船,可是剛才搬東西上船的時候,唐小北足足讓人往船上送了好幾車東西,其中還有很多釣魚用的東西,一看就是要出遠門的架勢。</br> 金鋒問了一下才知道,唐小北又改主意了,要跟著一起去東海。</br> “我為了供銷社已經(jīng)忙活好幾個月了,就算是拉磨的驢子,你也該讓我歇歇了吧?”</br> 唐小北沒好氣說道:“天氣馬上暖和了,我想去東海釣釣魚散散心不行嗎?好長時間沒摸魚竿,早就心癢癢了。”</br> 當初和金鋒一起去東海,她跟著北千尋學會了釣魚,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有空就去釣魚。</br> 后來供銷社的事情太忙,唐小北徹底沒了時間。</br> “行行行!”金鋒笑著揉了揉唐小北的腦袋:“這次我給你放個長假,去好好過個癮。”</br> “這還差不多。”唐小北滿意的點了點頭。</br> 其實她要跟著金鋒,并不光是釣魚的癮犯了,還有些擔心金鋒,想要跟著金鋒一起去東海。</br> 雖然知道她跟著也沒什么作用,但就是想跟著金鋒一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