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br> 周錦帶著姑娘走進涼棚,也不用金鋒提醒,每個人都自覺站到一個木臺子后邊。</br> “你們在家里縫過衣裳嗎?”金鋒問道。</br> “縫過!”</br> 姑娘們先后回答。</br> 這年頭大家的衣服都要穿很多年,縫縫補補幾乎是所有女性的必備技能。</br> “那好,咱們的第一節(jié)課就是縫合傷口。”</br> 金鋒拿出一把彎曲的縫合針和幾團處理過的細線:“周錦,給大家分一下。”</br> 周錦上前,給每人分了一根縫合針和一團細線。</br> 這是姑娘們第一次見到彎針,全都好奇的反復(fù)觀看。</br> “戰(zhàn)場最多的傷勢就是刀劍砍傷,這些傷口如果不及時處理,不僅會一直流血,還可能發(fā)炎生膿,造成士兵死亡。”</br> 金鋒說道:“現(xiàn)在你們面前的土匪,也都是被刀劍砍死的,你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他們身上的傷口縫合起來。”</br> 涼棚外的張涼聞言,微微點頭。</br> 慶慕嵐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br> 經(jīng)過昨夜的考驗,姑娘們的神經(jīng)比之前要粗大許多,雖然有幾個人微微皺了皺眉,卻沒人發(fā)出聲音,顯然已經(jīng)從心里接受了這次的考核內(nèi)容。</br> 至于周錦,已經(jīng)搓著手躍躍欲試了。</br> “縫合傷口和縫衣服不一樣,不要求美觀,但是一定不能縫得皺皺巴巴的,這樣不利于傷口愈合。”</br> 金鋒說著拿起一根彎針,開始動手示范:“這個針之所以是彎的,就是方便咱們縫合傷口……”</br> 縫合傷口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有足夠的土匪尸體來練手,姑娘們很快掌握了縫合傷口的基本要領(lǐng)。</br> 當(dāng)然,一下午的訓(xùn)練,肯定沒辦法和那些學(xué)習(xí)了多年的外科醫(yī)學(xué)生相比,但是對于金鋒來說,已經(jīng)很滿意了。</br>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br> 金鋒也沒指望姑娘們一兩天就能成為合格的軍醫(yī),只要不再抗拒尸體,不再抗拒血肉模糊的傷口,就是今天最大的收獲。</br> 等到女兵們傍晚訓(xùn)練回來,所有土匪尸體上的傷口都被姑娘們縫合完畢。</br> “鐵子哥,尸體用完了,你再辛苦一下,拉出去埋了吧。”</br> 金鋒有些遺憾的說道。</br> 其實他很想把這些尸體保存下來,供姑娘們以后研究。</br> 可惜尸體此時已經(jīng)有些異味了,根本放不住。</br> 以金鋒的醫(yī)療知識和現(xiàn)有條件,完全不知道怎么保存,只能埋了。</br> “先生,咱們明天考核什么?”</br> 周錦有些意猶未盡的問道。</br> 這兩天考核對于其他姑娘來說是煎熬,但是對于她來說,就是一種享受。</br> 她從小就想學(xué)仵作,可惜她爹說什么家里傳承的手藝,傳男不傳女,最多讓她蹲在哥哥旁邊看看聽聽,決不允許她碰尸體。</br> 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親自動手了,她巴不得天天考核。</br> “我的考核就這兩項。”金鋒笑著說道:“恭喜大家,都通過了,從明天起,你們每天下午來這里上課就行了。”</br> 聽到金鋒這么說,除了周錦,其他姑娘都松了口氣。</br> “先生,我們下午過來上課,上午干什么?”</br> 一個姑娘問道。</br> “上午當(dāng)然是跟著大家訓(xùn)練。”</br> “先生,你不是說我們做了軍醫(yī),就不用再打土匪了嗎,為什么還要訓(xùn)練?”周錦問道。</br>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你們要隨軍行動,體力跟不上肯定是不行的。”</br> 金鋒說道:“比如大家急行軍,你們跑不動怎么辦,難道讓別人背著你?還有,你們要經(jīng)常抬傷員,沒有力氣也不行。</br> 甚至,如果戰(zhàn)斗打到最后,己方戰(zhàn)友輸了,敵人攻打到了后方,要殺你們,你們難道束手就擒?</br> 所以,軍醫(yī)也是軍人的一員,訓(xùn)練是必須的。”</br> “是這么個理!”</br> 姑娘們齊齊點頭。</br> 回去的路上,金鋒又遇到了埋尸體回來的劉鐵。</br> “鐵子哥,你這幾天要是再去縣府,幫我買幾壇酒回來。”</br> 現(xiàn)代醫(yī)療,酒精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可惜金鋒不懂得如何使用工業(yè)制法批量制作酒精,只能采用最簡單的笨辦法,使用蒸餾法從白酒中提取酒精。</br> 這種方法,需要用到大量白酒。</br> 釀酒需要用到大量糧食,這年頭大家吃飯的糧食都不夠,農(nóng)家?guī)缀鯖]人舍得拿糧食釀酒,只有縣府才有賣酒的地方。</br> “鋒哥兒,我記得你不喝酒的啊,怎么,嘴饞了?”</br> 劉鐵笑著問道。</br> “算是吧。”</br> 金鋒沒辦法跟他解釋酒精的事,只能應(yīng)承下來。</br> “那你想喝哪一家的,聽說白家的七里香和劉家的醉東風(fēng)都不錯。”劉鐵問道。</br> “不用買這么好的,但是一定要烈,越烈越好,越便宜越好。”</br> 什么七里香、醉東風(fēng),一聽就不便宜,用來制作酒精不是浪費了嗎?</br> “哈哈,對,烈酒才是咱們漢子應(yīng)該喝的。”</br> 劉鐵笑著問道:“鋒哥你要多少?”</br> “十斤的壇子,先給我買十壇回來吧。”</br> 金鋒隨口答道。</br> “多……多少?”</br> 劉鐵懷疑自己聽錯了。</br> “十壇!”金鋒又重復(fù)一遍。</br> “不是,鋒哥兒,你想喝酒也不用買那么多吧,這玩意兒可不便宜。”</br> “這個你不用管,給我買回來就行了,多少錢我給你報銷。”</br> “行吧。”</br> 金鋒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劉鐵只能點頭。</br> 當(dāng)天夜里金鋒回去后,還交代潤娘多蒸了一些饅頭,然后把沒吃完的饅頭全都放到了柜子里,還交代小娥不準(zhǔn)偷吃。</br> 從這天開始,每天下午,金鋒都會來后山,給姑娘們上課。</br> 其實金鋒的醫(yī)療知識連半瓶水都算不上,最多教授姑娘們一些簡單的外科醫(yī)療常識。</br> 這些知識雖然簡單,卻是戰(zhàn)場傷員最需要的。</br> 至少金鋒讓姑娘們明白了傷口為什么會發(fā)炎,發(fā)炎之后為什么會發(fā)燒,以及如何給醫(yī)療器械消毒殺菌。</br> 有了這些知識,就可以大大提升受傷戰(zhàn)士的存活率。</br> 為了配合姑娘們練手,金鋒還讓老兵去老林子里打了不少野兔、野豬什么的,讓姑娘們練習(xí)著消毒、縫合、包扎傷口。</br> 都是吃過苦的人,姑娘們很快適應(yīng)了這種生活,學(xué)的都很認(rèn)真,進步也很大。</br> 特別是周錦,縫合傷口的技術(shù)完全超過了金鋒這個老師。</br> 這讓金鋒不由起了愛才之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