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br> 陸西岸趕緊擺手,同時還后退了一步:“我要是收了您這個錢,工作都得丟!”</br> 龜爺爺見陸西岸是真的不敢收,便也不再勉強,把銀錠收了回去,感慨道:“怪不得金川商會的生意能做這么大,你們都是好樣的!”</br> “主要是金先生和小北夫人教得好!”</br> 陸西岸笑著問道:“龜爺爺,您是打算在東海玩幾天,還是這兩天就回去?要是回去的話,我這邊幫您安排貨船鋪位,再給您帶點東海特產!”</br> 封建時代,很多行當都會抱團,特別是一些需要出遠門的行當,更是如此。</br> 比如跑船的會組建漕幫,在路上如果遇到了水匪或者事故,漕幫成員都會互相幫忙。</br> 放排工的工作比漕幫更艱辛更危險,自然也需要幫派來抱團取暖。</br> 川蜀就有專門的放排幫,已經成立很多年了。</br> 龜爺爺就是放排幫的一員,如果水娃不是遇到了鄭馳遠,恐怕再過幾年也會加入放排幫。</br> 慶鑫堯之所以能這么快把木頭送過來,就是他不用組織放排人手,直接去找放排幫就行了。</br> 在川蜀找放排幫的時候說好了,朝廷沿途保護放排工的安全,把木排安全送到東海之后,也可以乘坐金川商會的貨船返回川蜀,全程免費包吃住。</br> 放排工大多是拿命出來搏的窮苦人,說不定家里還有老小餓著肚子呢,一般不會在東海多待,拿到工錢之后,都會第一時間返回川蜀。</br> 雖然沒人在川蜀等著龜爺爺,但是龜爺爺在東海也沒事,陸西岸剛才詢問他的打算,只是客套一句,其實心里已經在想著給龜爺爺和水娃安排鋪位的事了。</br> 結果卻聽到龜爺爺說道:“小哥,你說起這個,我正好有件事想要請教一下。”</br> “龜爺爺您說,”陸西岸點頭:“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跟您說。”</br> “我估計以后要在東海安家了,不知道小哥能不能幫我尋摸一處宅子?”龜爺爺說道:“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太好,只要讓我老頭子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就好了。”</br> “老爺子您要住在這邊?”陸西岸一愣:“為什么呀?”</br> “水師的鄭將軍看上了水娃,讓水娃去水師跟著他當兵,老頭子我沒兒沒女的,死了還指望這小子給我摔火盆呢,所以想在這邊買個宅子,做點打魚的活計。”龜爺爺回答。</br> 雖然龜爺爺能看出鄭馳遠是真的看上了水娃,但是水娃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讓他一個人在東海,龜爺爺終究不放心。</br> 之前老爺子想著在東海找個荒地,搭個草棚子對付一下就算了,現在手里有了銀子,他就想著買一處宅子,以后水娃也有個落腳的地方。</br> 聽說現在海盜完全不敢來這一片,龜爺爺已經想好了,買完宅子如果還能剩下錢,他就弄一艘漁船。</br> 雖然他放不動排了,但是打點魚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的,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攢點錢,將來給水娃娶媳婦兒。</br> “水師的鄭將軍看上了水娃?”陸西岸一驚:“哪個鄭將軍,鄭馳遠將軍嗎?”</br> “是的,那位將軍說了他名諱,好像是叫鄭馳遠。”龜爺爺見陸西岸認識鄭馳遠,便打聽道:“小哥,你知道鄭將軍?”</br> “整個東海,有誰不知道鄭將軍?”</br> 陸西岸說道:“他是水師的大將軍,整個水師都歸他管,現在還是海洋管理司的一把手……”</br> 陸西岸把鄭馳遠的身份說了一遍,把爺倆聽得一愣一愣的。</br> 龜爺爺已經盡量往厲害的方向去猜鄭馳遠了,但是他沒敢想,鄭馳遠的來頭竟然這么大。</br> 當時鄭馳遠說經常和金鋒見面,龜爺爺其實是懷疑他在吹牛,往自己臉上貼金。</br> 現在才知道,原來鄭馳遠的確可以經常見到金鋒。</br> “乖乖,沒看出來,那個鄭將軍這么大來頭呢?”</br> 水娃也感慨不已,隨后高興問道:“小哥,那個鄭將軍答應帶我去見國師大人,按你這么說,他真的能做到了?”</br> “鄭將軍想見國師大人,的確不難。”</br> 陸西岸點頭,隨后羨慕的偷偷瞄了水娃一眼。</br> 鄭馳遠既然親口說讓水娃跟著他,還承諾帶水娃去見金鋒,顯然非常重視水娃。</br> 以鄭馳遠的身份,水娃如果不犯錯,以后必定前途無量。</br> 陸西岸剛才和龜爺爺說話,態度雖然一直很好,但那是金鋒和唐小北對金川商會所有掌柜和伙計的硬性要求,他也只是例行公事。</br> 得知鄭馳遠看上了水娃之后,陸西岸的心態就變了,決定用心來安排龜爺爺。</br>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會伙計,幾乎沒有接觸到鄭馳遠這種人物的機會,更不用說金鋒了。</br> 但是水娃的出現,讓他看到了機會。</br> 水娃現在剛來東海,年紀也不大,如果他能和水娃搞好關系,以后水娃被重用了,他也能跟著往上爬一爬。</br> 想到這里,陸西岸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br> 但是他沒有直接和水娃套近乎,而是轉頭看向龜爺爺:“老爺子,我回去給您打聽打聽,找到合適的房子了,第一時間通知您。”</br> 最近來東海的難民很多,其中也有一些家底殷實的,害怕在家里被土匪和災民盯上,所以也跟著來逃難了。</br> 在這個動亂的時代,能攢著錢的,基本都是聰明人。</br> 這些人到了漁溪鎮之后,發現漁溪鎮治安良好,發展前景也好,便紛紛拿出家底置辦宅子,準備在漁溪鎮安家。</br> 買房子的人多了,房價自然也就上去了。</br> 所以想找到合適龜爺爺的房子,并不容易。</br> 但是陸西岸并沒有說,因為他相信龜爺爺自己也會去打聽。</br> 到時候他幫龜爺爺把事情辦成了,龜爺爺會更加感激他。</br> 這也算是小人物的生存本領。</br> 龜爺爺活了大半輩子,又是跑江湖的,自然也有他的本事。</br> 剛才故意提起鄭馳遠,就是想讓陸西岸重視,也希望陸西岸能幫襯一下水娃。</br> 現在看來,效果不錯。</br> 但是龜爺爺也沒有點破,依舊和剛才一樣,朝著陸西岸感激道:“那就麻煩小哥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