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公子,趕緊收起來!”</br>  金鋒站起來:“船塢是你洪家的祖產,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你們洪家的,我要你的房契干什么?”</br>  “先生,如果沒有你,我一輩子也不可能還清洪家欠下的外債,連老宅都沒指望收回來,更別說船塢了?!?lt;/br>  洪濤平說道:“您前前后后往船塢這邊投資的銀子、鋼材、木材等物資,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了,反正肯定是一個天大的數字。</br>  這座船塢雖然掛著洪家船塢的牌子,其實我都臊得慌。”</br>  “洪公子這么說就太妄自菲薄了,”金鋒說道:“你也知道我當時來找你時是什么情況,說句氣人的話,我當時除了錢,什么都沒有。</br>  是你帶著人,不分晝夜的把船塢建了起來,還為船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沒有你,就不會有鎮遠二號鎮遠三號,也不會有那么多快艇。</br>  沒有鎮遠二號三號和快艇,我們根本不可能守得住渝關城,熙州會戰的時候也很難保證物資供應!</br>  可以說,沒有洪公子你和你的船塢,川蜀的局面會比現在艱難得多!”</br>  其實以金鋒現在的地位,已經是規則的制定者。</br>  他要是真想圖謀船塢,沒有地契、文書和印章,照樣能把船塢奪走。</br>  洪濤平也知道這點,但是金鋒的態度讓他很滿意。</br>  “先生,你這話也抬舉我了!”洪濤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擺手:“你要是說不會造船,大康就不敢有第二個人敢說會造船了?!?lt;/br>  “我就是會畫圖紙,紙上談兵而已,要是真讓我親自上手,我就抓瞎了。”金鋒笑著說道:“我剛才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br>  這倒不是金鋒謙虛。</br>  他雖然知道船體結構,也知道怎么畫圖,但是大康的工業太落后了,很多工具和造船的工藝,金鋒都不懂。</br>  讓他來蓋一座船塢,恐怕一時半會兒真找不到頭緒。</br>  洪濤平從小學習造船,對此卻門兒清。</br>  船塢能這么快建造起來,并且投入使用,除了金鋒全力的供應物資之外,洪濤平當居首功。</br>  “洪公子,把東西收起來吧,船塢是你一磚一瓦看著壘起來的,不管什么時候,那座老船塢,和建船塢的這塊地都是你洪家的?!?lt;/br>  金鋒說道:“小北會找個合適的人來管理船塢,以后咱們就專心來造船就行了,至于那些雜事,交給其他人去做。”</br>  “行,以后我就學先生,專門管技術,不管別的事了,省得越做越錯?!?lt;/br>  洪濤平收起地契和其他文書,卻把印章留了下來:“先生,這是船塢的印章,很多文書都要用,你拿走吧?!眒.</br>  “行,”金鋒這次沒有拒絕,伸手接過印章。</br>  既然話都說開了,再說就多余了,于是金鋒便岔開話題,說起了造船的事。</br>  說到造船,洪濤平的眼睛馬上就亮了,拉著金鋒進了實驗室,一直到半下午才放金鋒離開。</br>  這還是金鋒擔心唐小北的施粥,主動要求的,要不然恐怕洪濤平能拉著他聊到半夜。</br>  離開洪家,金鋒就看到兩輛馬車拉著海帶走進鏢師大營。</br>  金鋒跟了過去,發現鏢師平時訓練的校場上,已經擺滿了木板和草席。</br>  校場旁邊的兩口水井旁邊,鏢師一刻不停的用轱轆往上打水,還有更多鏢師提著水桶,把水送到木板和草席旁,由水師士卒去清洗海帶。</br>  在木板和草席西側,并排放著十幾張桌子,炊事連的鏢師揮舞著大刀,把水師士卒送來的海帶剁成麻將大小的方塊。</br>  整個校場人來人往,熱火朝天。</br>  唐小北站在校場邊緣的木臺上,和鄭馳遠說著什么。</br>  “相公,你回來啦?”</br>  唐小北看到金鋒走來,趕緊快走幾步迎上去,確認周圍沒人,小聲問道:“怎么樣?”</br>  “挺順利的,”金鋒把見了洪濤平之后的事情說了一遍。</br>  “洪公子這么痛快就把印章交出來了?”唐小北有點意外。</br>  “洪公子是個純粹的人,沒有那么多花花腸子,他只想好好造船?!?lt;/br>  金鋒說道:“你不知道剛才說起造船的事,他的眼睛都是亮的,拉著我說他的想法,我差點都回不來。”</br>  “有些人善于偽裝,”唐小北問道:“這個船塢不光生產過鎮遠三號,還生產了很多快艇,后邊還要生產樓船和鐵甲船,關系重大,要不然,還是讓韓大哥安排人盯著點吧?”</br>  金鋒聽懂了唐小北的言外之意。</br>  洪濤平是船塢負責人,或者在管理方面有所欠缺,但是在造船上卻極為認真。</br>  鎮遠三號是他盯著建起來的,快艇、樓船和鐵甲船的圖紙,以及新船塢和龍門吊的結構,洪濤平也一清二楚。</br>  一旦洪濤平叛變,后果可能比當初魏老三的叛變更加嚴重。</br>  雖然金鋒在心里是相信洪濤平的,但是他也害怕自己看錯了人。</br>  所以他沒有反對唐小北的提議,而是點頭說道:“你看著安排吧?!?lt;/br>  說完洪濤平的事,金鋒又問道:“你這邊進展如何?”</br>  “也挺順利的,”唐小北抬高聲音說道:“幸虧鄭將軍幫忙,要不然我真沒辦法在這么短時間里撈來這么多海帶?!?lt;/br>  剛才唐小北迎著金鋒走過去,鄭馳遠就知道他們要說悄悄話,很識趣的沒有跟上去。</br>  現在聽到唐小北主動說起自己,鄭馳遠便知道他們的悄悄話說完了,便笑著走過來:“夫人言重了,您和先生也是為了東海百姓,于公于私我都應該全力配合!</br>  先生,您看看海帶夠不夠,不夠的話,我馬上再去派人接著去還來摘?!?lt;/br>  “夠了夠了!”金鋒笑著擺擺手。</br>  雖然其他地方的海帶沒有冒浪嶼多,但是架不住鄭馳遠派出去的船多啊。</br>  現在院子里到處都是海帶,旁邊的空地上還有幾馬車沒有卸下來。</br>  就算光吃海帶,這些也夠船塢里所有工人和鏢師吃幾天了。</br>  不過光吃海帶可不行,于是金鋒又看向唐小北,問道:“糧食準備了嗎?”</br>  “準備好了,”唐小北說道:“我問過粥棚負責人,準備的粥有多余的,就算出現了意外,也可以讓鏢師晚點吃飯,先緊著粥棚那邊?!?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